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趴在地上，林音眼底通红的看向站在旁边若无其事询问的男人。
这个眼神零倒是经常见到，被他打败的机械体有时候也会这么看他，是厌恶和戒备。
这让他更加茫然。
零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吐字更加标准流畅：“你究竟是什么？”
见他没有下一步的强迫动作，林音小心翼翼的退后几步，这里是异星，她对这颗星球对这些具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一无所知，但对他们的威慑力却初有认知，他轻易的握着她的生死，就算厌恶害怕也要努力跟对方交好，在这颗星球活下去。
林音慢吞吞的反问：“你会说中文？”
零，“刚刚才学的。”
刚刚……指的是那套动作，感受声带震动和舌头运动方式，原来他这么做是在学习她说话的方式吗？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就掌握了一门外星语言。
零继续那个问题，“你是谁？”
林音，“人类。”
人类？
从未听说过。
这是什么物种？
零的表情终于出现些不同。
这还是十三王城里首次发生的事件。
她又问道：“你知道地球吗？”
零搜索了下，摇头，“这里是比斯环右旋臂阿尔星，第五王城境内。”
听起来就是好遥远啊，现在林音已经逐渐接受她穿越到异星的事实，短暂的沉默后，她打起精神，“我是人类，地球人，我的名字叫林音。”
林……这个字跟他的名字发音有几分类似，林音，林音，零记录下这个名字。
“我叫做零，第五王城第一继承者。”
王城？继承者？
“那你岂不是王子。”林音有些惊讶。
零，“我们一般不这么叫。”
“好吧。”林音口干舌燥，“请问你知道哪里有水吗？我现在非常需要喝水。”
“喝水？”
半小时内，零就把她带到了一个绿洲面前。
沙丘环抱，树影摇曳，中间的湖泊如同一颗绿宝石，林音半个身体都摊进了水里……活过来了。
零站在不远处，又耗费能量的增大了五感的功能，他清晰的听到林音咕噜咕噜的把水吞进了肚子里，却没有漏出来，然后喟叹一声，满足的弯了弯眼睛，嘴唇也变得更饱满。
这就是人类吗？
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比如，在离她五米外的湖底静静的潜伏着一只机械尼罗鳄鱼，这么明显，她竟然毫无察觉，又比如，不要轻易把后背露出来，像他这样的距离，十秒内就能穿过她的身体，捏爆她的能量装置，不……用她的说法是心脏。
林音断断续续讲了一点地球的知识。
跟他们星球高度相似，一个孕育了人类文明，一个孕育了机械生命体文明。
他能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有规律的跳动着。
跟他截然不同。
只要能量还在身体任意部位损坏都可以修复，但她的心脏一旦破裂就无法复原；她柔软的皮肤，划开会流出血液这种东西，流太多就会死无法复原；骨密度太低，硬度太低，跌一跤都有折断的风险，打碎后无法复原。
也没有锋利的爪牙和强壮的肉体，甚至，还不如一般的机械动物。
在地球人类是食物链顶端不过是因为具有和机械生命体相同的自我意识，但是放在这里，人类就是弱者。
林音更是弱者中的弱者。
作为第五王城的继承者零讨厌弱者，应该说没有机械体会喜欢弱者，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资源便是能量，能量就是他们的生命之源，而弱者往往都会被褫夺能量，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讨厌她，更不希望她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望着面前的绿洲，林音不禁想到如果她出门带了水壶就好了。
“咕噜噜——”
“什么声音？”零看向林音。
林音脸一红，“是我的肚子在叫，抱歉，我一天没吃饭了，太饿。”
缓过神后，林音才发觉她肚子非常非常饿。
“饿？”
“就是身体缺少能量。”
“那你们怎么获取能量？”
林音解释，“吃进去，就像刚才喝水那样。”
零若有所悟的点头，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形，她需要的能量应该并不多，于是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在林音疑惑的目光下，伸出了一根手指，然后戳在她唇边。
慷慨的赏赐：“吃吧。”
林音：“…………”
她撇开了头。
幽幽的开口说道：“我们一般吃动物肉，没办法直接把能量吃下去。”
闻言，零收回手，他想象不到怎么‘吃’动物肉，略微思索一下，看向一直潜伏在水底的机械尼罗鳄鱼，然后抬臂，右眼瞄准定位，道：“指枪。”
