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夏候湛。”禾祝鸢终于醒了，大概是躺了太久，一时间还不太能动。
夏候湛明显没听到她的声音，还蹲在药炉旁守着药。禾祝鸢就无声地看着她，她心里酸涩的复杂。
平心而论，夏候湛是她最真心待的一个。
可在这样的世界里，她的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要飞走呢
我的命都得依附着你们啊。
她不能清醒的带着夏候湛往火坑里跳。夏候湛不知道以后的动荡，但她却一直记得夏候湛被守了一生的忠义背叛的时候。
他应该是征战沙场的，而不是拘泥于这等累赘的儿女情长。
她昏着的时候就一直听见夏候湛对亲信的命令，他得应付禾渝丞的事。他和禾渝丞的关系空前恶劣。
夏候湛有时候来见他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腥味，想来也是和禾渝丞恶战了一场。
有时候又会带着些洋洋得意，“我给禾渝丞那小子刺了三剑，他最起码要恢复半个月。”
她没有专门去看禾渝丞的剧情。
禾祝鸢不确定自己看了会不会心软，就像她之前总是包庇下禾渝丞对夏候湛说的事。
这对夏候湛不公平。
“砰——”夏候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声音都有些哽咽，每一步都迈的很沉重，“小麻雀”
夏候湛哆哆嗦嗦地把禾祝鸢的手包进手心里，“你终于醒了。”
禾祝鸢勉强露出一个笑，她感受得到夏候湛对自己的小心翼翼，仿佛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辛辛苦苦熬的药，这就给摔了”
“我再去熬，只是药而已，我再去熬。”夏候湛眼眶直红，像是要哭了一样。
禾祝鸢用手指抹了抹夏候湛的眼睛，试图抹掉那虚无的眼泪，“喂人喝药要用勺子，哪像你直接拿碗怼进我嘴里，喝一半洒一半。”
禾祝鸢想站起来，结果刚一直起身就因为右腿无力直直倒下去。
她自觉有些丢人，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躺久了有点站不起来，你扶我一把呗”
夏候湛猛地把禾祝鸢抱进怀里，禾祝鸢措手不及，本想推开他笑骂他吃豆腐。
结果这人抖得太厉害了。
夏候湛把头埋进禾祝鸢肩膀里，禾祝鸢肩膀就一片湿。
唉。
禾祝鸢把手抬起来放在夏候湛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对不起，对不起……你的腿都是我的错。”她昏迷那阵子他没听过他哭，结果好不容易醒来了，又哭的像个失去一些的孩子。
禾祝鸢到底不忍，“不是你的错，我自己选的，我有底的。”
夏候湛只是不停的道歉，道到后来语无伦次了都。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我再也不说想娶你了。”
“我也不和禾渝丞争斗了，我什么都不做了，我错了。”
“你骂的确实是对的，我就是不会喜欢人……”
禾祝鸢叹了口气，“夏候湛。”
夏候湛就偏过头看她。
他脸上眼泪哭成一片，禾祝鸢用袖子给他一点一点擦掉，“你是年轻有为将军，是英名在外西北王，现在为了这点小事哭，丢不丢人”
夏候湛若有所思，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我们军营里最瞧不起我这种人，天天嚷着报国，结果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的人。”
“那确实丢人哦。”把脸上的水光擦掉了之后，禾祝鸢才觉得眼前的夏候湛稍微有点熟悉，“那你就更强大一点吧。强大到足以把重要的人都放在羽翼下。”
夏候湛也知道自己哭成这样很丢人。
