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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楚亦潇来到寒雪所在的牢房前,透过牢房柱子的间缝,他看到寒雪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头埋在双膝间,一动也不动,那抹白色的身影在浑浊昏暗的气流中显得如此萧瑟,他的心揪了一下,一丝慌张摄住心田,然而他只能绷着脸冷冷地对着侍卫下令:“把房门打开。”

  “是,王爷。”侍卫手脚利落地赶紧打开牢房的门,然后退了出去。

  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焦灼,一脚踢开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她,行走间故意踏出脚步声,想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到来,然而那抹身影依然孤零零地坐落在角落,好像沉睡了或者是……他猛然制止自己再往下想。

  寒雪在恍惚之间似乎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她反射性地抬起头来,赫然看到眼前被一道黑色的身影压了过来,那股压迫强霸的气势撞进她的心怀,她几乎马上可以肯定来人是他!

  突然睁开眼睛,她觉得视线有点模糊,眨了眨眼,她想要眨去眼中的朦胧,同时想要站起来,却在直起身子的过程中感到膝盖很酸,差点支撑不住身子要滑了下来。

  楚亦潇看到她软弱的身子,心一提,忙伸出手将她扶住,待她站稳后,他很快地收回手,然后背手静静地锁住她,什么话也不说,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深,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寒雪依着他伸过来的手站定,却为他突然又抽走的援手感到一怔,心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她望着他深刻的五官,那偶现沧桑的脸庞犹带着从战场回来的倦态,可见他刚回府还来不及梳洗,她敛眸看他身上的黑色披风,淡淡的暖意夹杂着失意,梗住了她的嗓子。

  “本王要知道真相,你给本王完完整整把整件事说出来。”他一开口便是命令,沉眸盯着她看。

  她抿了抿唇,吟然沉默,心口却为他劈头就来的问话感到心酸,她知道,那是自己的期待被打碎了,柳王爷毫无疑问地信任她,而他,却一来就问她要真想?呵,她该说什么?真相?她没有真相,如果要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相信已经不需要她再多此一举费口舌说一遍了吧。

  “本王在问你话!”楚亦潇不悦她的不言不语,必须很克制自己才能不去抚亮她眉宇间的黯然,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事情最原始的说法,而整件事的发生,他决定由她来返璞归真,只有得到最真实的故事,他才能尽快找到证据让她光明正大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寒雪只觉得心口很沉重,连说话也感到吃力。

  楚亦潇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成功地让她垂敛的水眸对上自己的目光,他不喜欢她在自己的面前不看着自己,尤其还是在他问话的时候,更加不喜欢她如此无视自己,他喜欢她柔顺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般冷淡他的归来。

  心中因为急躁而浮上淡淡的气闷,他冷冷地警告道:“不要考验本王的耐心,本王要你说就快说,时间有限,本王在给你机会上诉,为什么不肯辩解,难道真如他们说的那般因为石叔对你心中高尚的爷爷出言不善而心存怨念?还是你认为石叔说到了你爷爷的痛处?”

  他激她,有时候她挺受不住激将法,尤其是在关乎于她在乎的人的时候,譬如她的爷爷。

  她眼睛瞪大,愣愣地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一时转不过思路,这件事跟石管家出言侮辱她爷爷有什么关系?石管家连这种……吃瘪的事情都汇报给王爷,让她感到懵懂,虽然跟石管家接触不深,但是她知道石管家应该是个极好面子的老人家,这么说来石管家是豁出面子也想要让王爷来质问她的不敬了。

  她扇了一下羽睫,无奈地道:“如果王爷要因为寒雪出言顶撞石管家而责备寒雪的话,寒雪更加无话可说。”

  她不想就爷爷的话题说太多话,以他们之间的尴尬对立来看,真的不适合再提起任何仇恨的字眼,那会让她觉得浑身生累。

  她真是懂得浪费他的时间,他暗叹。

  “这么轻易低头,不像雪妃你的傲骨。”楚亦潇终于保持不了速战速决的冷漠疏离,他直觉想要抹掉此刻她身上的那股浓浓的颓废感。

  感觉到他迫人的气息靠近,她本能向后仰,却被他以另一手固定住后脑勺,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在她脸上喷洒出灼热的气流,她的心突了一下,有点莫名其妙他的举动,刚刚还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现在却又挑剔她的性格,他到底在想什么?

