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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再相逢·帝王玉 二


  (二)

  杜仲圭垚一行人在仰光停留了三天,启程回国。

  无独有偶,从缅甸到滇西转国内列车,又是豪华包厢列车。杜仲兴致很好。圭垚想起五年前跟着青乔到南京也是这样的列车,当时的她忐忑而惆怅。

  突然哑然,这辆车好像也是要去南京的。

  杜仲之前言道,好久没回国,想到外祖白家去。白家乃制药大家,可不就是南京嘛。

  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带出一大片记忆。一个人慢慢走到包厢外的罩着紧闭玻璃的小阳台去,真是一晃三年而过,人却是老了许多,越来越经不起过去这两字了,看来是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安排了。

  杜仲跟着她随后也到小阳台。

  圭垚看着玻璃外的景致,青山黄土石,走了许久都一成不变。7年了多了,突然间,连她自己都有点迷茫:这样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杜仲在她身后站了一会,伸手掰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小土包子,你说不想有牵挂,这样就不会有害怕。但是,没有牵挂,你整个人会失了灵魂一般,什么都抬不起兴致,就像你现在这样。”

  见圭垚似有疑惑,接着说道:“从我们第一天认识到现在4年,你知道你的牵挂不仅没有变少,反而是增加了。到现在,你可一点儿都不像4年前那样生气勃勃了。”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下了。

  圭垚呐呐地看着他,陷进回忆里。

  5年前,离开南京后回圣马丁大学报道。甩了狠话给阮家来的人,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每天在校园中画画消磨时光。有一日,收工的时候,一张画不甚掉落了。万万没想到会被路过的杜仲拣到,他拿起来看了看就开始点评:“画的不错嘛,有个性!oh,god!这是什么名字,阮土土土土土”突然话音一转,夸张地大叫一声:“一定是一个土包子!”

  圭垚刚走不远,他说的又是中文,只是听到他在说名字的时候才意识到他捡的画是自己的。顿时哭笑不得停下脚步,大步向他走去倒也干净利落地很,二话不说抢回自己的画,转身走了。

  不想杜仲是顽强地追上来,热情地自我介绍,开始在圭垚身边不停地说。这么一说就4年了。熟悉之后才知道杜仲大她两岁,圭垚嫌弃小土包子这个名字难听。后来杜仲倒是一直叫她“小洛洛”,缘于她的英文名洛丽塔。

  圭垚不知他此时提这件事寓意为何:“然后呢?”。

  “所以,回去看看,害怕的话,带上我一起。我也想去看看小洛洛长大的地方。”说罢他轻轻地将圭垚拥入怀中。

  相识4年,杜仲从没有像此刻温柔正经,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圭垚突然间明白了杜仲的举动,内心似掀起狂风巨浪。一直以来她并未寄情于任何人身上,能与杜仲走得近些也是因为他总是时不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只是,在此刻才明白,原来一直以为的偶遇,都是刻意为之…瞬间熟悉的疲惫感倾身而来,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控制不了别人的感情…

  薄唇张了张,还是说出口:“杜仲,我不想,以后也不敢见你。”

  杜仲拥着圭垚的双臂突然收紧,许久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声色挫败:“小洛洛,有时候我多想你能把我放在心上,有时候我又很怕你吧我放在心上。因为我怕那样你就会离开,再也不肯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圭垚挣扎要挣脱他的拥抱:“杜仲,我想离开。”杜仲的手终于放开了,看着圭垚的双眼又快速恢复以前的吊儿郎当,只是感情似乎一旦放开了就难以再掩盖,声音有些喑哑:“好,小洛洛想做的事情我一定支持”似在强颜欢笑:“我这就去安排。走到哪里都保持联系。”又轻轻的抱圭垚,转身离去。似乎在害怕多停留半秒自己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圭垚没有随着离开,势必在这里要跟杜仲做个了结了。天色渐晚,窗外的景色披上了一层蓝灰的幕布,车厢里橘黄色的灯光愈发的明显温和。才觉得原来已经站了许久,脚都有点酸麻了。往回走,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青乔走出包厢的时候,看到圭垚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近。索性倚在车厢床边一手夹着烟,一手撑着扶手,随意地吐着烟圈;一只脚低着厢壁,一只脚伸出通道来,安静地等着她走近。

  一身红色的天鹅绒旗袍,只有盘扣的地方颜色稍微深沉。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绕了一圈后还一直垂到胸下。头发没有挽起,大波浪卷着自然披在身上。因为头低垂着,头发落下来扫到了脸庞。她正伸出一只手将几绺绕道耳后。那只镶金的血红色玳瑁镶金手镯还带在手腕上,灯光下更显得金澈透亮。

  简简单单的装扮,在这样的情景里却不由得让人生出几分遐想,好一个身姿曼妙的俏人。

  Wu年来,圭垚的身影没有离开过他的脑海,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如此强烈的真实变化。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竟然已经长成这样一个精致的小女人了。

  “又遇见了,阮小姐。”一句话,带出了绵长的烟雾。

  此时听到青乔的声音,圭垚心里没有惊讶,却竟然是“噔”的一下亮灯了。一步一步走近这个让她有些猜不透的男人。走近发觉烟味有些浓烈,忍不住皱了眉头:“别来无恙,容先生。”为着自己接下来的行为而有些许的紧张。