禾祝鸢都没哭呢，他有什么资格哭成这样。
禾祝鸢把夏候湛湿了的发丝捋到耳后，“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不是初六吗现在还想不想和我过年”
“想的。”夏候湛当然想。
他一直在等着禾祝鸢醒过来陪他过年。
又想着没醒过来就算了，人生还有那么长，下一次总能一起过。
但现在禾祝鸢主动提起来，他固然求之不得。
可他害怕禾祝鸢的腿。
他的表情太好猜，禾祝鸢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没事的，夏侯湛，今天不走以后也要走的，这路迟早都是要走的。”
“我不想你疼。”夏侯湛想摸摸她的伤口，又恐自己拿捏不准力度。
禾祝鸢闻声轻笑，“不疼的，夏侯湛。”
她慰藉似的拍了拍禾祝鸢，“不说这个，把院子打扫干净，我去弄菜吧。”她右腿稍微有点力气了，站一会儿估计是没问题。
夏候湛没有犹豫的就想拦住她，“出去吃吧……你的腿我不放心让你站着。”
禾祝鸢故意露出一副娇态，“你对我亲手做的饭不感兴趣”
也不是什么原因，她主要就是想做点什么还夏候湛。
她欠夏候湛太多了。而一旦亏欠涉及到了感情，那就注定难还了。
夏候湛果然吃她这套，脸一下就红了，“想的……可是你的腿。”
禾祝鸢不想听他婆婆妈妈，“那你在边上看着我，我站不稳了接着我。”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禾祝鸢打断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优柔寡断怎么一个二个都拿了女主剧本”
夏候湛听不懂女主剧本。
但他听得懂优柔寡断。
他被嫌弃了。
禾祝鸢本来还在想做点什么，她估计着应该没多少菜。结果刚一到厨房就看到桌上什么都有，还都是新鲜的。
她偏过头看向夏候湛，夏候湛解释道，“我日日都让人来送菜，就是怕你突然醒过来吃不到新鲜的。”
小败家的。
但禾祝鸢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意。
夏候湛真的在她旁边一直站着，她动一下目光就随着她动一下，她稍微有点不稳就被夏候湛抱着。
“够了啊，醒来吃我几回豆腐了。”禾祝鸢把他推开，还顺手把白菜丢给他，“打老菜叶子。”
被说中私心的夏候湛不敢反驳，拿着菜叶子有些懵。
打菜叶子
夏候湛犹豫不决地抬起手，握成拳后用了六分的力，狠狠往菜上一砸。
禾祝鸢被菜叶汁水溅到，又看着被打了一拳的菜叶子。
她颇为无语，“做的挺好的，下次不许再做了。”
禾祝鸢甚至把夏候湛的手从背后揽到自己腰上，“你还是吃豆腐吧。”
夏候湛瞬间就懂了，“是不是我做错了”
禾祝鸢露出一个小狐狸的笑，“挺好的，你还是抱着给我取暖吧。”
他下意识就僵住了，上一次禾祝鸢露出这种笑，就给自己腹部来了一拳。
他本能就想护住腹部，可是想到自己现在能被准许抱着她，又舍不得放手。
夏候湛声音有些委屈，“要打就打吧……别打腹部。”
什么奇怪的要求
禾祝鸢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难怪系统要为了夏候湛的感情线生气。
也没人告诉她夏候湛有了感情线能直接退化成三岁小孩啊。
她就跟哄小孩一样，做菜的时候还会逗几下夏候湛。
夏候湛不愧是武力担当，怀里是真暖啊。
虽然这样有点动的时候有点麻烦，但是静下来是真的很舒服。
禾祝鸢下一秒又觉得自己真是被禾渝丞带歪了。
竟然这么适应被异性抱着了。
她的表情阴晴不定，看的夏候湛有些莫名，“小麻雀，在想什么”
“在想我那个便宜哥哥。”禾祝鸢随口答道。
果然，下一秒夏候湛就有些萎靡了，“他还是你哥哥”
禾祝鸢在想应该怎么和夏候湛说，半响还是决定说实话，“我毕竟是被他养着的，没有他的话我可能还在拔野草吃。”
