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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尊荣


  “帮本宫?”沈渊拧起了眉,就连谢长渝也停下了布菜的手。

  “对啊,”忠心耿耿却不被主子理解的玄姬姑娘模样很是忿忿,“殿下近来老是与小侯爷闹别扭,属下们很着急,若是在去禹国之前还不和解的话您和小侯爷都难免抱憾终生,所以属下们就思索着您不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您不是醋了吗,那让小侯爷来哄……”

  “闭嘴!”

  沈渊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谁告诉你们本宫醋了?”

  玄姬望了眼笑得狐狸一般的谢小侯爷,茫然道:“谢奕啊。”

  远在牙城留安侯府的某侍卫突地打了个喷嚏。

  冷飕飕的眼刀向谢小侯爷扎去小侯爷却熟视无睹,春水般的眼里荡漾起层层波光,乐呵呵地继续给敬武公主布菜。

  沈渊默念了三遍有其主必有其仆,才压住心里的邪火没将腹黑小侯爷扔下海喂鱼,皮笑肉不笑地夹了一块姜给谢小侯爷,道:“活血。”

  小侯爷看了看那块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殿下博学,此物正适用于天姬姑娘。”说着,他对玄姬道:“劳烦玄姬姑娘将此物呈送给天姬姑娘,以表殿下关怀之心,另外,再劳烦去问问地姬姑娘,何时能抵达禹国回州?”

  他眉眼温存,玄姬噌地脸红起来,磕磕巴巴地道了声遵命,一溜烟地跑出了船舱。

  “明日便能到了,”沈渊面无表情地瞥了谢长渝一眼,“由回州州牧接驾。”

  “回州近海,回州水师向来为中洲翘楚,微臣若记的不错,就于沛海之争上南戎与禹国大大小小的战役纠纷未曾停过。这回州水师更是与南戎交战数回,南戎未曾讨得半分好处。”

  沈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

  随即转眼看着他,若有所思道:“你是说,近水楼台?”

  谢长渝笑意更深,慢慢悠悠品了品面前的乳鸽汤,沈渊也勾起意味深长的笑,道:“不妥吧,本宫此番和亲是为了永以为好之盟,这么做,啧啧啧……”

  可她神情却十分开怀,与谢小侯爷并在一处来瞧,二人真真是虚伪且无耻的典范。

  “的确,微臣也觉得分外不妥。”

  谢长渝放下手中的汤匙,道:“那么便等天姬姑娘身体恢复了再去借阅吧,此等大任,非天姬姑娘莫可。”

  “有理有理。”沈渊欣然应允。

  正趴在床上手脚无力气若游丝的天姬没来由觉得背后一寒,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在和亲船队一路平安无灾无险即将抵达回州时,殊不知在南戎的并城西郊有个人以自身的才智与势力,替她化解了一场亡命之险。

  风波平定后,铁面暗卫狼狈退走,他孤身立于海岸边,望一片浩瀚无际,帆影数只,轻声道:“一路平安。”

  *

  今天天姬的心情很是激动澎湃,一连三日蔫头耷脑的她脸上终于泛起了红光,双目炯炯地趴在船沿上盯着前方。

  有好奇的侍女问正在煎药的黄姬:“天姬姑娘怎么了?不晕船了?”

  黄姬慢吞吞扇着火,道:“吃错药。”

  地姬袖手立在一旁搭话:“也许是回光返照。”

  一般从黄姬和地姬嘴里问不出真正缘由,只有去问乖孩子玄姬,玄姬会眨眨眼睛,诚实地说道:“今天就到回州了呀!”

  接下来就是她堪比敬武殿下二师兄白情的絮絮叨叨:“哎呀我听说回州的百姓有很多都是南戎的遗民呢,习俗什么的也与南戎差不多,只不过和禹国的人通婚之后似乎要好看那么一些了。诶我不是说南戎的人不好看呀,只是禹国的人棱角稍微没那么分明,当然了肯定比北夷和西狄那两伙蛮子好看。对了那边还有卖磨子茶饼的你知道吗?什么?你连磨子茶饼是什么都不知道?天哪太孤陋寡闻了磨子茶饼就是将茶碾碎了然后……”

  大多数人在这种流星火雨般的语言攻势下都选择逃之夭夭。

  不过无论如何,终于快到回州了。

  沈渊从船舱中走出,站在船头往远处的海岸眺望,那一线的陆地上隐约能见得人头攒动的景象,她微微眯起了眼。

  心里突生滞怠之感,她知道一旦踏上那方水土,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其实从她出生时,命运便无可逆转。

  她幽幽叹了口气,身后却传来带笑的声音:“殿下莫不是反悔了?”

