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穆雪看着从房内走出的两人，卓羽脚步轻快，看向穆雪的眼神都好像轻松了不少。而反观莫轩，嘴角倒是带着几丝苦涩的笑意和无可奈何，不知道这两人在一个时辰里都谈了些什么，但是她无论怎么追问，两人都不肯说一个字，莫轩临行前提出想和她单独谈一谈，她还担心卓羽这个醋坛子不同意，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还主动离开给两人腾地方，从没有过的大度，穆雪觉得他们两人今日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他看着回廊中那抹独立的月白身影，蓦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之感。以前也偶有类似的感觉，只是从来没有那一次似这般强烈。
她在原地怔怔的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正巧一阵风吹过，一阵纷扬梨花落，梨花似雪，缓缓落在他的肩头，让她恍然想起了那日槐花树下的惊鸿一瞥，只是他不复从前的那般闲适悠然。
莫轩此时也朝她望过来，淡淡一笑，但眸中却情绪复杂，“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不舍。”
“什么不舍？”穆雪困惑不解。
他摇头一笑：“没什么，我不会再逼你嫁往楚国，你和他，”他顿了顿，移开视线望向远处，“你和他要幸福。”
“那你不怕楚国皇帝怪你吗？”
莫轩突然笑起来，但这笑怎么看头透着说不出的苦涩：“不怕，只怕我自己会怪自己。”
穆雪觉得他这话说的很深奥，以自己的智商根本就无法理解，果然和高人对话就是吃力。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明日就要离开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为什么不会再回来，你要去哪？”
“天涯海角吧。”
穆雪望着这个落寞修长的背影，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莫大哥，谢谢你，你多保重。”
“嗯，你也是。”他声音深沉，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一路都未再回头。
第二日，她爹爹从宫中回来便宣布了一个大大的好消息，那就是她不用去和亲了，因为楚国忽然改变了和亲人选，这次他们选定了珂宁。上次人家选她皇上迟迟不肯答应，现在如果还是继续推拒，明显一点诚意都没有，那真是要得罪楚国了。果然，皇上在犹豫了几日之后，还是忍痛割爱，同意了这桩婚事。而据说珂宁刚开始死活不同意，后来不知从哪里看到了一副楚国皇帝的丹青，然后便点头应允了。看来这楚国皇帝的风采当真是名不虚传。
桃花灼灼，绽开大团团的粉脂烟霞，在这一片粉色的霞彩中，楚国的迎亲队伍起程返回，皇上亲自将珂宁送往长安城外，鼓乐声喧，朱幔飘扬，十里华彩，楚国使臣在繁华与热闹中踏上了回程。
这之后不久，皇上便颁下圣旨，将穆侯的女儿文瑶郡主赐予卓羽。此旨一下，整个长安城又是一片沸腾。而卓府和侯府在这一片沸腾声中张灯结彩分发请柬忙着准备两人的喜事，特别是穆候，简直乐不可支，现在女儿不但不用远嫁楚国，还嫁得这么一个人人夸赞的如意郎君，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
穆雪看着府中张红挂彩，忙忙碌碌的下人，感觉每个人都有任务，唯独自己最闲。当然闲的还不止她一个，她闲是因为用不着她，而卓羽，在他看来这些繁琐之事交给管家办就行，有这个时间不如干点别的。
和风吹拂，柳絮轻飞，碧草青青的草地上，穆雪倚着卓羽，“你说我嫁过去，公公婆婆不喜欢我怎么办？”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
“那怎么成，那要闹婆媳矛盾的。”
卓羽：“……”
“那结婚之后，是住你家还是住我家”
“当然是我家。”
“为什么？”
“因为是我娶你，不是你娶我。”
“不行，咱们轮流住，每月在你家住十五日，在我家住十五日。”穆雪掰着手指头认真地算起来。
卓羽扶额头疼道：“好，都依你。咱们能不能讨论点正事？”
穆雪抬头看他：“什么正事？”
卓羽挑了挑眉：“比如，何时生孩子，生几个？”
穆雪的脸“唰”一下红了，推了他一把：“谁要跟你生孩子？”
卓羽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得努力，卓然整天吵着要小侄子呢。”
穆雪伸手要去打他，结果卓羽身体突然向后一趟，穆雪整个人都扑在了他身上，穆雪愣愣地看着身下那张俊逸的眉目和挑起的嘴角，脑袋一热，就吻了下去，卓羽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化为笑意，顺势揽住了她的腰。穆雪觉得这绝对是她除了追到宣城之外干过的最疯狂的事，不过，感觉不错。两人分开时，已变成了穆雪在下，卓羽在上。卓羽看着身下穆雪嫣红的嘴唇和红扑扑的脸颊，身体中有一种异样的蠢动，他叹了口气：“真想今天就把你娶回去。”