林音扭头，看见男人朝着湖面伸出了一根食指，额前发丝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和漆黑的双眼，食指关节处的液态金属流动，第一指节断开，露出五个极小的内嵌枪管，紧接着黑色的子弹接二连发，水面瞬间炸开。
一缕青烟升起，一只有林音那么大的鳄鱼尸体浮上水面。
零几步把鳄鱼拖了上来，扔到林音脚边，“吃吧。”
这下林音动了，她弯起腰，趴下头，用手指仔细在鳄鱼尸体上翻找了一圈后，确定这只鳄鱼全都是由线路、钢铁、芯片等金属构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能吃的肉。
她有些绝望，“这颗星球上的动物也全是机械生命体吗？”
零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早在沙漠里她就有所怀疑，游走的小蜥蜴，偶尔飞过的小虫，都是由机器构成。
只是当赤裸裸的真相摆在面前，林音再也无法逃避。
无法直接补充能量，易损耗，会觉得饿，需要喝水，无法食用机械动物的肉，零觉得地球人真是难以饲养。
“植物可以吃？”他想起睁眼时，林音正在吃仙人掌。
林音点头。
对，这颗星球上的植物长得和地球的差不多，也不是铁做的。
零说道：“王城里有许多其他种类的植物，你到时候可以选来吃。”
虽然植物蔬菜并不能完全满足身体需求，但是她现在也无法挑剔更多，还有这个机械人比想象中的好，这句话就等于在说他会帮助她，林音感激道：“谢谢你。”
黑色的晶状体里闪烁着亮光，深棕色的虹膜呈放射状，像是太阳的轮廓，在林音的双瞳里只倒影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林音有些莫名的看着零朝她伸出手指。
是之前用过指枪的那只，在里面藏着五个很小的枪管，林音没敢动。
“嗯？”
面前的男人微弓着身体，逐渐凑近她，林音眼瞳里倒映的那张脸轮廓深邃如雕塑，却黑发黑瞳，眼形如张开的扇面，眼尾微微上调，颇有几分东方韵味，兼具东西两种风格，犹如混血。
放在现代一定会成为顶流吧，林音想到，零好像对她的眼睛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专注的盯着，手指即将碰到她的眼球。
在触到的前一刻，林音连忙闭上眼睛，零的指腹只摸到一层薄薄的眼皮。
眼睫扫到了他的指尖，眼皮下，眼球不安的鼓动。
人类的身体是天生的高阶机械体，每一个地方都犹如神造，巧夺天工，也许不该那么小瞧人类。
零的手指在她眼皮上停留片刻，又沿着脸颊向下滑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为了抵御敌人的攻击，机械人的外皮都很坚硬，这样的皮肤即使外表看起来光滑柔软，实则如钢铁，加上零无法掌握与人相处的力度，弄疼了林音，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下一秒，零缩了缩手指。
再落下时林音只感觉是一根羽毛落在了她脸庞，带着小心翼翼的力度。
鼻梁下是嘴唇，殷红的颜色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零手指勾起林音的下巴，大拇指压了压唇肉。
柔软的唇瓣被动接受这一动作，陷入，又恢复，变得更加红润。
简直不可思议。
储藏在大脑的中央芯片里立即接受触发弹出相似的记忆，这里面是湿热的口腔，他曾经来过，这个认知带起一股细微的电流窜过芯片线路，零无机质的双瞳忽亮忽暗，意识忽近忽远，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再度袭来。
下一个清晰的意识是林音抓住他的手指。
她的嘴唇张合，“这里不行。”
定睛一看，他的手正停留在锁骨下面，快要碰到胸部的位置。
握着零手指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林音在害怕，害怕拒绝对方会引起她无法承受的后果。
毕竟她是个普通人类，对于强悍的机械体来说毫无作用，杀死她只当解决麻烦。
起初，她以为零只是好奇人类才会摸她的脸，人类也会摸猫猫狗狗，她也不知道机械生命体分不分男女，但他们是有欲望的，所以她无法再让零向下继续摸。
林音紧张的看向零，双眼里流露出祈求。
零收回了手。
也没有什么任何不悦的神情，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倒在林音身上。
林音直接被压倒在沙地里，她连忙推开他。
高大的男人面朝沙子，也不动弹。
“零？”
没反应。
林音把人翻过来，零紧闭着眼睛，看来是又进入休眠状态了。
这样也好，林音舒了口气，但她看到自己腰上缠着的东西立马变得哭笑不得。
那是一条牢不可破的金属骨链。
原来，当她在害怕零会伤害她时，零也在害怕。
害怕她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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