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感应
便利店的雪停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一群人正在闯过柏油路向这里靠近。
“我现在要清空所有的讨论，擎拲城的人找不到证据，这件事迟早会被忘掉。”
黎松楠皱眉抬手捂住了耳朵，这道声音并不是出现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而是现实世界里有人在他身体旁边说话。
祝郁锡听不见这些，拍了拍他的手，盯着窗外说：“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除了我之外，不，连我也别相信，我不能保证你见到的每一个我都是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黎松楠走过去把门锁好，他不想让那些虚拟世界里创造出来的数字人物过来和他搭话。
他把门锁好，又把防盗链挂住，一回头看见了眼前的景象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那些人已经进来了，他们都站在祝郁锡身后的视觉盲区里，眼神哀切的看着他。
“过来。”黎松楠对祝郁锡说。
祝郁锡看着他的眼神就明白了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他没有回头立刻朝黎松楠跑过来。
在起跑的同时被身后的无数只手抓住，他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快速闪过菱形天花板，然后是倒置的货架，和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朝后摔在地上，然后被那些人抓住。
地板向下凹陷，他们好像要掉进一个未知的地方，他看见黎松楠正在冲过来。
“祝郁锡！”
祝郁锡没有抓住黎松楠的手，一瞬间的黑暗，然后是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他才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已经被黎松楠抱在怀里。
他们正在室外，便利店就在他们旁边不远处，便利店的玻璃墙上有很多人正在透过玻璃看他们。
“快走吧。”祝郁锡说。
骆驼已经逛到了一片仙人掌区域，祝郁锡把骆驼拽回来。
黎松楠扶他上去，说不想给骆驼增加负担，他便在旁边牵着骆驼走。
他们只走了几分钟，就从一望无际目测怎么走都走不完的沙漠到了两边都有绿植的路上。
“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吗？”祝郁锡问他。
黎松楠走在前面，耳朵后面的皮肤已经被沙漠上的太阳晒红了，脖颈也有汗水。
“前面沿着桥走，就能回到擎拲城了，我们去那里面看看吧。”
祝郁锡从骆驼上跳下来，站在原地看着没有发现的黎松楠继续牵着骆驼往前走，骆驼没有背上的负担，有稍微加快一点速度。
祝郁锡转身原路返回，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往回跑，玻璃舱的内部构造许多功能已经弱化，他并不能完全灵敏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万幸没跑多久他就看到了便利店，他过去推门，可是门被黎松楠锁上了，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他隔着玻璃往里看，黎松楠正在拿着锤子发了疯似的砸着地板。
“松楠！黎松楠！我在外面！”祝郁锡一边拍着玻璃门一边喊。
黎松楠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也在外面。”
祝郁锡背脊瞬间僵硬，浑身都起来了鸡皮疙瘩，他慢慢转过身看着牵着骆驼的假黎松楠。
假黎松楠微笑着看着他，神态与黎松楠没有任何差别，他抹了抹额角的汗水。
祝郁锡抹了下自己的额角，他能感受到这里很热，沙漠的太阳温度和干湿度都模拟的非常真实。
但是祝郁锡此时身上没有一点汗水，皮肤也没有像假黎松楠一样被晒成红色。
真实世界玻璃舱里的祝郁锡此时正在流汗，玻璃舱上也因祝郁锡的体温蒙上了一层雾，随着时间的流动，那些贴在玻璃上的小水珠正在汇聚变大。
灰咕咕想打开玻璃舱，黎松竹阻止了他，只是让灰咕咕调了下玻璃舱里的温度。
绅士一号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两个人围着玻璃舱忙活。
意识进入虚拟世界的祝郁锡紧张的贴着玻璃门跟他眼前的假黎松楠对峙。
假黎松楠的破绽太多，他就是诞生于这个虚拟世界，顺应这个虚拟世界的一切法则，适应这里的一切。
假黎松楠也是这个虚拟世界的一部分，他会因为这里的阳光把自己晒的皮肤发红和流汗。
而只有意识进入这个世界的祝郁锡和黎松楠是不会的。
“郁锡。”假黎松楠叫着他的名字，伸手揽住祝郁锡的脖颈，他的手很大，一只手几乎能抓祝郁锡脖子一圈。
他也确实这样试了一下，这个动作并不友好，反而充满威胁。
“你…”祝郁锡扒拉开他的手：“你很热吗？”