“为什么？”穆雪双目灼亮，呼吸还有一丝不稳。
“因为等不急了。”他垂下头，呼吸喷在她脖颈里，一阵酥麻，穆雪埋下头，脸红得像一颗熟透的番茄。
四月二十，天光晴好，鞭炮齐放，锣鼓笙喧，细乐远飘十里，迎亲的队伍绵延了半个长安城。聂风坐在二楼临窗的酒楼中手持酒杯，看着楼下那顶红艳艳的八抬大轿从楼下经过，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无声笑了起来。
在一片喧哗热闹声中，穆雪终于被迎进了卓府。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凤冠让她感觉整个人头重脚轻，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跟喝醉酒似的，而且头还被红盖头遮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在媒婆的搀扶下，她小心翼翼地下了轿子，然而上台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差点绊倒，旁边的卓羽从媒婆手中接过她，然后打横抱起，穆雪一阵眩晕，手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众人一片起哄声中，抱着她踏入了喜堂。
在主婚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高唱声中，穆雪和卓羽成功结拜为夫妻，然后被送入了洞房。屋内龙凤红烛高照，烛火荧煌，大红喜字被映射的红光耀目，流光溢彩。前院的喧嚣热闹都被隔绝开来，一片宁静，穆雪坐在喜床上坐了大半日，没有任何动静，掀开红盖头的一角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听到一阵哄笑声由远及近，吓得她赶紧将红盖头放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群杂沓的脚步声就来到了门外，只听到卓然的声音喊道：“都回去吧，人都被你们灌成这样了，还没闹够？再闹明天我大哥醒来有你们受的！”这句话说出后，本来还嘈杂喧哗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声：“都走啦，打扰了将军洞房，咱们以后都别想过好日子，去前面接着喝，不醉不归！”
有人发出失望的叹声，然后又有人接了一句，“有美酒喝还不满足！”其余的人也都吵嚷着陆陆续续的离开。
只不过一会儿，外面重新又恢复了安静。然后卓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人都走了，别装了，我也该撤了。”
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穆雪听到脚步声渐渐向自己走来，然而等了很久却迟迟不见动静，她刚想一把扯开红盖头，就听到卓羽的声音：“别动。”
穆雪诧异：“你没醉？”
“当然没醉，只不过骗骗他们，不然他们这帮人一杯接着一杯，没完没了，什么时候能结束？”
一身大红喜服的卓羽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然后拿起桌上的喜秤揭开红盖头，却在看到盖头下的明眸皓齿的美人明艳一笑时，怔了怔。
“怎么了？”穆雪看着发愣的卓羽。
卓羽放下喜秤，将刚才的那丝波动敛于无形：“没什么。”
“赶快帮我把这凤冠拿下来，我的头都快沉死了！”
卓羽笑了笑，站起来帮她卸下头上的凤冠，穆雪重重的吁了一口气：“结婚真麻烦，不但累得半死，规矩还这么多，不能干这个，也不能干那个，我都快憋死了，幸亏一辈子只结一次婚。”
他理着她被凤冠弄乱的头发，听到她的抱怨摇头笑起来：“人家当新娘子都这么开心，你怎么像是在受罪？
“当然没你轻松，头上不用带沉甸甸的凤冠，也不用遮红盖头。”穆雪有点忿忿不平。
“嗯，我们分工不同，我在后面比较累。”
穆雪疑惑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卓羽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抬手一拂，大红喜帐瞬间滑落。
穆雪在被压倒的一刹那才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唔——，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明日再喝也不迟。”
红烛轻摇，愈燃愈旺，将室内照得一片旖旎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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