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禁磕碰
“我本来准备了一个科幻小故事。”台上的白胡子老先生微笑着：“不过我今早出门是门庭广播了实时新闻，豆丁区城护边缘人酒吧逮捕了一名进化人。”
祝郁锡和灰咕咕面面相觑，眼神不同程度的悲戚着。
机械人和进化人处境是一样的，没有人可以高枕无忧。
白胡子先生收敛了笑容：“特殊时期，我对此表示遗憾，就不讲这个故事了。”
白先生安慰似的拍了拍黎松楠的腿，黎松楠没任何反应。
正在白胡子先生将要走下台时，后来的女士举起手臂：“不好意思，请问您出于什么原因要避讳进化人话题？”
白胡子先生停下脚步看向他，前拍的视线也纷纷回头落在女士身上。
祝郁锡看着她，对灰咕咕说：“她说她叫查帙，我和黎松楠在边缘人酒吧见过她，不排除她就是ningchen的可能。”
“她气场很强。”灰咕咕低头看向这位女士，她坐在椅子里，腿要比旁边的男士还略长一截。
黎松楠和白教授对视一眼，同时回头看着女士。
白胡子先生笑的包容，“我没有高高在上指责进化人的意思，我当然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冥想殿的负责人从一侧上台，严肃的站在麦后：“与这位先生无关，是我今早刚与各位沟通过，暂时避讳进化人相关的故事，因为在座有不幸者家人就是进化人，为了顾及他们的感受，所以…”
她轻笑了一声，一一与看向她的眼睛对视，“是不说就没发生吗？”
满座沉默，这是一个和谐友好的场合，这里没有争吵也没有地位之分，每个人都有机会分享自己的小故事，每个人都会耐心的听完，给予他鼓励的掌声。
白胡子先生对于她的捣乱很愤怒，严肃的看着她：“我十六岁以前是个口吃的内向男孩，在这里有人耐心的听我结结巴巴的讲完一件与他们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二十二岁面试前紧张到坐立难安，也是这里的耐心的听我读完自己的自我介绍，给我真诚的建议。”
女士面色平静，微笑的听他说。
白胡子先生激动的多：“这里对我来说就像桃花源，我决不允许有人扰乱这里的秩序，把愤怒和浮躁带进来！”
他激烈的咳嗽起来，从正装外套的内侧找出药片吃掉才平复了一点情绪，有人上台搀扶着他。
女士仍然端正的坐着：“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
女士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很平和的看着台上的负责人，淡然的神色显得嘲讽。
负责人结巴了一下：“我、我认为我在维护这里美好的氛围，我不愿意去想外面发生了什么，大家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度过轻松美好的时光。”
“所以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女士目光尖锐：“你可以选择逃避在你所谓的桃花源里，但是不能抹去进化人存在过的事实，你出于什么立场在堵大家的嘴呢？”
女士站起来，疾步走向那外即将退出室内的白胡子先生，她挡在前面，比苍老白胡子先生还高大。
“你又是什么原因甘愿闭嘴，和他一起维护你们眼中的虚假美好呢？”
安静空间的大厅内，响起了几声缓慢清脆的掌声，鼓掌的人正是捡了祝郁锡耳机的男人。
“大多数进化人并没有做危害诸位人身安全的事，但他们也同样消失了。”女士声音不喜不悲：“在进化人出现之前，擎拲城也没有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我们普通人中也有败类，但并没有出现自认为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声音让我们都消失。”
场面凝滞，少部分人在思考，但大部分人只是没反应过来。
白教授的种种说法早已在众人脑中根深蒂固，已经认为“凌驾于人类之上的超然能力会造成混乱”就是真理，一时无法接受其他观点的入侵。
“因为几个人，消灭一整个群体。”女士笑了：“祝愿你们的虚假美好长长久久。”
她转身走了，那位捡了祝郁锡耳机的人也起身走了，路过白胡子先生时停下来，优雅的开口：“愿您拥有向下同情的能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白教授就坐在黎松楠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
待男人也出去后，大家转过身还久久不能回神。
“她有点像以前的你。”白教授朝黎松楠笑了一下：“你也对我表达过这种不成熟的观点。”
黎松楠眼神漠然的直视白教授，几秒钟后眼神柔和一些，“她比我成熟些，平淡的说出这些热血沸腾的话，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黎松楠似乎在仔细回想，忽的羞怯笑了，像是觉得往事不堪回首，“我当时好像都快哭了。”
“不用不好意思。”白教授拍拍他的手：“你那时候才几岁。”
祝郁锡从房梁上挪到一侧，趁人不备从通风管道爬了出去。
女士走在前面，走在他后面的是刚才追出来的男人。
“嘿，你好。”男人叫住女士。
女士停下脚步，她穿着矮跟皮鞋，跟身后的男人一边高。
女士没有了刚才在大厅里的精神，没精打采甚至有点厌烦：“不感兴趣你的任何观点，没有和你争论的欲望。也不会因为你的赞赏认为找到了知己，你现在还有话要说吗？”
