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修门
这天，孩子们一大早就被告知，灵修门要到了。
一望无际的田野早不见了，外面只余乳白云气蒸腾的幽谷，和其下青翠得要流动一般的山色。
这灵秀山水，便是修士们居住的地方吗？
大车停下，孩子们争先跑下来。修士们让他们排好队伍，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开阔的广场。
广场的地面是用大块大块平整的石头铺成的，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到达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有了很多的孩子。男孩和女孩被分开，重新编排队伍。
王念和王妍紧紧拉着彼此的手，生怕被挤散了。
她们跟着队伍，来听从修士的号令，立在广场上。
之前带领他们的修士纷纷离开，一个陌生女修接替了他们，来到王念她们队伍前。王念和王妍正好手拉手站在第一排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以后，你们四十个人就归我管，听到没有？回答我！”
“明白。”稀稀拉拉的回答与点头。
“大声点，你们这嘴是白长的吗？”
“明白啦！”王妍的大喊声在众人中尤为突出。
“很好，”女修满意地摸摸王妍的脑袋，然后接着说，“我姓曾，名陆，你们以后叫我曾师姨[1]。待会儿，是你们的入门仪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到没有？”
有了刚才的事情作为教训，王念已经明白过来，也加入了大喊的行列。
“听到了！”
曾陆点点头，抱着手臂，打量着四十个孩子。
她的目光从一个小脸移到另一个小脸，很多孩子害怕她，在与她对视后害羞地低下了头，显得很不自在。
但是，王念很不一样。
对上了曾陆的目光，王念反而把头抬得更高，对着曾陆甜甜一笑。
这正是王念在王妍的铁爪摧残下形成的条件反射。
不过，曾陆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觉得，这小姑娘还挺讨人喜欢的。于是，趁着典礼开没开始，曾陆蹲下身，拉着王念的手，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几岁了？”
“我叫王念。我六岁。”
见到身前威严的师姨突然和自己说话，王念其实有点儿慌。不过好在这两个问题她已经被问了好多遍，所以也就能很从容地回答。
“哦？”
曾陆听负责下山收徒的侯师妹说过，这些孩子中有两个姓王的小姑娘是姐妹，其中的妹妹叫王念，天赋特别好，直接把测灵石弄碎了。
看来，就是这个小姑娘了。
“王念，你家在哪里？”
“崇化府洛县。”王念流利地背出来。这也是王妍的教学成果。
曾陆听完，又说：“既然离了家，来了我灵修门，以后就要好好修炼。”
“嗯嗯！”王念用力点头。
曾陆拍拍王念的肩膀，而后站起身。
此时，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天色也昏暗下来，霞光将天空染成曼妙的蓝紫色。一阵凉风拂过，王念把乱发别到而后，欣喜地看着广场上升起的一盏盏灯。
它们比王念见过的其他所有灯都亮，将广场照得宛如白昼。
“好饿。”方阵中有人嘟囔。
“早知道现在吃不了饭，我中午就多吃一些了。”
“我站不住了。”
“哎，腿酸呢。”
女孩子们随意交谈起来，甚至有人直接坐下了。曾陆听到，只让众人降低音量，没有制止她们交谈。
“姐姐，你饿吗？”王念问王妍。
“不饿。”在曾陆跟前，王妍决定好好表现。
“啊，好吧。”
王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纸密密包好的包。她把层层叠叠的纸揭开，其中的点心便露了出来。
那是一块桃花糕，是照顾她们的侯沛宁在临走时塞给王念的。她很喜欢王念。
桃花糕是方形的，上面印着一朵桃花，看起来很漂亮。
王妍眼睁睁看着王念把它全吃了。
“慢点吃，别噎住了。”王妍抚抚王念的后背，干巴巴地说。
看到王念狼吞虎咽的样子，王妍开始有点后悔。
吃完了，王念把包桃花糕的纸叠好收起来，抹抹嘴巴。
“姐姐，这糕真的可好吃了！”
“你不用说了，真的。我想象得到。”王妍艰难地说。
只是，她的肚子不配合地发出声响。
王妍的脸瞬间红了。
“哦，”现在很听姐姐话的王念回答，她又忍不住补充，“姐姐，我们能不能看看哪里有这种糕？我下次还想吃。”
“你闭上嘴吧。”王妍忍无可忍。
“好的姐姐。”
王念终于不吭声了。
在广场上的孩子累得开始东倒西歪时，广场上空，来来去去的修士少了。
一个人立在广场前方的空中，她拍了拍手，众人便不由自主安静下来。
“诸位，”她顿住，“首先，我要恭喜你们脱离凡俗，来到我灵修门。这意味着，你们超过了世间劳劳碌碌的绝大部分人，进入了一个比凡尘间高远辽阔无数倍的世界。”
王念看不清那个女修的脸，但王念听到声音便觉得，那个女修一定是微笑着的。
“你们从各地来到灵修门，在来之前，各有各的身份。有的，是公主皇子，有的，是少爷小姐，也有的，是乡野之民。但是，从今往后，你们便抛去了凡俗的身份，成为我灵修门门下的修士。我希望，你们能认清自己身上的变化，尽快适应新环境。”
