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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在跌入黑暗之前,她微眯的有点涣散的眸子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高大背影,想要举起手去招唤,更想要开口留住他的脚步。

  然而,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属于他的那抹黑色逐渐消失在雪帘里,心儿慌张又夹杂着苦涩的疼痛,内心呼喊着他,不要走……

  外面冰雪漫天广阔,几乎看不到有颜色的建筑墙壁,那抹渐渐淡去的黑色,一直映照在她的眼帘里,他似乎越发萧索孤单。

  突然好想在闭上眼睛之前再看看他,此时,她不记得了他的绝情,也不记得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更加不记得了几个时辰之前他对她的暴虐……

  然而,终于眼睛再也无力睁开,黑暗吞没了她,最后留在她眼底的,依旧是那冰雪世界里的一道器宇轩昂的黑色身影……

  他疾步走出神祠,寒风呼呼,瞬间围绕了楚亦潇,一路上,心跳却不知为何很不安稳,脑子不断袭上梅寒雪的身影,重复播放着着她那苍白虚弱的脸蛋。

  忽然,一声轻微的响声穿透飘洒的落雪,传进他的耳朵,他的脑子不作任何的想法,猛然转身看向神堂里,却看到她倒卧在地板中央处,金光闪耀的高大神像俯视着她一身脆弱的雪白,两边赫然拍站的灵牌环绕着她孤零零毫的身子。

  他瞪大眼睛,将她的雪白如数纳入眼底,胸口瞬间被慌张填满,他大声吼叫着飞奔过去——

  “梅寒雪……”

  黑影一飘,他来到她的身边,迅速伸手将她抱起来,拍打着她的脸腮,焦急染上眼底,她不能出事,他不会让她有事的,尽管心中对她的身子焦急万分,然而嘴里吼出来的话却不甚好听——

  “梅寒雪,你又搞什么鬼,给本王醒过来,动不动就晕倒是什么意思,该死的你!快醒来!”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感到一阵异常的热烫,他凝眉,她发烧了!这女人不会照顾自己吗?这么大冷天,她呆在这里多久了?

  想也不想地抱起她,他使出绝顶轻功,一路朝着玄央院奔去,连给自己思考的余地也不曾有,更加没有想起要回去她住的东厢。

  脚步快速地奔跑进玄央院,沿路上,他不管仆人是否都已经休息,便大声嚷嚷:“来人,快点去请大夫,快!”

  听到王爷的喊声,玄央院各个角落的灯相继亮起来,不到片刻时间,只见原本沉静的玄央院便开始陆陆续续走动着仆人,有的一看到王爷抱着雪妃走进寝室里,赶忙识趣地跑去请大夫,有的赶紧守在门外,随时等候差遣,有的则是端来热水,以便不时之需,有的马上把床榻下的炕烧暖……

  楚亦潇轻轻地将她放置柔软的大榻里,偌大的床榻容纳着她娇小荏弱的躯体,将她衬托得更加弱不禁风。

  他拉过暖被,盖住她时冷时热的身子,伸手紧紧握住她凉凉的纤手,那柔若无骨的瘦弱,包裹在他的大掌中,仿佛一捏就碎般的,让他不敢太用力。

  楚亦潇焦灼地叫唤着她:“梅寒雪,快醒来,不要睡了,醒来跟本王说说话再睡。”

  说到最后,他的话语竟然又情不自禁地夹杂了丝丝商量意味,这是第二次,她让他如此慌张,慌张到失去了原则。

  寝室内的奴仆丫鬟奇怪地相互看看,眼底微露讶异,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没有地位的雪妃这么紧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们开始好奇王爷是否真的如王府传的那般王爷对雪妃动了情心,然而好奇归好奇,他们还是继续保持着沉默,不敢作声。

  “梅寒雪,醒醒……大夫来了没有?”楚亦潇握着她的手不放,一边呼唤着她,一边朝那些站直的奴才们吼着问道。

  一旁端站待命的奴仆们震了一下,没有人敢应话,正在愁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东来领着大夫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

  “王爷,大夫了,大夫来了。”

  年老的大夫提着药箱,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上东来的脚步,大冷天竟然频频用袖子擦额头的汗迹。东来一边跑着,一边偏身朝大夫不停地招收,示意大夫快点,王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楚亦潇动作迅速地伸手将刚刚赶至的大夫一提,提到床边,脱口而出命令道:“快看看她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身子时冷时热,还昏迷不醒?”

