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节 吐蕃赞普

　　在高仙芝忙碌的时候，吐蕃军队也没有闲着，大非川的吐蕃大营内，吐蕃军队忙的一塌糊涂。（　　.　　.　　）

　　自从击败了唐军董延光的军队，吐蕃大相、统军元帅达扎路恭要带兵追击，支援石堡城，但人算不如天算，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改了主意。

　　军情如火，近10万大军枕戈待旦，任何时间都是宝贵的，是什么变化能让这么庞大的战争机器停止运转？

　　答案只有一个，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传达了诏令，要亲自到前线慰劳部队，而且已经在路。

　　吐蕃赞普是吐蕃人心的神，他的即将到来，让吐蕃军队庞大的战争机器停止了运转。

　　大非川，阴云密布，大风渐起，暴雪即将来临。

　　在迷离的空气，雪花飞扬，一支庞大的军队踏破寂静，出现在通往大非川的道路。

　　在一匹雄峻的阿拉伯战马，一个穿着宽大的白色锦缎棉袍，外罩藏羚羊大氅的50几岁的汉子端坐其。这个人满脸胡须，似乎看不到面庞，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一顶火狐狸皮的尖顶帽扣在硕大的头颅，腰间宝带缀满波斯宝石，熠熠生辉，宝带挂着一把金碧辉煌的弯刀，显得不怒自威，威风八面。

　　这个明显的大人物是吐蕃赞普赤德祖赞。

　　赤德祖赞，原名野祖如。由于天生连鬓胡子，其胡须长如老翁，因此有“梅阿迥”的绰号，意为“胡须先祖王”。按照藏族的传统说法，他是吐蕃王朝的第36任赞普，善于玩弄权术，性格多变，在位期间迎娶了唐朝金城公主，此后多次同唐朝发生战争，又多次向唐朝议和。

　　吐蕃赞普是吐蕃人的神，赤德祖赞有一个神的称呼，被称之为“圣神赞普”。作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哪能轻易的走秀，如果不是因为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轻易不会出现在前线的。

　　也是，温泉水泡妞，神仙过的日子，是个爷们儿都喜欢，除非这个爷们儿很女人。而地球人都知道，吐蕃人尚武，吐蕃男人都是男人的男人，起码汉人爷们儿硬朗得多。吐蕃赞普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冰天雪地吹冷风，那不是有病么！

　　而我们恰恰知道，吐蕃赞普赤德祖赞聪明得很，一般人都整不过他。

　　赤德祖赞能够踏冰卧雪而来，是因为接到了石堡城守军的飞鸽传书。

　　大唐朝廷动用数10万军队，在安西、北庭和河西几个方面压迫吐蕃防线，似乎要发动全面战争。但吐蕃方面一眼发现了唐军真实的战略意图，因此，在北庭和安西方面处于守势，收缩军队而全力经营河西。

　　然而，河西地域辽阔，纵横数十万里，平原和山地犬牙交错，河谷纵横，吐蕃军队分开部署，很多地方都可能成为唐军打击目标。

　　确实如此，在大唐朝廷和吐蕃王朝的攻防战，双方交战的范围十分广阔，是东西南三线并进，其又以东线的河陇地区和南线的剑南地区为甚。

　　在这一次军事行动，因为唐军采取了多项佯动措施，甚至剑南节度使的唐军都在四川西部集结，吐蕃方面没有了解到唐军将要突击的首要目标。为了稳妥计，吐蕃王朝经过了仔细的衡量，做出了相对稳妥的部署，将主力部署在唐军最有可能攻击的大非川。

　　虽然做出了这样的部署，但赤德祖赞还是很担心石堡城，在他的心里，和唐玄宗李隆基有着几乎一样的想法。

　　这个判断有合理性，从整个战局看来，石堡城是整个赤岭地区的突出地区，占领了这一个战术支点，唐军的陇右处在吐蕃军队的弓箭射程之内，反之亦然。占有了石堡城，使吐蕃军队始终占据着战略优势，退则抚守峻岭，攻则席卷而下。

　　石堡城的重要性不容置疑，唐朝方面也看得清楚，因此采取了行动。当年，大唐朝廷的朔方节度使李率军远程奔袭，一举攻下了石堡城，使吐蕃丧失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战术支点，唐军由此分兵据守各重要地点，拓境一千余里。

