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节 进攻前的暗战

　　天宝八年（公元749年），九月最后的一天，冷风呼啸，卷走了所有的热量，让人从头凉到脚。　　.v　　d　　.　　m／／／

　　塞外的春天姗姗来迟，让人盼得脖子疼，冬天可是很着急，一不留神闯进来，一点征兆都没有，气得人肝疼。这个时节，对于温暖的江南来说，恰是一年最好的季节，桃李满枝，花开似锦，硕果飘香。但对于遥远的大西北，已经进入了真正意义的冬天。一阵北风过后，天空飘着大雪，间或有凌乱的冰雹飘落，冷得人心乱七八糟的。

　　陇右节度使府城鄯州（今青海乐都县城），一片雾蒙蒙的，浓浓寒气袭人。街行人稀少，有钱的人家烤火盆涮火锅，喝大酒摆龙门阵；没钱的穷人冻得直骂娘，无奈之下钻被窝，有媳妇的人还好办，没媳妇的惨了，梦周公，梦里富贵。

　　鄯州因为寒冷而处在昏迷之，而陇右节度使府却是另一番景象，围墙外岗哨林立，一队队士兵铁甲铮铮，空气弥漫着一股杀气。

　　节度使府肃立在寒风之，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议事大厅的炭火盆热烈的燃烧着，热气氤氲，显得异常的温暖。

　　数十名参加战役的大将分坐在大堂的两侧的软榻，两手按在膝盖，目不斜视，正在听取此次战役的主帅，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传达朝廷的最新命令。

　　因为参加战斗的部队不相统属，配合生疏，指挥起来很困难。对于这些粗野的将领说好听的没用，唯有采用铁血手段，因此，哥舒翰立刻来了个下马威，恶狠狠地说道“本帅在圣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三个月内拿不下石堡城，我的脑袋将悬挂在长安明德门下。但各位别觉得没你们什么事儿，本帅会在奉自己的脑袋之前，先砍了你们的脑袋。”

　　在座的各位将军一惊，这话可够恶毒的了，带着一股杀气。他们都很清楚，哥舒大帅是流氓出身，为人严肃，江湖豪侠，不喜欢开玩笑，说出的话从来算数，不打一点儿折扣，因此，不由得将腰板挺得溜直。

　　哥舒翰冷冷的扫视着肃穆的诸将，冷冷的说道“圣给了本帅三个月时间，但我不会给你们这么多的时间。要知道，旷日持久，吐蕃的援军一到达，那么，我军将东北两方受敌，石堡城的战斗将遥遥无期了。因此，本帅决定，十天以后进攻，一个月拿下石堡城，敢于沮令者，立斩。”

　　哥舒翰说了狠话，谁都知道这句狠话的后面意味着什么，议事大厅里鸦雀无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因此，尽管这些将军不认为夺取石堡城是一个好主意。但既然最大的老板决心已下，边军最高指挥官要执行命令，他们唯有拼命是，因此，端立不动。

　　满大厅的战将都是一个心思，惟有两个人除外，这是董延光和阿布思。

　　董延光不动声色，但他心里拨弄开了小九九，自己在石堡城损兵折将，今日哥舒翰如果一战成功，岂不是更显得自己无能。自己出的力越大，最后的结果越丢人，因此，不打算配合。

　　阿布思是大唐归化居民，原为九姓铁勒同罗部落首领，也是历史已经灭亡的民族，匈奴的后裔。

　　铁勒也是很有名气的民族，那首响彻黄河两岸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歌谣，是这个民族发明的。

　　不过，到了唐朝，铁勒已经退化为名不见经传的民族，很快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九姓铁勒臣属于突厥汗国。铁勒部人口众多，力量强大，乌苏米施可汗统治时，任命阿布思为西部的叶护，地位仅次于可汗。突厥汗国灭亡，他率部投奔唐朝，唐玄宗册封他为奉信王，赐姓名为李献忠，将其部落安置在朔方节度使所属河南之地（今宁夏和陕西省北部的河套以内地区）。

　　阿布思虽然为大唐守边，但他很清楚实力受损是什么后果，因此，打算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保留自己的实力。

　　哥舒翰看出了阿布思和董延光不屑的神态，因此，首先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说道“董将军，会议结束后，你率本部四万兵马以及两万北庭步军立刻启程，从青海湖绕道赤岭之后，拦截大非川的吐蕃援军。”

