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怒火
他明明，已经算了好了一切，所以，她才如此的恨。恨到，她的眼里心中，只有天景帝对她的不公和背叛。
而现在，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她看着她，竟然不敢伸手去触碰女儿的面颊。她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颓然地放下手，太皇太后神色寂寥恍然地转身，像是对着楼宸如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如如，不管你心中如何想，但是记着，从今以后，我只是你的母亲。”
鼻子一酸，第一次，楼宸如听到太皇太后与她这样说话，不带任何头衔，没有距离。心中又是替那个楼宸如高兴，又是替她们悲哀。
想必那个楼宸如还在，看到太皇太后清醒过来，不知道多高兴。她用生命，终于唤醒了她母后的心智。而她，却丢了命。
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那抹萧瑟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楼宸如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原谅她除了她毒她的那一顿毒打，似乎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值得她去原谅。
而毒打的事情，她早已经讨了回来。她这个人做事向来分明，不会胡乱借机生事。太皇太后现在算是悔悟了，可是那个楼宸如却不在了。
这样的母亲，她很想冲上去甩她一个耳光，然后狠狠地吼道：“你女儿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可是心中又有一种潜意识存在，似乎在祈求着她，让她不要这样做。那个女人再不是，却依旧是这个身体的母亲。
慢慢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楼宸如啊楼宸如，为什么你要选择那样的方式来唤醒她？
你明明可以假死来提醒她的，可是你却真的喝下了那杯毒酒。丝巾上面的话，一句句在她脑中回旋，她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噩梦之中。
将一个五岁的孩子推下绣楼，然后知道楼逸轩一辈子痴傻。明明知道玄澈是自己的亲哥哥，却不得不为保住天朝而与他争锋相对。
这辈子，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楼宸如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那样护着平阳郡主，正如那丝巾上所说，平阳郡主的单纯天真是她所渴望的。她不希望，这勾心斗角的后宫将平阳那个天真的女孩染黑，不想让她那么早离开这个她以为充满了希望的世界。
所以，她替平阳，喝下了那杯毒酒。不过是，想要解脱罢了。
怔怔地立在大厅中，就连外面的侍女进来唤了她几声也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还带着泪水，在这个时代，似乎除了那次因为高风她哭过，还没有流过泪。
侍女立在她旁边，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神情，只是想着这太妃娘娘已经到了大门外，娘娘应该梳洗一下，不然会失礼于人前。
终于，楼宸如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准备回房的时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杵着一个侍女，一脸焦急却不敢开口的样子。
顿了顿，楼宸如开口问道：“什么事？”
侍女仿佛松口气般，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楼宸如，又快速低下头去：“娘娘，太妃娘娘的步撵，已经到了大门外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到了前厅了。”
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她今天心情不佳，谁都不要来招惹她。看了侍女一眼，淡淡道：“我去休息了，太妃娘娘来了好生招待着，但是我谁也不见。”
留下目瞪口呆的侍女，楼宸如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只是事实证明，她今天的运气确实不佳。已经绕着道在走了，却还是与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盛气凌人的太妃娘娘在长廊上遇上了。
四目相对，楼宸如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准备擦肩而过。只是她不想去招惹别人，但是总有人心里不平衡。
已经贵为了太妃娘娘的德妃看着穿着女装，神色淡漠，不将她放在眼中的楼宸如，心中尽是怒气。方才在大门口，轩王妃的奴才们都已经拦了她一次了，这会儿，遇到一个不知身份的女子，居然也这样不将她放在眼里。
起初的时候并没有仔细去看楼宸如的那张脸，等到她身边的揽翠出声斥道：“站住，好大胆的奴才，见到太妃娘娘还不下跪。”
本来很纠结的心绪，听到揽翠怒斥的话，心中已经是波涛起伏。但是这里是轩王妃，她没有忘记此刻她穿的是女装，而不是那个在世人眼中已经驾崩了的少年帝王楼宸如。
可是心情不佳，谁都不要来烦她。皱了下眉头，不理会揽翠的怒斥，楼宸如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
揽翠瞪大了眼睛，眼中几乎是在冒火。而站在旁边的太妃娘娘，心中也有了不快。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即便是皇帝的女人，但是现在既然只是让她待在轩王府，就证明并不是很受宠，将来想要进宫侍君，那也要看她这位太妃娘娘的眼色。
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揽翠上去让人将那个女子拦下。揽翠跟了她多年，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双臂一伸，拦在了楼宸如面前。
对于面前忽然出现的一堵肉墙，楼宸如眉心已经在微微起跳。她忍，不要逼她动怒。冷冷看了揽翠一眼，抿了抿唇开口：“让开！”
揽翠被她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这眼神有点儿熟悉，但是却记不起来是谁。而当她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忽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一手指着楼宸如，颤颤巍巍：“太……娘娘……皇……”
太妃看到揽翠有些失常的动作，眼底划过一丝不满，声音虽然温柔，却已经冷了下来：“揽翠，你怎么回事？”
“娘娘……她……”揽翠哆嗦着手指，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楼宸如不耐地皱起眉头，伸手推开她的身体，大步向前面走去。
“果真好大的胆子！”太妃娘娘看着那个一点儿也将她放在眼中的野丫头，一步步向她走去，走到揽翠身边，看着对背对着她的娇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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