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簿丢失，要白干了。
在小区门口的小饭馆里喝了两杯，江之淮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活了一千二百多年，他的酒量一点都没有长进。
闻到酒味，未及入口，先醉三分。
远远看见小区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白天那个红色连衣裙女孩。
“来了，康康。”
这个叫康康的女孩依旧不发一言，掏出那只影妖的魔元，随手丢给江之淮。
用完的魔元交给江之淮保管，是这对搭档之间不成文的规则。
转身要走之际，一股黑风从两人眼前刮过。
是那股他们都熟悉的气息，魔界将军——海潮洪来了。
这几乎是八百年来的常备节目了。
八百年来，每逢江之淮除掉魔物，十之六七的可能，当晚海潮洪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先是嘲讽一番，然后再明里暗里地调拨他，暗示他放弃神道，和自己一起投奔魔界。
江之淮对这位魔界将军的感情很复杂。
千年以前，他的父母死于一场兵变，是海潮洪收留了当时年仅十九岁的他，引领他加入了驱魔人的队伍，忠于神道，以求羽化成神。
两人互相扶持着度过了四百多年，期间江之淮也曾与心爱之人组建家庭，但一直视海潮洪为挚友、亲人。
终有一日，海潮洪即将羽化，却在飞升前夕神秘失踪。
没人知道他失踪那一夜发生了什么，等再出现时，他先前累积下的所有神缘全都消散殆尽。
一夜弃神途。
一夜坠魔道。
一夜之间两人从亲故变为敌人。
“呦，这是谁啊？原来是我们大名鼎鼎的驱魔人啊。”
海潮洪向后一倒，惬意地悬浮在半空里，就像有一张看不见的床在下面托着他。
“呦，小哑巴，你也在啊？”
他长着世界上最欠的嘴。
女孩儿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骂了声：
“滚。”
这是她今天说的唯一一个字。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哦对对对，你不叫小哑巴，你叫——李康康。看你长得多少也算个美女，你爹妈是怎么想的，给你取了个‘李康康‘这么难听的名儿。”
她最听不得别人议论她的父母。
血气涌入她的眼帘，瞳孔里是一片乌黑。
阴风掠过，李康康腰间所挂匕首“嗡嗡嗡嗡”地，不住作响。
匕首名唤“七步影”，伴随主人的杀意而动。
海潮洪察觉道她的杀意，但仍然满不在乎地悬浮在半空，笑道：
“怎么，要杀我？没记错的话，如果不是发生了紧急情况，就算是驱魔人也不能在没有神明授意的情况下随意斩杀魔物。我可没有要攻击你的意思，你犯下大错，被神明处罚，已经赎了四百年的罪，可不要罪加一等哦。”
“康康，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江之淮开口，截下了李康康的杀意。
“哼。”
李康康瞪着眼睛，狠狠剜了海潮洪一眼，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江之淮平静地对海潮洪说道：
“不要再来对我进行没有意义的打扰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跟你去魔界的。”
“我这怎么能是打扰，我是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劝你弃暗投明。瞧瞧你住的这个破小区，还妄想能成为神仙呢？从前我被那些虚伪的神迷惑了双眼，其实他们比妖魔还要肮脏下流百倍。”
“不要白费心思了，如果你口中虚伪的神下令要我清除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江之淮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还没有开灯，一面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的墙体便照亮了半间屋子。
那面墙上镶嵌着数千个各种妖怪魔物的魔元，奇异的光亮在上面跳动。
江之淮把今天得到的魔元也嵌在角落里，这是他杀死的第三百五十二只影妖。
上古时代，先神将魔界与人间分隔为两个不同的时空，试图将两边完全分离开，互不干扰。
而连接两个时空的钥匙就掌握在神族的手中。
常常会有不安分的魔物穿梭两个时空连接处的缝隙，来到人间为祸一方，于是催生出了驱魔人这一群体。
十年来魔界与人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他作为驱魔人明显感受到人间的魔物正在以倍数暴增。
“叮——叮——叮——”
江之淮的思路被青铜鉴发出的清脆响声打断，随后一张白皙干练、微微带有胡茬的青年男人的脸庞在上面出现。
这位是接引之神，专门负责与江之淮联络、并派遣除魔任务的天神，颇有些一对一业务专员的味道。
电视剧里总是会把神仙一类描绘成留着披肩秀发，衣袂翩翩、仙风道骨的形象，殊不知神界也是与时俱进的。
比如这位神，大概七十多年前就不再披长袍，改穿挺立的西装。
去年不知和谁学的，又舍弃西装，爱上了连帽卫衣。
“天神。”江之淮微微点头示意。
“不要叫我天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东明。”
“……”
“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只蛇精需要你去处理一下，晚点我会用神谕把蛇精的信息传送给你。”
“是。”
“对了，”
东明叫住正要关闭青铜鉴的江之淮，
“我又去星命司走了几趟，还是没找到你的命簿。”
微微的歉意出现在东明脸上。
命簿，记录着一个人的前尘往事。
没有命簿就如同没有户口的人，是社会上的“黑户”。
这点对驱魔人很致命，想要升神，每一步都离不开命簿。
接引之神要先对驱魔人当世的过往进行审查，有罪的赎完罪就要转世投胎，过往清白的才有资格升神。
想升神就要积累神缘，驱魔人斩妖除魔提高神力的同时，所积累的神缘会自动记录到命簿上，神缘够了才能升神。
可是江之淮的命簿丢失，谁也没办法查到他的过往如何，查到他的神缘积累到什么程度。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一千多年有白干的风险。
“我靠，你这也太坑人了！”
骂娘的词语就在嘴边，为了显得文明一点，江之淮努力让那个词语稍微委婉地表达出来，连说了十几个“我靠”。
“真的真的很抱歉，你容我再找找，可能在哪个旮旯胡同里呢，毕竟一千多年了你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青铜鉴立刻暗了下去，心虚的神跑得比谁都快。
“这不是坑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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