  她回身见他走来,如风月中一幅画,嘴角笑意影影绰绰:“也好,微臣愿助殿下逃婚,亡命天涯。”

  他说得真挚动人,沈渊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一副你少来你这骚包这时候了还不正经的表情。

  海风拂过,带起袖角轻扬,眼见着回州岸口近了,谢长渝从怀中取出乌木面具覆在脸上,只能见一双眼如醉春风,他后退一步,恭谨地向沈渊行礼,道:“微臣正四品鸿胪寺少卿乔知远,叩见殿下。”

  沈渊眉心一跳,随即平平淡淡地颔首道:“乔鸿胪一路辛苦。”

  “多谢殿下关怀。”沈渊这才注意到谢长渝已换了一身朱红官服,腰佩银鱼袋,她眼底掠过不知名的情绪,扬起下颌往船舱走去,与谢长渝擦肩时,她轻声说道:“有劳乔鸿胪费心。”

  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

  谢长渝依旧笑着站在那里,在一旁躲着看戏的玄姬见沈渊回了船舱,一路小跑过来问道:“小侯爷,怎么殿下看起来又生气了?”

  “大概,”谢长渝负手,挺立的身姿在日光下如天神般自带威压,“因为我是谢长渝。”

  玄姬被这句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在苦苦思索这句话什么意思的时候,船身猛地一震,船靠岸了。

  岸上人山人海的模样,都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这举世闻名的敬武公主的真容,吵吵嚷嚷地如一锅沸水般。回州州牧名叫徐彻,是个正气方刚的中年人,一双虎目极其有神,他领着一众官员在最前方候驾,见着船靠岸了,高声道:“可是南戎敬武公主的和亲船队?”

  片刻后,不大却甚是清晰的声音传来:“是,有劳徐大人。”

  梯架搭好,紧接着一个身着朱红官服的臣子从船上走下来,他意态闲雅,彷如行于瑶池云雾之中,自生华光。众人呼吸都屏上一瞬,他走到徐彻面前,将通关文牒等物一应交与徐彻查看,并笑道:“好在一路无险,连那让南戎商队闻风丧胆的沛海海盗都未曾出现过,实在是幸运。”

  徐彻身后的一个年轻的官员不自然地动了动,眼神有些挑衅地看了眼谢长渝。徐彻握拳咳了一声,将所有文书都检查过之后交还给谢长渝,打哈哈道:“万幸万幸。”

  “是了,”谢长渝并未理会,只笑吟吟看着徐彻身后的那个官员,温和地说道,“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那么向两国君主都不好交代了。”

  徐彻尴尬地笑了两声,道:“乔鸿胪说的是。”然后将目光移上他的乌木面具,有些疑惑地问道:“乔鸿胪为何以乌木覆面?不肯现真容于人前?”

  “致远相貌丑陋,恐让旁人生怖,是以面覆乌木。”他笑得坦荡,倒让发问的徐彻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徐彻挠挠头,作了个请的姿势,道:“为敬武公主备好的车驾马匹仪仗都在这边,请公主下船吧。”

  谢长渝顺着看去,便见了香车宝马在列,隐在乌木后的眼睛一闪,道:“是。”

  然后他回身,对上的人道:“恭请殿下。”

  一抹清幽的兰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沁得人心神一醒。三尺华裳裹身,难敌她天成威仪,红纱覆面,一双深如幽潭的眼冷清清扫来,原本沸腾的人潮突然安静。她一步步走来,纤瘦的身躯却并未有娇弱柔美的姿态,而是像一柄开刃的利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破开迷雾重岚,祭献朗朗乾坤。

  她扬着下颌,向不远处的车驾走去,路过徐彻时,她看过来,淡淡开口道:“徐州牧。”

  “啊?”看入了神的徐彻恍然惊醒,那华服女子带来的压迫感让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他咽了口唾沫,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沈渊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本宫以为禹国重视礼教,徐州牧身为一州父母官,更应有表率之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徐彻还未反应过来,沈渊身后的谢长渝噙着笑说道:“徐大人,见了殿下,为何不行礼?”

  徐彻猛地一个激灵,膝一弯跪倒在地,他伏在地面,双手紧紧攥握成拳,高声道:“参见敬武公主!”

  徐彻身后的官员们也纷纷跪下,之前那个面带挑衅的男子本是不跪,但被身旁的一个人扯了扯衣袖后,便也一脸不耐烦地跪了下去。

  原本回州的百姓仅仅是为了来凑个热闹,但徐彻这般一拜之后,他们都愣了一瞬,继而乌压压跪了一大片,齐齐喊道:“参见敬武公主!”

  在万人朝拜之中,她高昂着她尊贵的头颅,背脊笔直地走向前方的车驾,那逶迤在地的裙裾,拖曳成史书上最夺目的一笔评说。

  谢长渝走在后面,无人能得见他乌木面具下的眉眼是何等的风流华艳。

  这万民朝拜,本就是她该享有的无上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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