  “王爷,请你不要这样,雪妃遵照王爷的吩咐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就是了。”她受不住他刻意暧昧地摩挲她的脸腮,弱弱地妥协了,既然他让她说,那她就说吧,她无所谓了。

  他挑了挑眉,望着她脸腮微红的脸颊,勾了勾唇:“这么容易妥协?”

  随即,他神色一整,放开她,双手交叠于胸前,俊脸霎时又变成冷峻魅罗,双眸无比认真地打量着她整理思路的模样,催促着道:“本王正在等着。”

  寒雪凛了凛神色,努力回想事情的发生,她柔顺地道来事情的原原本本……

  一字不漏地听完她的回忆,他们静静地对视了许久,谁也不再说话。然而,他的沉默,却让寒雪感觉刺心的疼,他在评估她的话真伪吧?还是对比她跟外面那些人的供词有什么真伪之处?不管是那种情况,她都不想知道。于是她首先开口了:“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要审问,寒雪就先休息了。”

  说着,她当真再次坐回她的角落里,双手抱住膝盖,下颚顺而托到膝盖上,不再理会他,脸上却显露了她浓浓的失望跟赌气。

  楚亦潇望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看透她有点孩子气的抗议,不禁扬了扬眉,嘴角也牵动了一下,一段时间不见,她倒学会了这些小动作了,喉间闷闷地发出几声震动,他解开身上的披风强自为她披上,然后深深望她一眼,什么也不说便转身离开,他只在乎这件事在最短的时间内水落石出。

  当牢房的门再次锁上,寒雪这才抬起头来,望着他高大英挺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拉紧身上的披风,鼻息间窜上他残留在披风上的味道,身子感到他留下的余温正源源不断地烘烤她的身躯,驱走了地牢里的阴冷。

  她觉得有点茫然,对他的来去匆匆更是感到一头雾水,然而,她却依然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是失望的,至于在失望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咳咳咳……”几声刻意提高的沙哑咳嗽声响起,把寒雪的思绪迅速集中起来。

  寒雪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声源处望去,却看到隔壁牢房里布知道何时冒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黑衣人,她惊愕地看着他自阴暗的角落里爬出来,正确来说是蠕动而出,浑浊的空气自他的方向带来浓浓的血腥味,把寒雪惊得愣住了,她一直没有留意到隔壁牢房居然有犯人。

  看着那仿佛破碎不堪的躯体慢慢地靠过来,寒雪不自觉地往后退,隔着两堵大柱墙盯着那人移动,耳边不时传来他痛苦的呻吟,她害怕之余又感到不忍。

  她紧紧裹住大披风,借此来获得勇气,然后轻轻地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

  匍匐在那边牢房的黑衣人不再蠕动,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脏兮兮布满干涸了的血迹的脸,他的眼睛有点浊,却依然有神,他望着她缩在角落处,嘲讽道——

  “想不到在本人的剑下都能镇定的雪妃现在居然像个胆小鬼似的躲在角落,怎么?不怕生人,倒怕起地牢里的死人来了,难道说真是亏心事做多了,怕得到报应不成!”

  寒雪听言,脑海中迅速浮起一些影像,她诧异地看着黑衣人,脱口而出道:“你……是那个要行刺王爷的刺客?你还没有死?”

