第12章 历练前日
明隐隐入宗不足一月就已炼气二层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云山宗，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至于上面对此是怎样的反应————
这不，小白花前脚刚回院子，百药阁后脚就派了人来。
来人正是王立。
“章老派我过来告知叶姑娘，明日起，需在卯时起床，入定调息两个时辰后可前往药阁，为您调理身体。”
明隐隐在一旁听得跳起来拍手直呼高兴，快乐了一阵便让明石送走了王立，之后拉着叶桑白就开始长吁短叹。
叶桑白面上含笑迎合，心中很是淡定。
【能够配出一品药方的天资固然百年难遇，可叶桑白是四灵根之资，就算为她调理好身体，以她资质又能修炼到何处程度？】
【隐患不除，她那身体别说筑基，到炼气境巅峰都是不易。境界过低，以后想要配出中品或者高品的药方都是痴人说梦。也许她悟力真的惊人，可真的能以炼气境做到筑基道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么？】
【现在不管此女有何天赋，但易尘所收弟子天赋的确绝佳，好好培养，来日也定能光耀我云山宗。】
【既如此，何不应了那人所求，让药阁替她调理身体。一来她所配制药方的确对炼气境低段有大用，二来听说她与明隐隐感情深厚倒可以好生利用一番。我瞧了药方所需灵物并不珍贵，指不定好生培养，他日有什么机缘，也是我宗门大幸】
…………
叶桑白大概能猜到云山宗那帮人在考虑什么。如今应得爽快，只是明隐隐展现出的天资让他们更加重视而已。反正对于他们这底蕴庞大的一品宗门而言，那些调理身体的灵药，当如下品灵石，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迟迟不应，就是不想在她这四灵根废物上浪费太多资源。她或许对章丘这类人而言是天才，可对见惯了高品丹药，珍贵灵药的金丹修士来说，依旧如蝼蚁一般入不了他们的眼。
叶桑白可没有对他们期待过什么。
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得明日去了药阁再做定论了。她见王立欲言又止，心想此事估计没那么简单。
且明隐隐才去了缥缈峰一趟，修为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云山宗，背后自有人暗中推了一把。
其中有她的手笔，也有其他人的手笔。
叶桑白的目的是想借势让云山宗应下为她调理身体的条件。
那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很简单，捧杀。
那人看明隐隐心思单纯又有几分娇气，年岁尚小，正想利用这点————
少女天赋绝佳，总免不了心高气傲，就算行事不张扬，可如果身边的人一直在无脑夸赞，想必迟早也会骄傲自满起来。
只要她能把人捧得越高，后面就能让人摔得越狠，从此道心不稳，那天灵根亦能如同摆设。
她比明隐隐早十年入云山宗，背后又有玉城作为靠山，如今对付一个心思单纯的丫头，简直轻而易举。
玉水琴背地里伸了很多手，奈何女主气运太强，从未对明隐隐造成致命的伤害。一直以为师尊真的喜欢那小师妹，从此嫉妒蒙蔽了她的眼睛，无法再明辩是非曲直。
直到浅瑶回来，她才恍悟，原来女主只不过是替身。最后她的死因，还是因为发现浅瑶秘密被灭了口，并且这罪名还诬陷到了女主头上。
这步棋，不仅灭了玉水琴，还让明隐隐背上叛徒，与魔修勾结之名，最后也成就了男主。
现在就是，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
此去玉城肯定不会顺利的。
叶桑白明知会发生什么，但她也希望小白花自己能成长。“阿隐，我想看看你这二十日的修炼成果。”
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让明隐隐不断变强。
“好！”
她应了一声，走到院子中自储物袋里拿出黑色短刀——
下盘开始放低，起势。
“咻咻咻——”
短刀利落斩下，寒冰之气在她灵活飘逸的动作下，化为一片片刀光向四周飞舞。寒冷气息扑面而来，眨眼便擦过脸颊，刺骨的凉意令人浑身颤栗。
叶桑白垂眸，轻声道:“明石。阿隐境界可稳？”