“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这是很难的。你们中最年长的也不过十几岁，而年幼的，更是只有四五岁，让你们离开父母，来到一个新环境，对你们是很大的挑战。可是，你们要明白，从今天起，你们将面临一个严酷的世界，你们中的每一个都将参与到一层又一层的选拔中，你们现在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对你们的未来有着巨大的影响。千万想明白这一点。”
她变得严肃起来。
“我需要提醒你们，尽管你们已经来到了灵修门，但你们目前并不是我灵修门门人。你们将会进入为期半年的选拔期中。现在，场上共有五千三百零四人，到时候，只有前一千人能够进入灵修门，成为外门门人。其余所有人，会被遣返家乡。”
许多孩子倒吸一口冷气。广场上变得更静了，也更寒冷了。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对待接下来的半年，因为这将关系着你们未来的人生。每个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你们不要因为接下来的放松，而在以后的几十年里悔恨。我不是在危言耸听。几乎被淘汰的每个人都会在人生的某一刻后悔的。”
“之后的半年，我，钟颖，会带领你们走上修行的道路。明天，选拔便开始了。我会尽我所能，引导你们，帮助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你们还有很多的任务呢。”
待她说完，广场上的众人便开始有条不紊地陆续离开。王念的队伍在广场中间，离出口处很远，因此，也就只能先等待外围的队伍先离开，才能轮到她们走。
王念和王妍直接坐在了地上等。她们已经累得不行了。
“刚刚那个姐姐好厉害啊。她会飞！”王念说。
“你这话一听就是乡巴佬才会说的，”王念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开口了。在之前漫长的等待中，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王妍见妹妹被嘲讽，有点生气。但王念却一点也没听出来陌生女孩对她的轻蔑，很自然地说：“她说她叫钟颖。”
“呵，”陌生女孩笑了一下，“看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倒是知道，你说说看啊。”王妍说。
“说说嘛说说嘛，我真的不知道。”王念也说。
“好，看在你俩如此无知的份上，那我就告诉你们，”陌生女孩转向了她俩，“钟真人是内门门人，她的师母是灵修门的太上长老。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说完，她期待地看着两人的表情。
“噢。”王念点点头，但任何人看到她懵懂的样子，都看得出来她什么也没听懂。
陌生女孩见王念这样，就知道自己说了半天也只是在对牛弹琴。她忍不住扶额叹气。
王妍比王念年纪大一点，已经懂了一些世事。她虽然不清楚内门门人和太上长老究竟是什么，但她能够猜得出来，这两者都很厉害，是能管好多人的。内门门人是门人里面出类拔萃的，太上长老则是门派里的大官，跟掌门什么的差不多。
“我记得，她刚才提到，我们这五千人中，只有前一千才能当外门门人。那么，内门门人又是什么呢？”
“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些知识，放在凡间可是能卖钱的。你问我什么，我就都告诉你吗？”陌生女孩眯起了眼。
“求求你，告诉我们吧。你最好了。”王念被勾起了好奇心，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她抓住了陌生女孩的手臂，摇了摇。
“求你。”王妍也低声下气地说。
在被王念抓住袖子时，陌生女孩是想甩开她的。但是，犹豫了一下，她就不能再坚定甩开了。
看着眼前两人恳求的模样，陌生女孩的感觉不错。她本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两人让她心情变好，她就不介意回答两人的问题。
“这么说吧，我们现在呢，顶多算灵修门记名门人。如果我们成为前一千，那么我们就是外门门人。而如果更进一步，我们在这一千人中排到前二十，我们就是内门门人了。”
“当然了，一般的内门门人可远没有钟颖那么厉害。钟颖啊，那是能在内门门人中也一骑绝尘，拜入太上长老门下的人物。我娘甚至说，钟真人这样的修士，是万中无一的。”
陌生女孩说完，满意地看到王念与王妍被她镇住了。
“小姑娘，你知道的倒很多。你是哪家的？”近处的曾陆一直听着三人聊天。听到此处，她回过头，看着女孩。
“我娘姓丰，我爹姓曹。我叫丰焕。”
“丰家的姑娘啊……难怪难怪。不过，你怎么来这里了？”曾陆问。
她的疑惑很自然，丰焕这样大世家的孩子，何必和凡俗界的孩子一起挤独木桥、抢那点可怜的名额呢？她家人完全有手段把她直接送进内门。
“我娘说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体验一下求道的艰辛，于是就把我送来了。”丰焕耸耸肩。
“令尊[2]是？”曾陆又问。
“她叫我保密，我不敢和师姨说。”
“那好，我也就不问了。”
[1]考虑到本文中女角色远多于男角色，用“师母”替代“师父”，用“师姨”替代“师叔”，用“门生”替代“门人”和“徒弟”。
[2]令尊是敬称，指对方的父亲。但在修真背景的本文中，令尊指代的范围扩大了，用于指称对方的地位尊崇的直系亲属和直系师门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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