假黎松楠怔了一下，随即视线落在了祝郁锡的脖子上，一点汗水都没有，他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破绽。
室内的黎松楠什么都听不到，但神奇的似有所感的转过头看着外面，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和背对着自己紧靠着玻璃门的祝郁锡。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真实的祝郁锡，但他不会赌那个人不是祝郁锡，他只要看到一个祝郁锡，就会为了和他在一起而义无反顾。
他打开了门锁把祝郁锡拉倒身后，外面的黎松楠在和他对视时突然像一座雕塑一样，脸部自动变形起来。
好像有一只手在捏他的脸，就像做雕像一般，某一刻黎松楠甚至可以看见这个人脸上有某个人的指纹。
最终这个人变成了一个他们很熟悉但却不认识的脸，他丢掉骆驼，朝远处跑去。
祝郁锡已经吓得双目无神，他勉强镇定下来，拉低黎松楠的领口看了一眼没有汗水，在上面用力亲了一口，也没有出现什么痕迹。
黎松楠被他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任由他对着自己的手臂掐了几下，祝郁锡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像在验证什么。
“怎么了？”黎松楠问他：“这是你验证我是真是假的方法吗？”
祝郁锡几乎砸进他怀里，说：“是真的，我验证过了。”
黎松楠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所在的玻璃舱要先进的多，他触碰祝郁锡时的触感要比祝郁锡触碰他时真实许多。
“你要不要也验证一下我？”祝郁锡问。
黎松楠在看见祝郁锡眼神时就几乎确定了他，他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和祝郁锡产生一种微妙的感应。
“不用了，我对你有感应。”黎松楠说。
祝郁锡从他颈窝抬起脸来，问他：“什么感应？”
黎松楠说：“可能是义肢吧，义肢和义肢之间的感应，毕竟材料比较特殊，有什么感应也不稀奇。”
祝郁锡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义肢的力量还存在，他用右手握上黎松楠的左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应，他为这个发现松了一口气，他说：“不是这个。”
黎松楠注意力被那边开始颤动的地板吸引，没有来得及在意祝郁锡说的这句话，他拉着祝郁锡走出便利店：“走吧，便利店很奇怪。”
事实上这一整个系统都很奇怪，不止便利店奇怪，只要他们没有离开这里，就一直在奇怪里。
祝郁锡并没有对那个便利店太在意，反倒是边走边看着一旁的黎松楠，执着的问他：“不是义肢的感应，你知道是什么感应吗？”
黎松楠一边回头看着便利店位置，那个地方现在已经空掉了，只是一片普通的沙漠，一望无际的沙漠没有任何特别的参照物，所以不能让他看出来他们已经走了多远。
再收回目光时前方已经有了绿植，这一发现让他惊讶了一下，这个地方的距离变化在不知不觉之间，完全不现实。
黎松楠问他：“什么？”
祝郁锡表情有点难为情，他声音很轻，他说：“是爱情，爱情的感应。”
黎松楠一怔，他一时被祝郁锡直球搞得措手不及，下意识挪开目光看向前方，紧接着目光又滞住，隗泊就在距离他们不到半米的位置。
那段关于隧道和铁轨的记忆正在快速的闪回，黎松楠捂住了祝郁锡眼睛，带着他转了个身。
隗泊会随着他们的转身准确的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
祝郁锡对黎松楠的反应感到失落，有点羞恼的想拿掉了黎松楠挡在他眼前的手，黎松楠用力捂住他眼睛，“先听我说，你正前方正站着一个人，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要被吓到。”
原来是这样，祝郁锡又不生气了，平静的说：“我知道了，你拿开手吧。”
“你要知道这个人是假的，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是假的。”黎松楠抚着祝郁锡的背，希望能给他安全感，“你眼前的是隗泊，你别被吓到。”
祝郁锡听见这个名字后背脊僵硬了，黎松楠没有停下动作，一直在轻抚他的背让他别怕。
“好。”祝郁锡声音微哑。
黎松楠拿掉手后，祝郁锡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明明没多久，但祝郁锡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见到隗泊这张脸了。
隗泊看着他们，从口袋里拿出铁盒，打开后拿了一支烟咬在嘴边，他手指凭空窜出火苗将烟点燃。
一举一动跟隗泊几乎一模一样，他看着祝郁锡说：“走啊，我们要去救人了，城卫又在巡逻了。”
明明隗泊已经过世了，可眼前这个隗泊未免太真实了，一举一动都跟真实的隗泊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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