明石抱拳低声应道:“我观明主子，灵气精纯，气息平稳，见灵气浑厚，突破炼气三层只是时间问题。其刀法利落流畅，看来已有小成。”
一刀，式毕。
明隐隐又演示了一遍【逐波掌】。
灵气化水，缠绕手掌，她娇喝一声猛地一掌往前打去，水流顺势而出，虽是柔水之力却有拨开云雾之势！
地面被打出半米大坑，足以见这功法的威力。
明隐隐的确有下一番苦心思，至少在逐波掌上的领悟比她所想要好了点。
云初暗自点头，觉得这主人看起来傻但天赋惊人。
“小白，你觉得如何？”
明隐隐因自身境界，目前还只是摸到了黄阶功法的门道，自然是用不出来。
她将所学演示完毕就迫不及待向叶桑白邀夸奖。
叶桑白看着她，“很好。逐波掌比我预想的要学得好，打出了四分威势。你若能再下心思刻苦训练，练就大圆满，同境界内应该没有对手。”
此话一出，身旁的明石和云初都是一愣，两人在叶桑白看不到的地方交换了眼神，而后看向院内一脸开心的明隐隐，表情逐渐古怪。
只听叶桑白冷清又软绵的声音再起，带着令人不敢反驳的冷意，“我且问你，如何不将刀随身携带。”
明隐隐手指一对，呐呐道:“女孩子带一把刀在身上总归不好看。”
叶桑白也不气恼，能说都在意料之内么？
“你可知何为刀势？”
明隐隐一脸茫然，什么势？
“用刀的行家，在拔刀，出刀，落刀，收刀这四个动作上会练出一种气势。刀势练就大成，未出刀时便能震慑他人，一旦出刀，将所向披靡，凶猛如虎，无人可挡。”
“你刚刚所演示的刀法，我除了看到美观就再也找不出其他优点，毫无气势不说，下刀利落却不狠厉。还有气劲不强，下盘不稳，步子虚浮……尽是百般破绽。如果以你现在的状态外出历练，到最后也只能成他人的笑话。”
明隐隐本来被叶桑白说得一愣一愣，后听她毫不客气指出自己刀法不行，又被打击了一番，心生委屈，眼眶通红。
她安静看着叶桑白许久，突然出口，“小白，我不服！”
叶桑白有些意外，随后看向明石两人，“你们谁上去给她练练手？”
云初上前，“我来吧。”
叶桑白抬起下巴，淡淡道:“云初把境界压一下，去柴房找一根棍子。”
明隐隐听后惊怒不已，什么意思？！
她心中顿时有气，小白太过分了！当下决定要让小白知道她所说的都是错的！她哪能像她说的一般，毫无可取之处！
云初动作很快。
她握着一根半米长的木棍回到院子，对着叶桑白握拳行了一礼，听对方道:“你跟阿隐对战，听我下令。”
云初略顿，应道:“是！”
两人相对而立，一人手持黑色短刀，一人手持木棍。云初压下境界后，两人都是炼气二层。
明隐隐神情坚定，紧了紧手中的黑刀，将心中怒气化为力量，对着云初直接冲了过去。身形一闪，速度不慢可是破绽百出。
云初想要避开她这道寒气攻击，后方传来叶桑白冷冷的命令，“不用避开，稳下盘，迎推刺，着力点落在刀颚。”
云初稍有迟疑，身体下盘微沉，手中木棍迎着劈砍下来的短刀刺了过去，动作比明隐隐还要快上一步，狠狠刺在黑刀的颚上，力道之大，震得明隐隐握着刀柄的手一麻，连连后退。
寒冰斩第一式寒气，连那道暗劲都没有机会使出。明隐隐落刀虽然利落，可是不够快，不够狠，刀势不稳，就算劈砍下来也毫无力道可言。
一根木棍就能打退她的刀，何等可笑？！
叶桑白真不知道她在重力场到底训练了什么。虽然出刀很迅速，但在真正的战场上，敌人根本不会给她反应的机会。
身法也是问题。
速度在重力场有很大的提升，可是毫无身法可言，直直劈砍过来，难道对方是木头人能站着让她砍么？
明隐隐咬牙再次提刀而上，这一个横扫，寒冰之气斩出，云初轻易闪避躲开，竟感觉不到一点压力。之前见她使出刀法被寒气所震，没想到交手后发现这攻击实在太慢！
明隐隐见砍不到云初心中便着急慌乱起来，心境一乱，刀法也开始杂乱无章起来，她提刀对人斜斩而下，叶桑白此时再度开口，“挑刀，攻下盘！”
云初挑眉，手中木棍横在胸前接下刀斩，她用力一旋，轻易挑翻了落在木棍上的黑刀，并顺着力道直接刺向她的大腿。
明隐隐一吃疼，下盘不稳直接往后一倒，狼狈坐在了地上，刀也离了手。
明石讶异了许久，终是轻叹。
下刀力道不足，角度也有问题！说白了，就是刀势不正！
场面寂静了很久。叶桑白迟迟没有开口，明隐隐仰头对上她复杂的眼神，红着眼睛握紧了拳头。
小白对自己该有多失望。
叶桑白的确很失望，失望之后也怪自己没有考虑全面。明隐隐现在缺的不是多好的功法，她所缺少的是战意，是鲜血的洗礼，是对战的经验。
练成了功法又如何？不能灵活运用也是无用。
“没打疼吧？”叶桑白走下台阶，到了她跟前伸出手想把人拉起来。