  大夫被王爷厉眼一看,直打哆嗦,素闻楚王爷的严厉跟冷漠,如今一见,更甚传言冷酷几分。大夫战战兢兢地鞠躬说道:“是……是。”

  很快地,一旁的丫鬟拿来一张凳子,大夫坐上,然后开始集中精神为寒雪把脉,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大夫的一举一动,心底害怕地等待着大夫的诊断,同时也为大夫捏一把冷汗,王爷冷冽的视线紧紧盯着大夫,仿佛只要大夫说出一句不好听的话就马上要人头落地。

  大夫仔细地为寒雪把过脉,须臾,他放下寒雪的手,改而去翻翻她的眼帘,检查完毕,大夫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看到大夫收回手,楚亦潇的心仿佛缩了一下,又紧张又担忧地马上开口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站起来,朝王爷行礼,接着毕恭毕敬地报告诊断结果:“她的身子骨单薄,再加上血气严重不足,劳累过度,又感染了风寒,导致发烧,但是因为太过虚弱,血气不通,所以体温才会时冷时热。只要服下老夫开的药,好好休息就会好转,但是切记短期内都不要让她太过劳累,最好是能够补充一下元气,她的身子骨太弱了。”

  楚亦潇听言,浓眉蹙紧,身子单薄?血气严重不足?劳累过度?感染风寒?该死的,难怪她总是脸色苍白,而且一天比一天消瘦,厨房那里都不准备她的饭菜不成!

  偌大的王爷府,富贵荣华不在话下,居然连一个女人也养不好,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女人,传出去楚王府颜面何存!

  然而,他却心情复杂地惊觉,造成她劳累的过度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这一事实让他懊恼,也让他下不了台阶,没错,他是想要折磨她,但是不是让她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消逝,而是想让她……想让她……

  想让她干什么?凝望着她沉睡中却轻拧黛眉,他忽然有一刻茫然,想不起来他最初强行禁锢她的意图来……

  不晓得王爷的心思千回百转,大夫继续说道——

  “等服过老夫的药后,会大量出汗退烧,要及时为她擦身,才不让汗水回潮,加重病情。”

  楚亦潇闻言,暗暗收回心神,扫一眼大夫交代完毕想要离去的神色,他冷淡地下令道:“东来,跟随大夫去取药方。”

  东来应声:“是,大夫,请!”

  大夫赶紧鞠躬离去,终于解脱了,楚王爷光用眼神就能杀人了,难怪在战场上屡战屡胜,估计敌人还没开拼就已经吓软了脚。

  楚亦潇又对着一干奴仆下令:“你们都出去,给本王准备汗巾进来。”

  待所有闲杂人等都离开后,他才转而坐上床沿,再次握上她的手,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描绘着她美丽绝伦的五官,最终视线停驻在她紧闭的双眼上,想着她的眼神时而坚毅不屈,时而冷淡反叛,时而温柔似水,他呆呆地出神……

  如果说玄央院现在是人仰马翻,那么云儿所居住的云苑里也平静不到哪里去。

  霓儿与霓儿齐齐坐在上座里,两人生气地看着跪在地面上的小莹小婵两位婢女,其中数霓儿最为恼火,她气极地拍了一下桌面,只听“嘭”的一声响,吓得小莹跟小婵两人跳了一下,害怕地头更加下垂了。

  霓儿倏地站起来,“哒哒哒”走到侍女小婵的旁边,一把揪住小婵的发辫,娇斥道:“该死的狗奴才,迟不拉肚子早不拉肚子,偏偏在关键的时刻拉肚子,你怎么不拉死在茅房算了,还出来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想要害死本夫人吗!”

  说着,霓儿气不过得给了小婵数个耳光,“啪啪啪”清脆的响声贯彻整个花厅。

  云儿凝眉,眼睛虽然看着自己那惹事的婢女小莹,然而思绪却飞远,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稳住公主,公主在大宴上出丑,大失颜面,一定会把所有的帐都算到她们头上来的。她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公主心平气和?

