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不期而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林天鸿和沈如月追下去的前面，因受伤掉了队的漕帮堂主武金凤和朱清玄此时正在戏谑着埋怨呢。
武金凤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凌乱的发髻和不太整齐的衣装使她显出了很大程度的狼狈。她一边在朱清玄肩头的伤口上药包扎，一边啐骂不停：“他娘的，那小子长了一副好皮囊，心肠却这般狡诈，打一阵跑一阵，故意把我们拉开，还他娘的声东击西，肯定研究过孙子兵法！”
朱清玄肯定不止肩头的外伤那么单一，应该还有内伤，他面色苍白，神情萎靡不振，抖动着他那不正经的蚌壳似的嘴唇，大口地喷吐着阴阳怪气。但他还是撇着伪娘腔调跟武金凤斗嘴：“什么他娘的孙子兵法！都怪你。一开始都把他包围了，若不是你对他挤眉弄眼地明洒春风、暗送秋波，我们不早就把他杀了！这下好了，给弄成了这样！我受点伤倒也没什么，倒是你白白春光乍泄，被弟兄们都看到了，连老杜都看直眼了！”
“去你的！”武金凤搡了朱清玄一拳，说：“老杜他就是块木疙瘩，他才不会盯着老娘的胸脯看！就算兄弟看到又怎么了，老娘春光无限，普照众生。没想到林青尘那家伙也这么不解风情，对老娘的胸有乾坤视而不见，还痛下摧花辣手，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番撩人的温柔！”说完，她恨恨地系上了衣扣，遮掩了那一抹酥胸。
朱清玄却笑了，笑影响到了伤势，疼痛使他呲牙咧嘴表情古怪，但他还是忍俊不禁地笑，说：“我看你那撩人的温柔纯粹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你那是作死的温柔！林青尘那家伙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把你看到眼里吗！你那乾坤二乳也只有兄弟我懂得欣赏！嘿嘿······一大一下，一软一硬，天下无双，人间异物！亏你想得出用‘乾坤’两个字形容！嘿嘿······”他色迷迷地笑着，抬起满是血污的手向武金凤胸前的“乾坤”抓了过去。
武金凤拍开了朱清玄的脏手，喝道：“什么一大一小一软一硬！你他娘的识不识货！这是阴阳乾坤，人间尤物，老娘胸怀天下！哎？那不是······”看到飞奔而来的林天鸿和沈如月，她赶紧坐端正了身子，抿了抿头发，尽量掩饰狼狈之象。等到林天鸿和沈如月来到跟前，武金凤佯装惬意地自顾风采，酸溜溜地说：“鼻子可真够灵的，闻着血腥也能找来！你们来干什么？是想为武林除害，还是想为虎作伥？”
林天鸿还没来得及说话，朱清玄断言了他们的立场，说：“凤姐，你胡说什么呢！他们当然是来对付林青尘的。”然后对急促地林天鸿说：“快去，向南，杜堂主带人已经追过去了！”
林天鸿和沈如月继续向南追去。武金凤幸灾乐祸似的喊道：“可要快点啊！前面可离崔家不远了！我祝二位也能见红挂点彩！”
林天鸿不屑于理会武金凤的诅咒，但“崔家”二字严重刺激了他的神经，心中更为焦急起来，飞奔掠纵的速度更加迅捷了。
接近郓城地界的时候，听到了从远处土岗子上飘来的喝叱声和兵刃相碰的交鸣声，林天鸿猛然加快脚步，抛开沈如月，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土岗子。
崔家的镖队果然巧合地与林青尘不期而遇，二十几个镖师全部倒下了，在面积很广的沙土窝子里形成了散乱的图形，也不知道有多少死了，有多少还活着。崔家庄庄主崔成和镖局总镖头薛刚还在合力与伤痕累累的林青尘胶着抗争，形势非常不妙。而对林青尘穷追不舍而来的杜飞虎也成了孤家寡人，伤势严重，他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十几个人全部阵亡在土岗下，有的几乎已经被风吹的沙土掩埋。
看到林天鸿纵跃飞掠着来了，杜飞虎激动的面部肌肉颤抖起来，艰难地爬起来想要去拿远处的虎头刀。但他已经气力虚脱，很难再提刀上阵，甚至连拿刀都是负担，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又重重地跌倒了。
林天鸿扶了一把杜飞虎，说：“你别动，我来！”一挥笛子，纵身扑向了激烈的战团。
林青尘早就看到了林天鸿和即将到来的沈如月，明白真正的麻烦来临了，心中焦急起来，为求尽快脱身，出手更加狠辣了。眼看着林天鸿居高临下地扑过来了，他不惜冒险给了薛刚一记重创，然后把薛刚当作重型暗器砸向了林天鸿，并同时惊险地躲过崔成的凌厉一剑，迅速纵身后退。