明隐隐想到小白身体还很孱弱，连忙自己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垂头闷闷道:“小白，我不疼。你有没有对我很失望？”
叶桑白摇摇头，让云初把地上的刀给自己。
“你没有轻言放弃，这已经很好了。”
明隐隐闷声道:“是我太过自满了。”
叶桑白目的达到了，她笑得越发温柔，“你且看我。”
闻言，明隐隐抬头看向她，只看叶桑白握着短刀，对着空气缓慢的斩下。
旁观的三人此刻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
明隐隐看得失了神。此时此景，亦如那日小白教她练习寒冰第一式的时候，现在又不禁陷入了那奇妙的心境，一时忘我。
他们只是看着就有一种玄妙的感觉萦绕心头，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道斩击，却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深奥。
明石和云初瞳孔狠狠一缩。
竟是势的雏形！
叶桑白斩下后把玩起手中的短刀，那玄奥的感觉在瞬间就消失，只有一股怪异感萦绕在三人心间。明石与云初心里痒得很，又不知如何开口。
明隐隐回神过来，惊道:“小白！刚刚那攻击真是玄妙！”
叶桑白扫了众人一眼，轻声道:“这是势的雏形。”
云初两人听后眼睛都是闪着亮光的，是的，就是雏形，继续说!
“什么是势？”明隐隐问出了这个疑惑。
叶桑白嘴角含笑，“剑的势，是剑招打出来的气势，刀的势也是同理。修士与武者，皆能借天地大势，领悟术法高深的境界。势有所成，便能触摸到意，再往上，即是天道规则。”
“如何能打出势？”
叶桑白想了想，“精通法门，领悟其道，明心聚神，当无往不利，其势大成。”
云初:…………
道理咱都懂，可这也不是人人说做到就能做到的。如今她不得不对这病秧子刮目相看，重新正视起对方了。
势难成，意更难领悟。
叶桑白已悟出了寒冰斩中的道法玄机，于是自然而然就能打出来。要非说不一样，或许是她较旁人而言，意念坚定，心境稳固，打出斩击时，全程毫无杂念，心如止水。且她打出的也不是完整的势，还需再摸索一番就是了。
势只是气势，并非一种武学或者修士的法门。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只有悟性绝佳的人才能摸索出其中门道。
“你如果想要学，我便教你，可你不能再喊苦喊休息，此后需一心一意都用在练刀上。若是不愿，我也不逼你。换一个功法学就是，或许学剑更适合阿隐。”叶桑白将刀递换给她，轻声轻语的说道。
明隐隐接过刀沉默了许久。今日打击太大，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坚持下去了，又是否能学会刀。
【今日能为了学刀喊累，明日也能觉得学剑不易。】
小白之前所说的话飘过脑海，她突然发现，不是难学，而是她不愿意认真去学。今日能放弃刀，他日也能因艰苦放弃其他法门。修道本就不易，如此，她如何走得更远，如何能护得小白？
【阿隐，待爹爹成为苍云国第一刀客，便能重振武馆雄威，让这苍云国再无人欺你和小叶子！】
沉默了许久，明隐隐抿紧嘴角，眼中已溢满泪水，她哽咽道:“小白，我以后可能还会喊苦喊累，但是我也不想就这样放弃了，我会改，也会变得更强。”
“我想学刀!”
叶桑白定定看了她许久，“好。
————
“想要练出刀势，首先需要先正势。”
“所谓正势，并不只是你挥刀的力道和角度。最为重要的是你的心境和学刀的决心。我且问你，可是想成为一名刀修”
明隐隐眼中浮出了疑惑与迷茫。对于叶桑白这漫不经心的一问，她自己一时竟无法给出答案。
罢了。
叶桑白:“到后日外出历练前，你都呆在院子里好好修炼。云初他们就是你的对手。如果没有练到让我满意的程度，此次历练不去也罢。否则以你现在的实力，若在外面遇见了恶人，导致受伤或是…”
“不要让我担心，阿隐。”
叶桑白很是深沉的说了这一句，就让明隐隐一切的委屈和难受烟消云散。
她握紧黑刀连连应好。再之后，无论被云初两人怎么打倒在地，都是咬牙忍下，不见一点怨言。
是夜，院子里仍灯火通明，兵器交接声久久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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