  小莹看到妹妹被人掌掴,她哭喊着扑上去紧紧抱住妹妹小婵,哀求道:“霓夫人,求求你饶了小婵吧,不是小婵的错,是小莹的错,是小莹不小心拐到门槛跌倒,连带连累了小婵,所以琴才会掉到地上被弄混的,真的不关小婵的事。”

  小婵手忙脚乱地推开姐姐,红肿的脸上挂满泪痕,慌忙对着自家夫人否定小莹的话:“霓夫人,不是的,情况不是这样的,是小婵脚软,才会在跨过门槛的时候稳不住身子跌倒,让跟在后面的小莹反应不及也扑倒在地……”

  云儿头痛地看着两位婢女相互包庇的模样,心烦气躁地揉揉太阳穴,喝道:“够了!你们两个谁也逃脱不了最罚!霓儿,当务之急是要先想办法应付公主的怒气,这两个狗奴才随时都可以收拾。”

  霓儿一听云儿提到公主,所有的气都泄下来了,她耷拉着肩膀,心儿慌张又无措,她看向云儿凝重的表情,回想起公主在弹完琴后对她们投过来的杀人眼光,脑子一片空白,公主那高高在上又威严又盛怒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把她们拉出去砍头一般!

  她急急地走向云儿,心想云姐姐一向主意多的,说不定有什么对策,于是她恐慌着发问:“云姐姐,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怎么对付得了公主啊?这下子死定了啦!都是你这个狗奴才惹的祸!”

  霓儿愤恨地又瞪了一眼小婵,气得咬牙切齿,小婵毁了她的精心计划,不仅让她跟云姐姐得罪公主,还让梅寒雪大出风头,想起梅寒雪在大宴上光彩四射,她就恨。

  云儿以手势制止霓儿再继续浪费精力在没用的人身上,她款款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眼下瑟瑟发抖的两个奴婢,沉吟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她想到可以应付公主的方法了。

  诡异地看了看跪在地面上的两个侍女,看她们抖得如秋风落叶般,她假装无奈地柔声问道:“你们可知罪?”

  小莹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貌似温和,她赶紧跪着爬过去,对着云夫人猛磕头,叠声道:“云夫人,奴婢知罪,奴婢真的知罪了,夫人饶了奴婢的贱命吧。”

  云夫人淡淡扫小莹一眼,假装叹气道:“小莹,你也知道本夫人平常对你如何是吧,本夫人没有亏待你,没想到你却给本夫人惹来这种祸事,现在不是本夫人饶不饶你的问题,而是公主饶不饶你的难题,你跟小婵两个人负责给公主送琴,却将公主的伏羲琴给了雪妃,你可知道公主有多震怒,现在能够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本夫人跟霓妹妹只能从旁帮你们说说话,看看能不能让公主消气,饶你们一命。”

  小莹一怔,她听出夫人似乎在说玄外话,于是她脑子灵机一触,决定顺着云夫人的提示接话,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云夫人了,希望云夫人念在她尽心尽力服侍的份上,真的给自己跟妹妹指一条明路。

  于是小莹乖巧地问道:“云夫人要小的怎么做?”

  “把你们怎么将琴弄错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公主。”云夫人直截了当地下令道。

  小莹跟小婵同时抽了一口气,把实话告诉公主,那她们岂不是更加死定了?这完全是她们自己的过错,说白了就跟夫人无关了啊,那公主还不是更加轻而易举就能够把她跟小婵姐妹俩给杀了?

  霓儿也不甚赞同地看看云儿,实话实说?云姐姐是不是疯了?把实话告诉公主,那公主岂不是要治她跟云姐姐两人督促奴才不到位之罪?而且搞不好还会认为是她们故意指使婢女这么做的。

  云儿向霓儿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她自有办法。

  就在她们各怀心思的时候,门外传来喊声:“公主驾到。”

  云儿与霓儿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走向门口,却在移动脚步的瞬间,华阳公主便率领着宫女侍卫来势汹汹地走进来,在进门的前一刻,她摆手制止所有的随从,让他们候在门外随时待命。

  见公主怒气冲冲,两位夫人也不露什么痕迹,只是上前屈膝一如往常般行礼:“恭迎公主玉驾。”

  华阳公主怒眼扫过一室内的人,然后目光落在云儿跟霓儿身上,高傲地做到上座,冷冷地看着她们,恨声说道:“你们对本宫还真是恭敬啊!”