男人一怔随即笑了，他看着身材结实的女士：“你有超过70公斤吧，我只是想问问你的衬衫在哪里买的，我哥哥跟你身材差不多，定做的衬衫总是不合身，你的看起来就很好。”
这次轮到女士一怔：“豆丁区边缘人酒馆旁边的商场里，地摊货。”
“你穿起来很合身。”男人没做停留，点头致意后走了。
女士注视着他背影消失，才起步朝自己的摩托车走过去。
祝郁锡顺着天梯下来，“ningchen。”
女士一瞬间都没犹豫，径直走向摩托车。
“别装了，你就是ningchen，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吗？”
ningchen停住脚步，快速回想和祝郁锡见面的每一刻，自认为没有破绽。她回头认真的看向祝郁锡，“什么时候？”
祝郁锡抱着手臂，“现在。”
事实上要更早一点，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喊ningchen的声音足够她听见，就算不是叫自己，也该多少有点反应。
更何况他们前几天交谈过，祝郁锡直觉上觉得她记得自己，理应对自己的声音耳熟。
她的毫无反应反而显得反应过度，谨慎过了反倒刻意。
“你他-妈？”ningchen皱眉不悦，脱口想骂又忍住。
两个人的位置互换，上次在豆丁区的酒吧里，那是祝郁锡不熟悉的场合，势气比ningchen弱一头。
现在白天里在轴钧区，祝郁锡不需要在蓝色的瞳孔外遮挡影响视力的薄片，自然心情不错。
“兵不厌诈。”祝郁锡伸出一只手：“我叫祝郁锡。”
“这么晚才知道你的名字。”ning不太乐意，只给祝郁锡握指尖，“进化人被抓就会上新闻，你在地铁站背围追堵截闹出那么大动静也没上新闻。”
祝郁锡又想起她告诉自己会有台风，心里觉得别扭，又说不出来哪里别扭。
“不然我早就能知道你的名字了。”ning收回手，继续戴着头盔。
“没抓到怎么好写进新闻里丢人。”祝郁锡想拦住ning等黎松楠出来，但里面还有白教授，别说黎松楠有没有机会单独出来，光是白教授见到自己，就要完蛋了。
ning上了摩托车，声音在头盔里闷闷的：“不是的，你不能上新闻因为你是半机械人，姓白的不会让不被他承认存在的半机械人上新闻的。”
进化人和半机械人关系紧张，被ning知道了自己是半机械人没有任何好处，祝郁锡因为害怕耽误黎松楠的计划而眼神略微躲闪。
“别紧张，大美人。”ning又恢复在酒吧里的油腻腔调，“我不会伤害你的，别忘了我还让你小心台风呢。”
祝郁锡自认为也就能耍点小聪明对付一下黎松楠这种表面正经的，直接干脆的耍流氓的祝郁锡有点应付不来。
ning很满意他呆滞无措的反应，拇指隔着头盔在鼻子位置扫了一下，宣誓着自己要把祝郁锡吃干抹净的决心，带着笑意的说：“恭喜你没被台风刮走哦～”
摩托车扬长而去，祝郁锡不想再爬通风孔，本来觉得阳光和煦，和ning交谈后反倒觉得燥热，干脆回黎松楠的车里吹空调。
“全息投影，绅士一号。”祝郁锡唤出了ai助手的全息影像模式。
上次那位绅士又出现在主驾驶位置。
“又见面了，比我想象的早一点。”绅士对苦闷的祝郁锡微笑。“你看起来遇到了困难。”
“我有个想不通的问题。”祝郁锡对着一个ai的全息形态说话，孤独的滋味。
绅士一号是位合格的听众，性格设定接近完美，他能让人暂时忘却在与ai对话，像是老友。
“她一直反复提醒我有台风。”
祝郁锡喃喃自语，迫切的问绅士一号：“台风天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您的意思，我是说不知道您指的哪一方面。”绅士一号做出思考的表情，这种设定很迷惑人，因为他的强大数据能在瞬间理解问题，通过计算给出最合理的答案。
ai总在试图与人类相似，人类的努力尽头是完美成一台功能强大的机器，而ai反其道行之，总会刻意用瑕疵来彰显自己的真实。
科技发展的界限是个无标准答案的难题，有人认为科技已经足够便利，再发展只会物极必反。有人则认为科技无止境。
大家仿佛被追赶着没有答案前，没人敢停下来。
人类似乎在追求完美，但又与人工智能默契的认为真实的东西并不完美。
祝郁锡面对着黎松楠拥有的最高级人工智能，思考着一个偏向人文的问题。
ning似乎真的只是在叮嘱他，台风天不止会吹走轻薄之物，还会把街上的人都赶回家。
交通会收到影响，街上不仅不会有什么人，连城护支援都是个问题。
这两车食物似乎并不难劫，黎松楠何必要自己再去当诱饵转移注意力。
绅士一号微笑着开口：“台风天影响出行，她也许只是提醒您提前准备。近两年屡次发生台风天行窃事件，特殊天气会提高犯罪成功率。”
祝郁锡落寞的闭上眼睛，轻声说给自己听：“人一定要有目标。”
不然太容易把重心放在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平白生出不合理的期待，还会因期待落空而觉得被辜负。
祝郁锡闭上眼睛努力搜寻着自己断档的记忆，把摆脱这种高度依赖别人的希望寄托在恢复记忆上。
黑暗里仿佛有个燃着的火蝴蝶指引着祝郁锡千金，前方迷雾后面仿佛透亮，就在快到尽头时火蝴蝶燃烧殆尽化成一缕烟，祝郁锡掉进黑暗里。
绅士一号收敛温润笑容，机械冷音开口：“热感应检测结果，温度三十八点五，身体轻微抽搐，语音助手将自动触发电话求救功能，三秒钟后连线设备主人黎松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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