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文冰雪的爸爸

之前和文冰雪计划的是今天去吃烤鱼，但等两个人到了商场一楼才知道就这家店停业了，随便点开了个美食榜单，第一个就是个冰煮鲜羊，离一会儿玩密室逃脱的店铺还很近，荆瑶没吃过，有点好奇。

        文冰雪立马说去这里，“我还是前几年在内蒙的时候和同学吃过一次，确实有点想了。”

        “你还去过内蒙啊，蓝天白云大草原？”

        荆瑶在和希待了三十多年，外面的天地，是她一听到就会遐想的。

        “我定期会给自己放个假，”文冰雪知道荆瑶一定会感兴趣，展开说说，“差不多每三年，总之觉得烦了，就停下来给自己一点时间，我们从小到大，学习、工作，连得死死的，我得去些我想去的城市，见下那里好久没见的朋友。人人都好忙，每天用聊天软件分享日常太不现实，他们每个人，都是我半辈子没见的某种老朋友。”

        荆瑶想象着文冰雪说的西安、广州、武汉﹍

        也想到了阮方桐的老家——安栖。

        那是一个怎样的江南水乡，那边建筑好像不同，口音也不一样吧，吴侬软语。气候、饮食呢？

        应该会爱下雨吧，吃的，肉粽子，甜豆花！

        火锅的热气后，是文冰雪突然的自白，“荆瑶啊，我父亲，叫文路。”

        文路警官，你知道是谁了吗？

        和希案时牺牲在除夕夜的那位警官。

        文冰雪也是那个没到十岁就失去父亲的孩子。

        不过文路是大英雄，阮方桐是罪人。

        罪大恶极。

        我们，本该是仇人啊。

        不该坐在这里，面对面，像朋友一样，说着掏心窝的话。

        荆瑶头一次认认真真审视文冰雪这个女人，透过水雾看到的是一张清醒理智的脸。

        “他是他，你是你，不是你犯下的和希案，”文冰雪把火调小一点，让荆瑶更清楚地看到她的真诚，和眼睛里一点一点汇集的泪水，“和希案之后，我母亲就变成了一个又强势又偏执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工作也从户籍警换到了后勤组，我一度以为她是受不了父亲的离开，那是除夕夜啊，全家都等着他回来吃团圆饭，结果守岁守到的，是去局里认尸，别人家其乐融融吃着饺子放着烟花，大年初一拎着年货去给长辈拜年，我家再也没有过过年，那个日子就好像永远过不去一样，每年都要刺痛我和我母亲，告诉我们，她没有爱人了我没有爸爸了。”

        提到和希案，荆瑶虽然相信父亲是冤枉的，但还是感到于心有愧，抽了纸巾塞给文冰雪，之后也不敢说什么。

        文冰雪的眼泪没有流出来，二十多年来，父亲的死是突然的巨痛，母亲的变化是长久的折磨，她对情感越发淡漠，也失去了更多的该有的情绪，不会悲伤的时候，也很难感到真正的快乐，“于是小时候我比别的孩子要更成熟些，所以很快我发现，外公和母亲之间也仿似存在什么问题，他们避而不谈和希案，并不是因为这是伤心事，而好像是一个大秘密，潘多拉的盒子一样，她很不喜欢她的职业，也不喜欢她自己的名字。”

        她叫蒋敏。

        蒋敏。

        蒋敏。

        荆瑶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户口页上，就有这个名字。

        当年把她从阮方桐的女儿，轻松变成荆修志的女儿的人就是蒋敏。

        在那个信息不发达、一切都是纸质材料的年代，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没那么难，她能随随便便把我的过去抹去，也完全可以这样对别人。

        和希案之前，她做了多少这样的事儿？

        蒋政是档案局的，蒋敏是户籍警，这一家子会和父亲有什么交集呢，和希案中他们究竟是怎样的角色呢？

        或许金海航会知道。

        文冰雪以为她对外公的病有了思路，今天说出这些家丑既是不想荆瑶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世多想，又是私心还是希望这位医生能够插手她家的私事，“荆瑶，你在想什么？”

        “我想起来，小时候我家的户口本上，就曾盖着蒋敏阿姨的名章，或许我们的缘分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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