  她们对看一眼,同时默契地走到自家的侍女面前,叱喝道:“还不快过去给公主请罪?”

  华阳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怒斥自个儿的婢女,然而美丽的眸子里的火焰焚烧得更加旺盛,她们又想要耍什么花招来糊弄她!

  还没有等华阳公主来得及发飙,小婵与小莹便同时“噗通”一声跪到公主的面前,嘤嘤啼啼着惶恐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奴婢们不是故意弄错琴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华阳公主听到弄错琴这件事,眼睛染上恼恨,她逼视着云儿跟霓儿,不屑地质问:“你们以为用两个婢女来给本宫赔罪?本宫就会免去你们的罪?”

  霓儿看着公主那嚣张的睥睨,她沉不住气地就想反驳,公主有什么了不起,一副当她们是贼那样防着,云儿暗暗扯了一下霓儿的手,然后欠身对着华阳公主道——

  “公主请先不要急着定我跟霓妹妹的罪,这件事情我们的确不知情,都是我们这两个不成材的奴才不小心把琴给弄混,又分辨不清伏羲鸳鸯琴,才会造成错琴的局面,公主如果不相信可以亲自审问她们。”

  华阳公主眼睛一眯,瞪着云儿愤怒地道:“你们当本公主是白痴吗?她们是你们的人,你们怎么吩咐她们怎么说,还真以为本宫会让你们再耍着玩?”

  “公主不要动怒,她们的确是我跟霓妹妹的侍女,但是公主乃是瀚国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又有哪个奴才不怕死地敢在公主面前撒谎蒙骗公主?公主应该相信自己的威仪。”

  云儿一番褒扬吹捧却又暗意深沉的话语把华阳公主的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华阳公主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要是拒绝听这两个奴才的请罪,岂不是说明了她堂堂瀚国公主的威严震不住区区两个奴才?相信两个奴才敢在自己的威严下班门弄斧?

  “好,本宫就听听这两个斗胆的狗奴才如何把本宫的琴给弄错!”华阳公主将逼人的视线落到小莹跟小婵身上,憋怒地等待着。

  小婵抽泣了一下,才将自己的过错由头到尾点滴不漏地全盘托出,战战兢兢,冷汗泠泠直从额际滑落,却不敢伸手去擦拭。

  “啪!”华阳公主才听完便拍响桌面,怒极地喝道——

  “你们两个狗奴才真是该死!来人,把这两个狗奴才给本宫拖出去砍了。”

  小婵与小莹一听,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她们猛地磕头碰地,哭泣着求饶:“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夫人,救救奴婢吧……公主饶命……”

  “等等,公主,请三思,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给传了出去,恐怕会惊动王爷,到时候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会被纰漏出来。”云儿严肃地劝阻道,然后笃定地看着华阳公主的脸色丕变,华阳公主一定不会想要让王爷知道她们都做过什么好事!

  “公主实在不应该怀疑我跟云姐姐的一片真诚,我们怎么可能会跟梅寒雪那个狐媚女子同流合污,难道公主没有看到王爷为了那狐媚女人,对我跟云姐姐冷淡了许多吗?她一来就抢走王爷大部分时间,也不知道耍了心计,让王爷对她一天比一天好。”

  霓儿愤愤不平地开口,直言无畏地对着公主就炮语如珠,她李霓儿就是心直口快,看待她跟云姐姐冒着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的风险跟公主连成一线,公主这么摆谱质疑实在让人气愤,怎么说大家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华阳公主闻言,斟酌了一下,心想也对,潇哥哥的确对那梅寒雪很特别,在大宴上火花四溅的时候,就只想到梅寒雪,她当时也受害者,如果不是她硬是托住潇哥哥寻求保护,潇哥哥恐怕早就飞到那梅寒雪的身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长得美一点而已,居然就真的把潇哥哥给迷住,气死人了!

  想到那些火花,华阳公主心底又窜上另一团火,她继续不明所以地发问:“为什么在大宴上火团会四处乱飞,还差点让本宫又遭殃,你们不是说只会刚刚好在梅寒雪的方向才会喷火的吗?”

