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归粮

　　墨白等人来不及去驿馆安顿，直接赶往开远城衙署。姜显一声不吭地跟着墨白，原本以为这小子有点计谋城府又少年得志而已，但此次灾疫之中这小子考虑问题基本上都是从之对士兵和灾民的担忧和同情出发，很是少见。原本以为在那些世族之家纨绔的浪荡公子中，觉得自己是一股清流，教学便认真教书育人，和东王为知己则为他的社稷奔走。如今看来，这小子可能会是整个东国朝中吹开阴霾的一股清风，是东国子民之福。

　　他们到衙署时，开远令沈援已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接到温骏传信后开远城已经押后放粮。他本来是交代仓廪夫于堰新进粮食不拆包，不哄晒，紧急锁进粮仓，可是这于堰胆大包天，竟然违抗他的命令。把新送来的归粮全部摊晒在粮仓院内。他府上的幕宾倒是力劝他杀了于堰免得多生事端，但是他不忍心也不敢，来这里是就听说过这小小仓廪夫可是背景很深的。墨白等人携东王信印的来沈援又如看到天降神兵，激动不已。二话不说领路来到了开远粮仓。开远仓在开远城西郊，储粮原计供开远、砚山、江川三城之度荒年之用。如今重兵把守。

　　东国西南气候温湿，粮仓储粮不易。新运到的粮食堆放在院内空地上，还未来得及按常例稍作烘干进仓。城中高处，皆可看到粮仓中堆放了这么多的粮食，一旦民众不满情绪激动，很有可能会冲进来哄抢，后果不堪设想。此时最好便是将原来的储粮先拉出粮仓，对灾民发放。

　　但是墨白刚开口要求，开远仓的仓啬夫于堰便拦上前来，坚持先放堆在院内新运来的浮国归粮。

　　疫毒之事秘不能宣，而且墨白知道，于堰拒不放粮可能是因为各代各地粮仓仓廪夫的陋习，监守自盗，账实不符。粮仓内的粮食，常常只有账册记录的一半，不能见光。丰年偷卖粮食，谎报存粮，荒年苛刻放粮。

　　沈援是新任开远令，虽然知道内中情况也不久，但问责下来他也脱不了干系。此时看着犹豫不定，硬着头皮在一边。

　　姜显看着墨白，从到定南开始，墨白明显没有时间像往常一样装成不着调的样子。此时正在思索，面色如水。

　　墨白知道姜显不时在观察她，但她没有心思去伪装，心中思虑的是浮国和东国还有或可存在的幕后操纵之国会从此次事件中各自生出何种利弊，以及如何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想自己多年经过各地，有多少民不聊生就是这些蛀虫害的。如今大灾当前，首先想到的是隐瞒自己的过错，枉顾王命，无视百姓之苦。她能一言暴起，以违抗王命之名令随行兵士诛杀此狗官，但心大如她，想的此时如何尽快解决毒粮问题，此类硕鼠当如何从长计议，减少他们在官僚体系中生存的可能。

　　所以此时她换上的是一副笑脸：“浮国归粮虽然未入仓，发放方便。听说浮国多湿瘴，所以需要检查这些粮食是否生有隐虱。明日开始我们先放粮仓中部分陈粮，检查完毕后就开始放新粮。几位大人除却日常事务还要安排放粮和安顿灾民，任务很重。若能在此次放粮中管理有方，我以王使身份担保，会有加官进爵。”沈援道：“如此也好，听王使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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