  她记得当时刺客不是被王爷一掌给解决了吗?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这个刺客居然还活着在地牢里,她以为这个刺客当时已经毙命了。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把生死这么随意地挂在嘴边,难怪你居然有勇气面对我的剑,楚王爷有个这么坚毅的美人相伴,也不枉此生了,咳咳咳……呕……”黑衣人强烈地咳嗽过后,大口地呕出了一滩鲜血。

  寒雪暂时忘却了怯意,移上前几步,急急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黑衣人喘了好几下,才再次抬头望她,有点讶异她接近了,望着她带着纯粹忧色的脸,他出神了,然而他的眼睛虽然望着她,眼瞳的焦点却好像越过她看着其他的地方,而他的神情,也奇异地泛起了柔情。

  寒雪不打扰他冥思,她端详着黑衣人的神色,那股温柔与悲哀深深打动了她,是什么样的情怀会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露出如此无奈又哀伤的温柔?这种浓得化不开的感伤在他身上如此明显,让人觉得不忍。

  “你……在怀念谁吗?”最终,她打断了他的沉湎。

  黑衣人回过神,清了清沙哑的喉咙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才开口说话:“我……咳咳咳……”

  他这次咳得更加长久,而且呕出来的鲜血也更加多,血流动在他面前的地面上,被阴暗冰冷的地板给吸收凝固。他艰难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才能与她对视着说话,他知道自己时日不久了,不然他也不会出来,因为他还有心愿未了,观察了这么久,也许她是可以帮他的人。

  寒雪又走进几步,这次来到了牢墙边,与他相隔已经不远,她伸手握住牢房的柱子,出声规劝道:“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你的伤势看起来很重。”

  黑衣人淡淡地笑了,他一双黑浊的眼睛看着她,平淡地说道:“我伤得不重,不过每一处伤都恰到好处,让我不会立刻死,也不会活得下来,你的男人手段真的很厉害,可惜始终不能自我口中探问出任何消息,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奉端木将军的命令前来杀人,只需要完成任务即可,死士是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情的。”

  寒雪听着他的话,心情陡然很复杂,她不知道该作何想法,有些事情,无论是她还是王爷,都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只能顺应天命去做。

  她幽幽一叹,望着他浑身伤痕,恻隐之心一直在作祟,以至于她不经大脑地说:“不如我去求王爷放你走吧?”

  “不必了,我没有想过再活下去,我很累了,也想他们了。”黑衣人缓缓地说着,眼神飘得很远,很远,落到某一处,他温柔地微笑了,仿佛那里有他眷恋的人,依恋的事物。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有放不下的人,那就更加应该活着呀。”寒雪极力想要说服他,没有闲暇去想如果他答应了,她又将如何说服王爷放敌人走。她只是觉得这人似乎藏着太多太多的遗憾,沉重得让人感到不忍心。

  黑衣人收回飘远的思绪,定定地望着她,嗓音夹杂着痛苦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有三宗罪不容于世,第一,为了给我的上司端木将军做事而牺牲了我的妻子,不仁;第二,为了将我的身份永远保密,我杀死了我的好友,不义;第三,为了成就端木将军的死士大业,而使我灭家,不智。

  我为了自己自以为是的满腔热血,为了自己在人生轰轰烈烈,出人头地,将我的妻子好友都交给了阎王,成为端木将军府里最得力的死士先锋,受到重用,可是,我却不快乐,我一点都不快乐,我失去了我至爱的妻子,我欠她一世情,更欠她一条命,我终于知道,即使我再功高盖主,我还是失败的,因为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背弃了,作为男人,最无力的事原来是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无法给她幸福。”

  他激动地吼着,眼睛睁得老大,那里,满是痛苦悔恨的情潮,滴滴血泪不停地滑落,滴到地面的血迹上,漾起淡淡的涟漪。

  寒雪静静地听他吼完,不作任何评语,只是觉得心情很沉重,很沉重,世间的男女,居然还有这样的相处模式,爱她,杀她,不让她牵绊住自己的脚步,男人,是何等自私,却又如此可怜。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怜悯地看着自己,他忽然变得很精神,连口齿也清晰了很多,他知道,他的限时快到了,他定定地望着她,带点恳求语气地继续道——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早就应该死了,只是我不能,我必须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遇到一个好心人,帮我传达我的遗愿,雪妃……你能够帮我吗?”