　　几年后，大唐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又以石堡城为依托，向西深入吐蕃腹地至青海西，单刀直入，大破吐蕃军。不久，唐朝大将杜希望发动了进攻，先后攻占吐蕃的新城、河桥等地，吐蕃军队不得不退守高原，使大唐在河陇地区占据了战略优势。

　　因为地势高险，吐蕃人生存的地域十分恶劣，河西地区物产富饶，支撑着吐蕃王朝的经济。石堡城的重要性，对于吐蕃王朝，具有刻骨铭心的重要意义。

　　因此，吐蕃始终将石堡城看成眼钉，夺之而后快，而且夺了回来。现在，石堡城牢牢控制在手，自然担心被唐军夺回。

　　铁刃悉诺罗的飞鸽传书，两封截然相反的书信，让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产生了疑惑，因此担心石堡城得而复失。于是，他离开了喜马拉雅的温泉山，率领一万人的卫队前来前线，找他的统军元帅达扎路恭，研究应对之策。

　　吐蕃王朝的高层一直不相信唐军的目标是石堡城，认为大非川才是唐军的攻击目标，现在听说唐军要袭击远在千里之外的匈奴堡，这让吐蕃赞普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唐军大纵深奔袭作战是有传统的，李世民曾经以这样的战术击败了刘黑闼，最后拥有了天下。因此，对于唐军的冒险，吐蕃赞普宁可信其有，命令罗些派出5000援军，救援匈奴堡。

　　赤德祖赞不是一个人来的，扈从赤德祖赞前来的是吐蕃内大相桑东则布。

　　赤德祖赞赞普进入了军大帐，在柔软的虎皮坐垫盘膝而坐，接受了将军们的朝拜。

　　一路疲乏，加心情不好，赤德祖赞没心情问候自己的将军们，挥手让他们出去，该干嘛干嘛去。大帐里只有内大相桑东则布和统军元帅达扎路恭两人。当然，还有一座燃烧的炭火盆。

　　赤德祖赞喝了一口煮的浓浓的奶茶，奶茶以骆驼奶为主料，加炒熟的大黄米和产自大理的沱茶，再来点儿酥油，即解渴又增加热量。在高寒山地，这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在某些方面来说，吐蕃和唐朝之间的和平和战守，有茶叶的因素。

　　赤德祖赞放下缅甸玉茶杯。

　　自从有了南诏这个小弟，吐蕃赞普的日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不仅普洱茶源源不断，宫的缅甸玉也多了起来，喝茶的茶具是缅甸玉的也不足为了。

　　赤德祖赞沉思了片刻，说道“两封书信截然相反，唐军是夺取匈奴堡还是石堡城，或是夺取大非川，这是都有可能的，本王想听听将军的意思。”

　　达扎路恭元帅恭敬地说道“臣以为，唐军投入数十万军力，夺取石堡城才是真正的目的。石堡城尽管狭小，却是一个关键的点，足以打通河西和安西交通，进而威胁赤岭西海郡或大非川，然后威胁九曲黄河。唐军此举很毒辣，一旦唐军得手，将逼迫我军后撤，让出大片领土，九曲黄河地区必然沦入敌手。至于夺取匈奴堡，臣认为，这是唐军骄兵之计。”

　　达扎路心始终认为，唐军的战略目标应该是石堡城，至少是第一步的目标。因为这一步显而易见，石堡城一旦在手，唐军获得了前进基地，赤岭西海郡和大非川尽在眼底，想夺取哪一个都成。在没有拿下石堡城之前便进攻大非川或匈奴堡，无论如何是要冒险的，而军队的冒险行为，往往是自取灭亡的开端。

　　吐蕃内大相桑东则布藏了另一个心思，在一旁冷冷的说道“臣和达扎路恭将军意见相左。夺取匈奴堡，固是唐军矫兵之计，然，唐军的真正意图是赤岭。”

　　赤德祖赞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唐军分三路运动，选择任何方向做突破口都有可能，不管是夺取大非川，还是夺取石堡城，还是赤岭西海郡，对吐蕃的打击都是严重的，吐蕃王朝难以承受这样的伤害。但权衡以后，认为唐军攻击石堡城的可能性更大。这个原因显而易见，因为石堡城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

