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进三出 8
“小姐，你会游泳吗？”
苏菲的眼睛仍然盯着泳池里的男男女女，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所以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然后走向更衣间。
该男子望着她的背影走进更衣间，虽然没等到她的回答，但他仍然非常开心地笑了起来。
几分钟后，穿着泳装的苏菲出现在泳池边，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她像鱼儿一样跃起，然后优美地钻入了水中，在她进入水面的那一瞬间，激起的浪花哗啦啦地向四周飘散，如天女散花。
“真漂亮！”站在岸上的男子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其实不止是他，当她穿着泳装出现时，泳池里外的男男女女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她，虽然她没有在意那些惊叹的目光，但也微微感觉到了，当她钻出水面时，人已经到了泳池的另一边。
“小姐，小姐，你游泳的技术太棒了，可以告诉我在哪里学到的吗？”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女子在她上岸后问道，她抖落了头上的水后才说道：“大学学的。”
“哦，那你可以教教我吗？我学了很久，可每次一下水就好紧张。”
苏菲微微一笑，想起了大学男友教她游泳时说的一句话：“怕什么呢，有我在呢。”
“什么？”对方好像看见她嘴唇在动。苏菲忙摇头道：“不好意思，其实想学会游泳也没什么诀窍，先要学会多喝水，然后学会怎么少喝水，到最后才能做到再也不喝水，那时候你也就学会了游泳。”
“哦，原来是这样啊。”对方疑惑地嘀咕起来，但接着又问道，“那到底要怎么做呀？”可她话还没说完，苏菲又跃入了水中，激起了一串串洁白的浪花。
苏菲从水中回到岸上，终于找到了失去很久的自信，当她回到报社看见往日的同事时，跟他们一一打招呼，所有人也都跟她点头友好地表示微笑。
这个世界可真奇妙，为什么我以前没跟大家相处得这么融洽呢？苏菲感觉今天很愉快，心情很爽，好像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当她打开电脑查看今早的电子报时，同事林静抱着一叠厚厚的杂志来到了她面前。
“苏大记者，看什么这么入迷呢？”林静把两本杂志放在她面前说道，“恭喜你哦，你的稿子在这两本杂志上发表了，这两本杂志可都是全国发行，影响极大，就连国务院办公厅都能送达呢。”
苏菲一愣，忙翻开了杂志，果然看见了自己的稿子，也就是她采写的城建部门在拆除违章建筑跟当地居民发生冲突的事实，这篇稿子可是被总编否定的呀，在自己报纸上没能发表，而且她自己也没有往外投稿，为什么会在别的杂志上发表出来？
“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而且还有一张云海的城市素描照，两篇同样的稿子在她眼中越放越大，最后完全定格为一点，当她收回目光时，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突然浮现脑海，久久徘徊，挥之不去。
整个上午，她都在想这事的后果，她知道这篇稿子如果被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看到，估计麻烦就大了。
“喂，菲菲呀，在干什么呢？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
“哎呀，好烦，都快烦死了，我都不想活了。”
路路打来了电话，苏菲在电话中有气无力地把整个事情全盘告诉了她。
“菲菲，对不起，这都是我惹的。”
“你惹的？”
“稿子……稿子是我帮你投出去的。”
“什么？”苏菲大吃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把稿子传给路路看，只是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几乎忘记了。没想到路路为了让她高兴，帮她发泄在云海日报的不公平遭遇，居然帮她把稿子传给了外面的媒体朋友。
“天啦，路路，你……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下麻烦大了。”
“怎么会呢？又不是虚假新闻，你害怕什么？就是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看见了又能把你怎么办，不过一篇稿子而已。”路路没苏菲想得那么远，所以才这样轻描淡写，苏菲却陷入了更加苦闷的境地。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姐姐给你赔罪了还不成吗？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嘛？”
苏菲闷闷地摇头道：“算了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听天由命吧。”苏菲的担心果然变成了事实，就在当天下午，戴总很快就接到了市委宣传部的电话，然后被领导狠狠地批了一顿，回来就把怒火撒向了苏菲，想把她打向十八层地狱。
苏菲满腹委屈，更是无法辩解，因为稿子确实是出自她手，虽然不是她发出去的，但领导可不会管稿子是怎么出去的，只管稿子后面挂的是谁的名字。
“苏菲呀苏菲，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个娄子捅大了？市委宣传部的领导可没有给我一点颜面，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这张老脸当时都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戴总雷霆大怒，就连外面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都听见了他捶打桌面的声音。
苏菲垂着眼皮，那颗脆弱的心脏也随之怦然而动，任凭狂风暴雨倾斜而下。
“现在市委的领导不是在指责你一个人，而是说我们《云海日报》不作为，不和谐。你说说看，这个罪责谁可以负责？”戴总骂够了终于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连连叹息，眼中全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苏菲无话可说，她知道自己无法背起这个罪责，此时多话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使戴总火气更大。
“你倒是说话呀，自己做了错事难道还要别人帮你承担？”戴总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虽然语气听起来没先前那么严厉，但仍然冰凉凉的，令苏菲寒从心起。