  “其实这件事对于楚王府只有利没有害。”好像怕她不愿意似的,他急急地又补上一句。

  寒雪看着他的转变,见他由奄奄一息到红光照面,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她曾经在爷爷身上看到过,虽然不相识,却也感到生命即将消逝的悲伤,她望着他恳求的眼神,轻轻叹气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壮士有什么事不能释怀的,寒雪如果能够办到,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壮士的遗愿。”

  “你……你真的肯帮我?我甚至曾经一度想要杀你,你不恨我这个敌人?还要帮我,为什么……”黑衣人这下子有点呆了,他以为自己要费很多口舌也未必能够让她答应,谁知道她连问都不问他要拜托的是什么事,就答应了下来,他诧异之余又溢满浓浓的感动,还有感恩,感恩上苍让他在临死之前遇到一个真诚的人,不问身份,不计较过往。

  “人生本来就有很多无奈,事情总不能两全,你于我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各事其主,身不由己,真要追究这杀戮的源头,我们都只是命运摆布下的棋子罢了。”寒雪淡淡地说着,平凡的话语当中,却道尽了让人感到无力的现实,也道出了黑衣人的无奈与苦楚。

  她不知道黑衣人是何时过世的,也不知道黑衣人对自己重复了多少遍他的遗愿,只知道她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渺茫,最后消失于阴冷的地牢中,卷起丝丝沁心的凉,却凉得不透骨,她知道他终于走得安稳了,也知道他会去找他亏欠了一世的至爱……

  书楼里,楚亦潇静坐在书桌后,手正拿着一本书在看,然而心思却飞得老远,他正在等待侍从的回复。

  果然不过一会儿,侍从便匆匆赶来,只见他惭愧地躬下身腰,战战兢兢地汇报:“王爷,属下感到城隍庙,可是那师傅早已经不知道去向,庙内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楚亦潇一掌打在书连同桌面上,“嘭”一声响,伴随着他的怒喝:“什么!再派人去给本王搜,就算是把整个石城翻过来也要将那人给本王揪出来,快去!”

  侍从连连应是,然后赶紧飞奔出去,就怕迟了王爷的一掌是打在自己身上。

  楚亦潇一脸阴兀地绷直躯干,深刻的五官怒得邪魅冷冽,深不见底的眸光转向地牢的方向,他的心房再次收紧。

  石管家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王爷一脸沉思地望着某个方向,他顺着王爷来不及收回的视线望去,心跳突了一下,难道王爷还不准备裁决那个女人吗?

  他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自己的心思不平衡,然后故作平常地行礼:“属下叩见王爷。”

  楚亦潇敛眸沉着地坐回大椅上,面不改色地请石管家上座:“石叔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石管家坐至一旁,默然了须臾,然后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世情的锐眼试探地看着王爷冷峻如常的模样,暗暗吸口气道:“王爷,你迟迟不下令处置雪妃,难道王爷还要查证关于雪妃一事吗?这件事已经很明显……”

  “石叔,你应该了解本王的行事作风,本王不允许事情在本王的眼皮底下漏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楚亦潇嗓音依旧不冷不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一般的事情,让人察觉不到他真正的心意。

  “属下明白,但是……”石管家想要说些什么,然后中途却打住了,因为他明白,王爷如果要处理一件事,绝不会半途而废,所有想提的建议都化作心语,他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只需要交由王爷定夺最后的裁决,即使王爷对梅寒雪心存情心,最轻微的处罚也会将梅寒雪逐出王府。

  不过没有关系,他可以等王爷去查,到时候一切都清清楚楚了,王爷就再也没有迟疑的理由了,他就不信堂堂楚王府还找不到与梅寒雪共犯的和尚!

  想罢,他思路一转,由衷地高兴了起来:“王爷这次打败雪国赫赫有名的端木将军,皇上一定会很高兴,多年来的边疆威胁总算有了喘息的时候,我想不日我们楚王府又要加功封爵了。”

  楚亦潇凝眉不语,眸底掠过一抹烦闷,他站起来走至门口,随意地说道:“石叔慢坐,本王想一人到城中考察考察。”

  话语刚落,便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石管家想要喊住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望风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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