　　赤德祖赞暗暗叹息，铁刃悉诺罗这个混蛋，关键时刻沉不住气，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时，一个疑惑出现在赤德祖赞的脑海，石堡城的军队出了城，怎么音信皆无？

　　桑东则布和达扎路恭面面相觑，他们也搞不清这支军队的去向。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多半，这支人数很少的部队已经从王朝军队的战斗序列永远的消失了。

　　既然想不通不想了，桑东则布为赞普倒了一杯新茶，说道“赞普，以李隆基的好大喜功，他绝不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石堡城，所以他这次调集了北庭、河西、陇右以及安西的数十几万军队，剑南的唐军也蠢蠢欲动，似乎有从川西进入我镜之意。唐军在数千里地面同时动作，可谓不惜血本。大非川有我军十万重兵，唐军不可能以此为突破，还是攻击赤岭西海郡的可能性大。西海郡一丢，石堡城失去了后援，粮食接济不，唐军可不战而得。这是为什么六万唐军轻易被达扎路恭将军击败的原因了。”

　　桑东则布明面是分析战局，实则阴了达扎路恭一记，轻描淡写的否定了达扎路恭的功劳。

　　达扎路恭老奸巨猾，如何听不懂画外音，心里一股怒气蓬勃升，于是轻蔑的说道“六万唐军拼死抵抗，接连会战多日，我军付出重大牺牲，阵亡一万余将士，才取得了战斗的胜利。唐军是因为支撑不住才退出战场的，而且并没有跑远，随时都可能重新投入战场，难道内大相视而不见么？”

　　从战局分析，达扎路恭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桑东则布天生是他的对头，根本不考虑他分析的合理性，冷冷的说道“唐军战力非凡，我军早已领教。今日一击而溃，这说明唐军另有企图，引诱我军石堡城，然后在赤岭发动战役，夺取我军后方。”

　　两个声音互不相让，都在诉说着自己的理由，而且都很有道理，赤德祖赞脑袋乱了，想了想说道“我军占尽地利，以不变应万变。命令大军分兵三万增援赤岭，然后向石堡城开拔，如果唐军真的进攻石堡城，这些军队增援也够了；赤岭西海郡守军获得加强后，立即脱离和唐军的接触，退守匈奴堡沿线，随时听候命令。”

　　吐蕃赞普一锤定音，达扎路恭叹了口气，赞普已经完全接受了桑东则布的谬论，认为唐军的目的是夺取赤岭西海郡，石堡城是一个诱饵。尽管这个设想有合理性，但实施起来很困难，唐军未必肯冒如此大的风险。疑虑归疑虑，然而，他无计可施，他很了解赞普，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在做出决定之后，赤德祖赞将要返回罗些，临走时，特意将达扎路恭元帅叫到了自己的寝帐，当面叮嘱道“唐将王忠嗣在小勃律击败了我军，我军损兵折将，不得不坐视小勃律的覆灭，至今都觉得耻辱。现在，唐军倾国来攻，吐蕃军队一定要洗雪前耻，击败唐军。这是没有什么疑问的，将军努力去做吧。”

　　在吐蕃赞普赤德祖赞的压迫下，达扎路恭元帅不得不改变了军力部署，调动本部3万吐蕃大军前去增援赤岭守军，巩固西海郡的城防。他则亲率6万大军，向石堡城方向挺进，迎战唐军主力。

　　达扎路恭和桑东则布水火不容，两个人因为争权而处在敌对的位置。尽管他的地位要高于桑东则布，但因为桑东则布是赞普的近臣，说的话屡屡他管用。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帐不怕算，在很多年后，赤德祖赞被桑东则布杀害。达扎路恭率军平叛，将桑东则布剁了。

　　此是后话。

　　赤德祖赞是吐蕃王朝英明的赞普之一，为人精明，至今让人膜拜。但伟人也会犯错误，而伟人的错误往往代价巨大。这次，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收缩了赤岭以北的军队，退守西海郡。这陡然减轻了唐军的压力，在没有牺牲的情况下，成了阿布思的大功。但是，从大非川开拔的吐蕃主力仍有6万之众，这对于进攻石堡城的唐军仍然是致命的，尽管吐蕃军队的力量弱了很多。

　　现在，唐军危在旦夕，甚至命悬一线，能不能起死回生，看高仙芝能不能顶住吐蕃军队的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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