　　大非川为今青海湖以西的布哈河流域，那里地势平旷，吐蕃经略青海的主力驻扎在那里。

　　董延光急了，现在，他挨了揍知道了疼，再也不敢轻视吐蕃的实力。那里是吐蕃屯兵的地方，吐蕃10万雄兵可是好玩的么，一不留神会全军覆灭。这样的危险自己担不起，也不能担，因此说道“哥舒大帅，那可是吐蕃军主力，区区六万唐军，怎么能拦得住？”

　　因为董延光暗使绊子，告了一刁状，才使王忠嗣获罪，逼得哥舒翰表演了一场苦情戏，弄得自己好没面子。因此，他恨透了董延光，现在机会到了，准备拿他顶缸，如果胆敢抗命剁了他。于是斩钉截铁的说道“董将军是此次作战的流砥柱，战役成败在于董将军能坚持多久。”

　　董延光暗暗叫苦，他已经知道了李隆基授予哥舒翰斩杀抗命大将特权，因此不敢公然顶撞。然而，他已经领略过吐蕃人的残忍，再也不敢轻视吐蕃军队，现在前去送死，这也是很难受的事情，于是，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希望有谁站出来替自己说几句。

　　董延光白忙了，他因为大话炎炎，打了败仗，又暗使绊子，陷害了王忠嗣，将领们都瞧不起他的为人，看笑话还来不及，因此，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哥舒翰眼光如炬，看明白了董延光的心思，在这非常时期，如果董延光在战场不出力，导致战役功败垂成，作为统帅，自己要承担更大的责任。于是，将一肚子的不满藏起来，好言安慰道“董将军，我军攻占石堡城，少则三天，多则半月。我军发起进攻，吐蕃军整军来救，在路十日左右才能抵达石堡城附近。只要你能顶住吐蕃军五天，本帅给你记头功。”

　　董延光迅速盘算了一下，只要自己能坚持5天，不管石堡城能不能如期拿下，自己也是有功无罪。6万唐军，是挺着脖子让吐蕃人砍，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因此觉得靠谱，很高兴的答应了。

　　“阿布思将军听令。”哥舒翰解决了董延光，又把目光对准了阿布思，说道“本帅给你配置一万河西步兵，这可都是精锐，加你的两万骑兵，三日后启程，隐蔽行军，在鸡拉山口列阵，阻绝赤岭方向西海郡吐蕃兵救援。如果吐蕃军进攻，你要阻击十天以。”

　　阿布思很瞧不起哥舒翰这个突骑施人，自己的祖国都让人家灭了，还在给人家当看门狗，而且这么卖命。因为肚子里瞧不起，因此敢于发牢骚，大声叫苦“别人阻击五天，我却要阻击十天，哥舒大帅，您未免厚此薄彼了吧！”

　　哥舒翰冷冷的说道“那里离石堡城很近，吐蕃军队在石堡城战役打响的第二天会得到消息，第三天会到达鸡拉山口。你统领的朔方骑兵是天下精锐，那里的吐蕃军不足五万，让你消灭吐蕃是难为你，占有地形之力，难道阻击还不能么？”

　　阿布思无言以对，仔细一想，只要不送到石堡城当炮灰，阻击吐蕃军还是一个不错的活儿，于是默认了。

　　摆弄过了最难摆弄的刺儿头，哥舒翰下令“石堡城攻坚战是此次进攻的重点，也是最艰苦的任务，将由陇右六万大军担任主攻任务。攻城先锋官副将高秀岩、张守瑜。李嗣业率领的安西三千陌刀军作为游军，担任火线救援。”

　　哥舒翰冷冷的看着诸将，阴冷的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回去准备，军械物资已经分发，凭条子去领，不够说话。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是不许走漏消息。”

　　众将暴诺一声，纷纷离开，大堂陷入了一片沉寂。

　　哥舒翰背着双手，看着巨大的地图，目光里游移不定。

　　担任现场记录的幕僚吴峥不敢离去，见状小心地问道“部署已定，三军严整，战胜指日可待，不知大帅还有何心事？”

　　哥舒翰长叹一声，说道“石堡城现有两千劲兵，这是心腹大患，我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两千人变成一千人才好。”

　　吴峥大吃一惊，石堡城建在峰顶，地域狭窄，好似白帝城一样，1000兵尚且拥挤不堪，怎么吐蕃竟然在那里安置了2000人，这太天方夜谭了吧！

　　哥舒翰看出了吴峥的疑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本帅也是刚刚知道。吐蕃人攻占石堡城以后，加高了城墙。城墙下建有窑洞，可以贮存粮食物资，驻守的军人自然多了。”

　　吴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内心惊慌，甚至脸色都变了，因此不敢接茬儿。

　　哥舒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去把我的亲兵李来双叫来，本帅有要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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