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死相搏

失魂草药效上来，就像刚扛了一袋大沙包爬上十楼，江之淮觉得自己微微有些困倦。

        他把已经到喉咙里的哈欠生生咽了下去，不让对面看出自己的倦意。

        “在失魂草生效之前，我用一只手就能打死你们两个。”

        他支起拳头，自信地说道。

        见他不肯投降，刘小千朝画皮鬼怒了努嘴，示意它攻击江之淮。

        画皮鬼向后倒去，四肢着地，以一种腹部朝天、头顶着地的诡异姿势在地上跳动。

        四肢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像四条弹簧一样飞快地绕着地板跳了一圈，伺机攻击江之淮。

        大概是觉得视线不对，它用下肢支撑着身体的稳定，两只手覆上头颅，“咔”地一声，将头颅扭了一百八十度，把头正了过来。

        画皮鬼舒展开四肢，像只大壁虎一样，慢慢爬上墙壁，又从墙壁爬到天花板。

        “嘻嘻……嘻嘻嘻……”

        又发出那种难听又瘆人的笑声。

        它慢慢靠近江之淮的头顶，黄色的黏液从它身上滴落到地上，江之淮赶忙向旁边退了一步。

        他不怕这只画皮鬼，但他怕它身上的黏液滴到自己的头上，这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

        画皮鬼贴在天花板上，扭着脑袋紧紧盯住江之淮，它嘴里的长舌垂在半空里，在江之淮的眼前微微摇晃。

        有那么两三次，他确信它的舌头离自己的鼻尖只有一毫米远，这东西就连舌头都散发着臭气。

        终于，他忍不住了。

        当画皮鬼再一次用舌头挑衅自己时，江之淮一把就攥住它的舌头，狠狠将它从天花板上扯下来。

        江之淮一只脚踩在它身上，感受它在脚下拼命挣扎，听它发出尖锐的“唧——唧——唧”惨叫声，然后绰起桌上的筷子，直接把它的舌头钉到了地板里。

        “这就是你说的凶残么？连小区门口的看门狗都比这东西难搞。”

        他拿抹布擦了擦手，侧身向刘小千说道。

        画皮鬼用手拨那根筷子，想把自己的舌头从地缝里解救出来。但它的那只“手”就像把蹼剪开的鸭掌，实在是和手所应有的基本属性——灵活，搭不上一点边，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把那根筷子拨开。

        江之淮道：

        “舌头拔不出来了么？我来帮你吧。”

        他抄起桌上的盘子在画皮鬼的头上碰碎，然后用盘子的碎片毫不留情地向画皮鬼的舌头割去。

        它确实是解除了束缚，但它的舌头也没了。

        痛得它尖叫着缩紧墙角里，捂着嘴颤抖。

        江之淮确实是越发困倦，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谁也别想让他束手就擒。

        “李康康应该快到了吧？”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要是连印这个办法不好使，根本联系不上李康康呢？”

        这个想法突然从他的脑海里蹦出，惊得他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头。

        回过神，他感觉脑后来了一股风，急忙一弯腰，百魄刀贴着他的后脑勺扫了过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两片碎发出现在他的手掌里。

        江之淮气道：

        “好你个王八蛋，枉我前两天那么全心全意地帮你，你真下死手啊。我劝你仔细点，割坏了我这张皮，你可就找不到第二张了。”

        说罢，抄起凳子就冲上去和刘小千打了起来。

        刘小千手里空有宝刀，但拳脚功夫照江之淮差了一大截。十五年过去，他的身体也照江之淮衰老十几岁，灵活度和体力都落后于对面。

        又因为听进了那句“找不到第二张皮”，生怕自己哪刀划破了江之淮的皮囊，让他的皮不能为自己所用。

        因此下手时只想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完事，刀落到别的地方时并不敢用出全力，所以他空有宝刀，打起来后反而畏畏缩缩，处处受限。

        以命相搏，哪有留后手的？江之淮只想在自己陷入昏睡之前彻底把他解决掉，对面虽然畏手畏脚，自己抡起凳子却毫不留情，每一下都使出全力。

        打了好一阵，他非但没吃到什么苦头，反而把刘小千砸得够呛。

        刘小千病重，体力透支，一个不留神，迎头撞上了江之淮手里的凳子，顿时跌坐在地。

        江之淮抓住时机迎上来，一只手把他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握起砂锅大的拳头，像落雨点般往他头上砸，嘴里不住地说道：

        “脑子里长东西了是吧？我帮你治治。”

        这时，不知是什么人又敲响了防盗门，一个老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白天的干什么呢？叮叮咣咣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一会儿了？”

        江之淮的拳头不住地往下落，把刘小千从鼻子流出的血锤到他嘴里，口中却装成一百万分惊恐，高呼道：

        “大爷，快报警，杀人魔把我骗进他家要杀我呢！”

        门外顿时没了声响。

        刚刚那一阵好打废了江之淮不少力气，困意上头，几乎让他撑不起精神。

        刘小千猜到他快要昏睡过去，双腿一蹬，直接把他踢翻，自己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那只画皮鬼也从疼痛里缓过了神，咧着大嘴嘶吼着冲了上来。

        画皮鬼疼了半天，此时气的要死，抬起桌子就照着江之淮拍了两下，然后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到窗台上。

        它回头望了刘小千一眼，时刻等待主人的一声令下，自己立刻尝尝这人是什么滋味。

        刘小千捏着百魄刀走上前，对着画皮鬼轻轻说道：

        “不要急，在我用这把刀了结他以前，你是杀不死他的。”

        他将刀抵在江之淮的脖子上，柔声细语地问道：

        “你怎么不抵抗了？”

        江之淮上下两只眼皮马上就要粘到一块，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命悬一线，但他并不害怕。

        他坦然地说道：

        “你要知道，我并不是输给了你和你那只狗都不如的怪物，我是输给了失魂草，输给了我自己的倦意。”

        江之淮合上了眼睛，随便吧，太困了。

        双眼彻底闭上之前，他向窗外扫了一眼。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袭红裙的李康康出现在楼下，一如即往地踩着她的小高跟鞋，“蹬、蹬、蹬”急切地往这边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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