面对飞来的形如枯木的薛刚，林天鸿不得不变攻势为守式来化解薛刚的危险。把薛刚放到地上再起身准备出手时，林青尘又把崔成给击飞了过来，而且崔成身上还泼洒着鲜血，他受到的重创似乎比薛刚还要严重。
崔成是义弟、师弟、妹夫，关系的亲近和显示出的受伤状况令林天鸿的救护之心更加急切。林天鸿扔掉了手中的笛子双手托向崔成，尽可能地消解震荡力度，稳稳地把崔成放下，问：“你怎么样？”
崔成面红似火，气喘不迭，喷出一口血，说：“快，拦住他！”
而此时仓皇逃窜的林青尘已经被沈如月举着杜飞虎的虎头刀拦住了。沈如月怒气勃发地说：“欠下了这么多血债，你还想逃吗！”
“你手上的血债也不少，杀了我，下一个就轮到你！”林青尘用剑指着沈如月，喝道：“让开，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沈如月说：“你不用客气，即便我下一刻就死，也不会放过你！”挥刀斩向了林青尘。
林青尘的话让一直懊悔以前所为的沈如月的心战栗了，特别是想起了卧虎赌坊的事，那次杀了无辜的人，令她最为不安。心理波动严重影响了她武功的施展，交手两回合，她就被杀气浓烈的林青尘用剑逼着飘身后退。
这时，林天鸿斜刺里扑了过来，反手一扣卸掉了林青尘手中的剑，并用胳膊肘把林青尘击退了出去。
硬性脱身已经不容易了，林青尘反而没有了逃跑的迹象，而是很深沉、很落寞地冷笑了一声，说：“天鸿，你真的不肯放我走吗？”
林青尘的这种神态、语气令林天鸿的心一阵绞痛，但转眼看到那些被打伤、打死的人，他摇了摇头说：“就算我肯放你，你也没有退路了！”
“嗯！的确没有！可我为什么要退呢！我不需要退路，我只向前！”林青尘又狂躁地叫嚣起来：“动手吧，我很想再领教领教你的‘禹龙神掌’！”话音未毕，人已爆射而起，以他久经揣摩、历练的“乾元神掌”拍向了林天鸿。
两个武功高绝的人一经交手，就让人感到惊心动魄、壮怀激烈。身腾时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落脚处迸溅的砂石飞如疾箭，拳掌对接有开碑裂石之威，腿脚相撞有劈山斩岳之势。然而，武功上的较量还是很容易区分高低强弱的。激烈交手十几招后，他们硬硬地重重对击了几掌，林青尘被震退下来，血气涌动的脸上滚滚落下豆大的汗珠。
林天鸿说：“你不是很想学‘禹龙神掌’吗，我教你，看仔细了！”然后回旋起双掌，行云流水般播洒开了气机内力，口中念叨自己领会的口诀：“顺时随势，不为时势所左，心中驻守空明，去繁化简，简而生繁，无为无所不为，有所为有所不为，意念所驱，气息一指，无坚不摧。接掌！”一掌隔空击出，幻化出无数掌影，激起翻江倒海般的气浪。
劲风使得林青尘衣襟翻卷，乱发飞扬，呼吸都难以通畅，但他钢牙硬咬，把心一横，凝聚全身内力，挥掌击向气圈的中心。犹如霹雳弹炸响的轰鸣过后，掌影和气浪消散了，尘沙泥土弥漫起来，林青尘如同在云烟里翻滚的猴子一般腾飞了出去。落地后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四五步，猛一弯腰，用左手撑住了地面。稍微停了片刻，他又猛地挺身站起来了，佯装潇洒地甩了甩头发，脸上又现出了凌人的傲气，唔唔哝哝地说：“厉害！不过我还想再试试第二掌！”说完，唇角流出了一道血流。那是导致他声音变化的障碍物。
即便林青尘不故作硬气的要求试第二掌，林天鸿也准备打给他看，并继续告诉他自己受白英点悟的学武、做人的道理：“水至柔，尚能穿坚石；雾虽轻，却可遮万物；威猛未必无敌，无敌者未必威猛；海纳百川，因其能容；山为千仞，因其能聚；欲之所行，不可违道，仁德方可获人心！”他慢慢靠近林青尘，摆臂拨掌，指若抚琴，从容不迫地播洒出柔和却宏大的气劲，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你该反省了！”推出了一幕可感觉不可见视的气团。
林青尘被被高高抛了起来，像似陷身在柔软的云团里，说不出的温暖舒适，像似小时候在运河缓水区潜泳，意识心念变得无比的纯真圣洁了。他感觉自己在轻轻的、慢慢的下坠，坠落到了全是柔软细腻泥沙的河床上，眼前有随流摇摆却又努力向上的水草，有沉静悠闲的游鱼，有交颈呢喃的乌龟，有喷吐着泡沫窃窃私语的蚌、蟹，有空中映下来的明月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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