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哭声
再走回去，即便是按照来时的那一点点印记，换了一种心情，换了思绪，她再怎么认真地按照来时的脚步走，还是不能完全对应来时的路的。
目光沿着来时的脚印蔓延，却看到了站在长廊下面披着玄黑色长袍的楼逸轩。眉眼带笑，眸色明亮，立在长廊下，玄黑色的长袍在风中翻飞。
眼睛微微眯了眯，楼宸如注意到他头上的黑发染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含着轻轻浅浅的雪花。细长的睫毛上，挂着一小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瓣。睫毛轻轻颤抖，雪花便静静地从他长长的睫毛上飘落。
注意到她的目光，楼逸轩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然后迈开步子，大步向她走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伸手将她的披风裹了裹柔声问道：“冷吗？”
楼宸如很诚实地点点头，确实比较冷。目光在楼逸轩的脸上停顿了会儿，然后一点点下移，在他精致的玄黑色袍子上停了下来。
玄黑色的长袍，金色的领口，金色的袖边，上面绣着象征着帝王身份的五爪金龙。里面的朝服，居然也是如出一辙的玄黑色。
眼中神情变了变，楼宸如心底一慌，错开脸迈开步子就要离去。楼逸轩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轻柔：“敏敏，我和你一起回去。”
楼宸如皱眉，声音淡漠：“我不回去。”
“那你去哪里？”楼逸轩静静问道，不等楼宸如说话，便又自顾自答道：“还要逛逛吗？那我陪着你。”
不由分说，他的手慢慢伸进她面前用狐裘裹着的暖壶中，一点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淡淡的微笑，眼底一片清明。
楼宸如的手指紧了紧，想要推开，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不想回宫，外面虽然冷，但是有楼逸轩为她遮挡着风雪，也不至于会被风刮得脸生疼。
风雪太大，楼宸如从园子里向长廊走去。九曲长廊，两人一直静静地走着。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并不开口。
他自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她的神色她看得分外清楚。眼底流光溢彩，却终究化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身后跟着几个宫女，走了一会儿，楼宸如在长廊尽头的大石块旁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如今已经被白雪覆盖。
回到蓝雨宫的时候，蓝雨宫外已经等了一个人影。楼宸如望着如今已经满头花白头发的太皇太后，让自己别过了目光。
楼逸轩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神色淡漠地看向站在蓝雨宫门口的太皇太后：“不知太皇太后到朕的寝宫，所为何事？如果记得不错，朕说过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到蓝雨宫。”
目光微微闪了闪，楼宸如看向那个穿着厚厚貂裘，但是脸色苍白的可怕的太皇太后。那样傲气的人，到了现在，身体裹在那样厚重的衣服中，竟然那么微小。
顿了顿，楼宸如轻轻扯了扯楼逸轩的衣袖。看着太皇太后满含愧疚的眉眼，楼宸如望着她：“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所以，你现在，不必介怀。”
说完，楼宸如松开楼逸轩握着她的手，挺直了背脊，大步向寝宫里面走去。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外面天冷，还是进来比较好。”
楼逸轩看着那抹雪白的背影，微微笑了笑。目光落在太皇太后身上，声音沉稳带着疏离：“太皇太后，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唯一的一次机会，从此以后，不要再让他的敏敏，想起从前那些胆颤心惊的日子，不要再每日活在背上难过之中。
她是楼敏，不是楼宸如。
所以，太皇太后，你的愧疚和弥补，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你的出现，只会让她觉得世事无常，觉得皇宫可怕。
说完，没有理会太皇太后微微僵硬的身体和眼底的惶恐。楼逸轩转身，向侧殿的方向走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楼逸轩给了她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可以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心理防护。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楼宸如对身边的宫女道：“去给太皇太后上茶。”
宫女动作娴熟的给太皇太后泡好茶，然后静立在一旁。楼宸如看着对面的女人，弯起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太皇太后，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如如。”太皇太后一开口，声音便有些颤抖。
一个害死了自己女儿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楼宸如听着那声如如，即便做好了准备，还是觉得难过。
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望着太皇太后的满头白发，楼宸如深深吸了口气。给她，留一个念想吧。这样想着，楼宸如慢慢开口，声音温和：“母后，如果说不恨，那是假的。很小的时候，如如是恨您的。恨您为什么那样狠心对自己的女儿，明明是您身上的一块血肉，您却可以当做陌路人。甚至，不过是您为了活得父皇宠爱，巩固自己地位的一颗棋子。”
看到太皇太后心如死灰的脸色，楼宸如微微叹了口气，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的笑容，声音沙哑：“但是母后，如如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您，没有忘记过您的心愿。所以，无论母后您怎样对如如，如如都无怨无悔。最初的恨意不满，不过是年少无知。如如不傻，知道您这么多年来受了多少苦。如如虽然没有过美好单纯快乐的童年，但是能够一直陪在母后身边，比起那些孤儿来，如如是幸福的。”
“这么多年来，您对如如的顶撞那么包容如如一直都记得。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如如不是不明白母后您心中的痛，只是如如难以接受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来，您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一定很苦，对不对？”水雾一般的眸子看向对面早已经泪流满面的太皇太后，楼宸如伸出手，覆在那只枯瘦如柴的手上。
那一刻，太皇太后暗淡的目光，在一瞬间点亮。那一天，蓝雨宫宫中，传来阵阵哭声，那么悲痛欲绝，那么压抑伤感。
给读者的话:
三更完毕，么么亲们，记得去书评区留言哦，亲们地支持是阿妩写作滴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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