  “五年不见,未曾听过阮小姐回国的消息。还以为阮小姐乐不思蜀了。”青乔放下夹着雪茄的手,微笑说到。三言两语简洁却直入要点,温和浅笑,有如初次见面般,像是一个旧日的世家兄长在同叙叙家常。

  圭垚分明觉得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这个男人更让人看不透了,或者说以前她没想过要看透他。不变的矜贵温和,礼数周到,却好像已经支开一面巨网,让人无处可逃被笼罩其中。

  “阮小姐的手镯还在手上,那就应该没有忘记,你的身份,是”

  “容家的媳妇,还是‘你的女人’?”圭垚突然接下他的话,“容先生想说的是哪一句,前一句还是后一句”看似执着地追问他,眼里却是藏不住笑意。手不知不觉地环上他的脖子。

  一时间两人的气场倒有些旗鼓相当。

  这件事情,在到英国后同三哥炎焱唯一的一次通话中,她已经弄清楚了。

  这个镯子的约定,是圭垚的奶奶,90多高龄的阮纪老太太同她挚友,那已故的容谢老太太定下的。这对镯子原是圭垚奶奶的,两人未出阁前是好友,然而遇上日军侵华,纪家迅速潦倒,圭垚奶奶被送至闽南避难,离别之时赠与好友手镯,相约日后定要再见。

  新中国建立后,两位老人陆续恢复了来往。一开始想着要结为亲家,不料好姐妹俩生的竟都是男孩儿。便趁此又立下新约定,要将这镯子传与孙儿,继续定下一段姻缘。

  不料,分开之后不久便传来谢太太逝世的消息,而容家竞又很快地娶了白家的小姐做续房。圭垚奶奶悲恸万分,再不想去见容白两家人,而子一代的联系也渐渐少了。连着镯子一事,也几近被遗忘。想不到容家这边的人竟是这么清楚。

  圭垚记得阮炎焱最后还交待:“万一容家没什么好东西,全是歪瓜劣枣,看不上可千万不能将就。要记得那镯子本就是咋们家的,直接送给他们也不是就不行。”

  阮家就圭垚这么一个孙女,但是圭垚知道容家孙子可不止青乔一个。突然地,她找到接下去的路了!既然有这样的天成关系,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只见青乔回答不出了,她眼里的笑意更深。

  “两句话,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意思。”

  圭垚哑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突然青乔伸出一只手揽过圭垚,将她锁在怀里。手臂绕过她的腰,只觉得纤细得不堪一握:“阮小姐倒真是长大了不少了,只是技术还需要再加修炼。不过我很开心。”

  的确动作的声色的圭垚被他这样一说心跳的更快只觉得整个人都贴在青乔身上,她双手撑在青乔的胸膛上,努力保持距离。

  末了又听见他说:“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一件事。既然是我的人,那就该回去了。”

  一下又不甘落后地抬头看着他,露出标准八颗牙齿:“难道容先生会相信,单凭一双镯子,能把你我绑在一起。不过,”她停了一下,一只手绕过青乔的脖子,稍稍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我们倒是可以来一个交易。”

  青乔笑意直达眼眸深处,倒是多了几分意外:“哦?什么交易?”

  “我跟先生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叨扰先生的时间还请要对阮家保密我的行踪。”说完后,她站回地面,看着青乔,只是一只手还是搂着他的脖子,只等他的答复。

  又是一样的要求“既是叨扰我又还对我提要求?阮小姐”三句不离老本行,商人总是在商言商。

  “话虽如此,然而我若是不想,你又能耐我何?我没有非先生不可。容先生要是不答应,我就找下一家。”圭垚的手马上从青乔的脖子上下来,反手去掰开他揽着她的手。

  她想赌一赌,五年前她可以因为这只镯子把她带回去,五年后,当所有的身份都摆上来,他更是会带她回去。

  因为,谁都有所求。

  一个完美的世家公子,三十年一成不变的生活。洁身自好,循规蹈矩,处事得体。圭垚提出的交易分明是“与虎谋皮”的挑战,只是她这一刻着实是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让他,蠢蠢欲动。

  “这本不是交易,阮圭垚只能是容家我的女人。”笑着戏谑,却是定意十足:“只是现阶段我可以帮你保密行踪,而我也会有我另外想要的。”他停了一会儿,看着圭垚防御神色十足,不仅觉得有趣:“等我想到自然会向你要。这才是真正的交易。嗯?”

  圭垚看着他,双手还是抵在他胸口,偷微微后仰向上看着他,眼珠子急切想要从他脸上捕捉到一点信息。两人的姿态,就是一场无言的较量。

  许久,似是无果,圭垚转而低笑了一声别开了视线,两指拈过青乔夹在手里却没吸几口的烟,吸了一口,慢慢呼出白烟,烟雾四散,往上模糊了青乔菱角分明的脸庞,笑得风情万种:“成交!”

  容珏勾起嘴角,没有说话。

  列车刚刚经过一座城市的市区,窗外华灯初上,绮丽的车内一片橙黄。他们站的那个地方,掉落了一小堆烟卷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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