夏候湛闷闷地，“如果我早点遇到你，我会对你更好的。”
“尝尝差什么味道没有”禾祝鸢夹起一口菜放进夏候湛嘴里。
夏候湛摇摇头，“很好吃。”
禾祝鸢又背过身子做菜了，她估摸了一下做了五个菜，两个人吃也不知道够不够。
再弄个鱼片汤算了。
禾祝鸢从善如流的杀鱼，从剔骨到片鱼都做的很好。夏候湛看着这一幕幕心想，他要是早几年遇到禾祝鸢，就趁她还什么都不懂拐回家养着。
肯定比现在好拐。
禾祝鸢一直感知着身后的人的情绪，“嗯，我知道的。如果我早点遇到你，我肯定被你照顾的很好的。”
夏候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禾祝鸢又把话说回来了，刚刚不都岔开了吗
“你和禾渝丞的事，我不便评论，毕竟我有私心的。”她把鱼片汤开上火之后就牵着夏候湛去一旁坐着了。
夏候湛任她带着走，把整个人的信任都交给禾祝鸢。
夏候湛的手很大，茧子也多，和禾祝鸢的柔软形成强烈对比。
禾祝鸢摩挲了几下夏候湛的手，还是提出了这个过分的请求，“我只是想说，你们怎么闹都可以，我不会拦，只是能不能给他留一口气，吊着能活的那种就行。”
“可是他想杀我。”夏侯湛不太开心。
他不知道禾祝鸢的私心是什么。
但他知道，他在难过禾祝鸢没有偏心他。
“他现在不会了，他会和你一样，对你下死手却又给你留一口气。”禾祝鸢诚恳地说，尽管她知道这根本就不公平。
夏候湛想了想，这几次确实是这样的。禾渝丞每次跟他打的时候都是用的杀招，却又不至于死地。
夏候湛和她对视，“为什么”
禾祝鸢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她对禾渝丞的感觉确实太复杂了。她忘不掉他当兄长的好，却也接受不了禾渝丞的疯子思维，“因为现在有我了，夏候湛。他不敢让你死，他怕我恨他。”
整个院里只有她和夏候湛两个人，院里有一大个桂花树。
“我特地移过来的，你上次不是说想看桂花”夏候湛努力压住话里的激动，但禾祝鸢还是能听出他想被夸奖的意思。
禾祝鸢给他添饭，饭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眉眼不自觉温柔了几分，“那你真好。”
禾祝鸢现下有些久违的自在。
身边没有一群暗卫，她的一举一动不会被禾渝丞监视着。她不用刻意去哄禾渝丞而演戏，不用担心自己下一句人头落地。
也不用承受着禾渝丞病态的占有欲，和只有控制欲的爱意。
还不会有人在她耳边给她洗脑，要她陪他下地狱。
禾祝鸢心里欢喜，连带着看夏候湛就更顺眼了。她把最肥美的一片肉夹给夏候湛，“人间真好啊。”
夏候湛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得出这一句，但他确实也极享受这样和禾祝鸢的生活，“喜欢的话，那就留在这吧。”
禾祝鸢想起要到十二公主生辰了，“快要到十二公主十五岁的时候了。”
“公主想要什么及笄礼”夏候湛不知怎么觉得禾祝鸢说起十二公主的时候有些违和感，就好像在述说他人的故事。
禾祝鸢摇摇头，“随便过个十五岁生日就好了，当朝没什么十二公主，只有祝鸢。”
夏候湛闻言，低身行了最崇敬的礼。
意思是誓死追随，生死皆是对方的人。
通常是对圣上效忠衷心用的。
现下夏候湛却对她行了这个礼，禾祝鸢被吓得不轻全然不敢承担，下意识就想糊弄过去。
然后她就听见夏候湛坚定的声音。
“夏候湛，生为祝鸢的刃，死成祝鸢的盾。为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夏候湛把头抵在禾祝鸢的膝盖上，像是祈求般，“小麻雀，求你利用我吧。”
“我一定会让十二公主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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