  她们两人对看一眼,皆心有余悸地软了一下脚。

  霓儿捂住胸口,脑海中闪过那可怕的一幕,那飞扑而来的火球,威胁着她们的容颜,无助的她们只能躲进桌子底下,想不到什么形象,更加想不到什么丢人不丢人。

  云儿柔媚的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自嘲,夹杂着淡淡的悲凉,她们只是一介低下的侍妾,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又有谁能够为她们挺身而出?深深吸一口气,她压下心中的苦涩,却也更加怨恨梅寒雪能够得到英雄救美。

  这次的计划,几乎全军覆没,她挫败地看向华阳公主,无奈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主应该看到,我跟霓妹妹也是受害人。如今那表演的人已经逃之夭夭,不过我们已经暗中派人去抓那大汉了,只要抓到那大汉,就任凭公主处置。”

  华阳公主同样也回忆起她们狼狈躲藏的姿态,红艳的唇瓣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嘲笑,真是丢人现眼,难怪她们没脸留下来看潇哥哥斥责梅寒雪的好戏,恐怕是没脸见人了吧!

  “哼!本宫一定会好好地治那大汉的罪!居然敢让本宫也受惊!”华阳公主握紧玉拳,恼恨不已,这次大宴,偷鸡不着蚀把米,让梅寒雪出尽风头,而她则出尽洋相,她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一桩眼看即将就血雨腥风的风暴,莫名其妙就沉入水底。

  待公主终于大摇大摆地离开,霓儿才好奇地问云儿:“云姐姐,你怎么知道让小婵跟小莹她们在公主面前说实话就能够让公主息怒?”

  云儿啜了一口热茶,然后才露出狡黠的一笑,回答道:“要想赢得战争,就一定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以公主的威严,小婵跟小莹在公主面前绝对撒不了半点谎,如果让她们隐瞒事实,她们只会紧张得越描越黑,那时候公主一定会更加认定是我们唆使小婵小莹的。

  而且让她们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公主也不笨,而且非常注重脸面,在她心底是认为谅小婵跟小莹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面糊弄公主,这点公主倒估算得很准确,也看得真切小婵跟小莹的神态,不然你还真以为公主那么轻松就不对我们斥责?长期生活在皇宫,公主也不是笨人,像这种察言观色的把戏尤其擅长。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霓儿你应该还记得我跟公主说的那句话,要是公主硬是为难我们,我也不怕来个鱼死网破,让这件事公诸于世,对于公主来说,无论是王爷那边,还是皇室的颜面,她都赌不起。”

  月亮渐沉,玄央院重新恢复了平静。

  寒雪感觉身子一会儿闷热得厉害,一会儿冷得发颤,她辗转翻着身子,感觉在自己云雾中沉沉坠坠,找不到可以脚踏实地的感觉。

  忽然,她感觉手心一暖,一种安稳踏实的温暖传递而来,让她迷茫失措的心灵得到安慰,是谁在她就要掉下去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楚亦潇用汗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沁出的汗迹,紧握她的手始终不放开,看到她不再焦虑不安地翻身,愁容也淡去了,他才露出安心的一笑。

  他放下汗巾,示意婢女出去,然后伸手探探她额头,宽心了,她那莫名其妙的烧终于退去了。也许是他的手在她额头的触感惊动了她,她动了一下,眼皮开始有点跳动,有转醒的迹象。

  他像是做贼心虚一般猛然收回手,然后静静地等待她醒来,心里期待着,期待看到她如水的美丽双眸,更加期待她看到他……

  挣扎了许久,寒雪幽幽醒来,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智还在游离之中,看到他温和的脸庞,她不自觉地把手伸向他,现在的王爷好像很可亲,是她在做梦吗?

  楚亦潇再次自然地握住她微微抬起的手,感到有点受宠若惊地紧紧包住,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难道她哪里不舒服?于是他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寒雪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梦幻中,她水眸带点怆然带点期待地望住他不甚清晰的俊脸,喃喃地对着他恳求道:“王爷,借你的手握一下,一下下就好……王爷的手拉了寒雪一把呢,再借我握一下,不要生气……”

  低低地呢喃着,她又慢慢闭上疲惫的眼睛,徒留他不明所以着她的话,她的恳求,却让他的心开始酸,开始疼,知道自己不该,却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反正握着她的手过夜的感觉还不错,就让她放肆对他要求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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