“算了，算了，你出去吧，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吧，不要以为自己是对的就可以随意乱来，这个社会不是你一个人的社会，做任何事都还必须考虑后果。”戴总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说道，然后点起了一支香烟。
苏菲在戴总的叹息声中走了出去，发现所有同事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她身上，那些目光中隐藏着形形色色的表情，似乎都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没人敢开口。
在这之后，一连几天过去了，苏菲本来以为已经风平浪静，却没想到更为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市委书记丁强和宣传部部长张昭明突然到报社调研，在全社职工的讲话上，丁强特意强调，作为特区党报的记者，绝对不能为特区抹黑和添乱，以后涉及外宣的稿件只能宣传好的，不能宣传反面的，需要在本报发表的批评性质的稿件，必须先送宣传部审核。
苏菲明显地感觉到丁书记这话是针对她写的那篇报道，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本来以为事情将会由此打住，却没想到张昭明会在会后点名要见她。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跟市领导见面，心里七上八下，像装着半桶水一样荡来荡去。
谈话地点借用的是戴总的办公室，苏菲从张部长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所以也无法猜到他究竟在想什么，只能安静地等待他开腔。
“苏记者，来，坐，不要紧张嘛，其实也没别的什么事，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跟你单独谈谈，这也是丁书记的意思。”张昭明示意她先坐，她感觉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舒服。
张昭明简单地了解她的一些情况后，这才转入到今天的正题，疑惑地问道：“你说这篇稿子的发表并不是你的本意，那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再牵扯太多人进去，如果上面要处罚就处罚我吧。”苏菲不想出卖朋友，再说路路这样做也是为她好。
“行，行，你不想说明真相也可以，但是按照丁书记的意思，你不能再继续呆在《云海日报》了。因为你的这篇报道给云海抹了黑，严重影响了特区的形象，你知道丁书记这次为什么要到报社来调研吗？”张昭明没等苏菲回答，又接着说道，“因为你的这篇报道已经被中央宣传部的领导看到，专门批文到丁书记那里，要他彻底查处由这起拆迁事件引起的后果，还有当事人，你这篇报道现在虽然达到了你希望的结果，但对市委市政府这边的负面影响却在不断延续，你说……丁书记能不生气吗？”
苏菲真没想到这篇报道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竟然会被中央宣传部的领导看到，顿时花容失色，连嘴唇都变成了白色。
张昭明面无表情地笑了笑，又安慰她不要过于紧张，兴许丁书记只是希望了解真实情况，不会再继续追究这件事。
“张部长，我真不知道这件事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苏菲差点没哭出来，这件事引起的后果已经大大超乎了她的估计，按照丁书记的态度，她八成又要被《云海日报》扫地出门了。张昭明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苏菲心里更是紧张不已，为自己的前途深深地担忧起来。
“这样吧苏记者，咱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如果有什么事我还会再找你，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该工作还得认真工作，既然你是无心的，那么以后多注意就是。丁书记虽然说你不能再呆在《云海日报》了，但我回去再在书记面前给你说说好话，也许结果不会那么糟糕。”张昭明站了起来，苏菲也忙跟着起身说道：“张部长，求您在丁书记那里帮忙多说说情，我……我虽然现在还想不出该怎么感谢您，但一定会找机会报答您的。”
“报答？”张昭明微微一笑，轻轻地摇头道，“报答不报答的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看你这么年轻，虽然老是惹出娄子，但这也是对工作有激情的表现，我不想看见一个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就这么毁掉了，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会尽力的，不过结果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准，你暂时回家休息两天，等我的消息吧。”
苏菲这才稍微安下心，心想既然市委宣传部的部长是分管宣传这一块的，如果他肯出面帮自己给丁书记说情，事情也许会出现转机。
苏菲不得不暂时离开报社，等待报社的通知，她离开前还向戴总请示能不能戴罪工作，但戴总一口回绝了她，让她先回去，就当是放假休息。但是她怎能安心休息，她不知道自己这次回去是否只是休息几天，或者是将永远休息。
回去的当天，她又失眠了，重重的压力压得她简直无法喘息，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血淋淋的画面，好几次都从梦里被吓醒过来，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好像看见了母亲病恹恹的脸，终于熬到天亮，然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菲菲，咱们母女俩真是心灵相通呢，妈妈昨晚也梦到你了，今天早上正想让你爸给你打电话的，你这不就把电话打来了。”妈妈的电话中高兴地说道，苏菲强忍住内心的压抑，在电话中只报喜不报忧，一会儿说自己稿子得了什么大奖，一会儿又说自己涨了多少工资，把母亲乐得哈哈大笑。
听见妈妈的精神这么好，苏菲也打内心里高兴，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路路知道苏菲被报社强迫放假，为了赎罪，也向单位请了两天假，打算主动陪苏菲放松放松心情。可是苏菲心里很乱，说自己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但经不起路路好说歹说，终于走出家门跟她见了面。
路路拉着她去咖啡店，服装店，商场挨个转了一圈，然后又请喝咖啡又送小首饰什么的，弄得苏菲想拒绝又拒绝不了，但路路却倔强地说道：“宝贝，姐姐现在在新单位如鱼得水，工资涨了一倍，工作却轻松了不少，你说姐姐我该不该好好犒劳犒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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