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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过年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天,林天鸿和小腹日渐凸起的沈如月抱着游玩的心思划船去了北郡湖,采摘了很多菱角和干枯的莲蓬。回到运河水道时,看到不远处船上有一个男子指点着秋水浩荡的河面与身旁的小女孩说笑。那小女孩有七八岁的样子,对河边游弋的各色水鸟和过往的大小船只都好奇不已,不停地抬头向船夫老伯问些天真的话,时而作沉思不解或大悟开怀之状。

  这时,有两艘大船并排着行驶而来。船头上各挑一面刺绣着说凤不是凤说鸦不是鸦、被漕帮朱雀堂视为祥鸟的大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船头虎立着的强壮汉子像他们那昂头破浪的大船一样傲慢霸气。

  漕帮的运输船很快逼近了,小船慌忙调头避让,但已经来不及完全避开。大船上的汉子指着小船喝骂吼叫,但他们脚下的船既无拐弯绕行之意也无减速慢性迹象,直直地撞向了小船。小船不堪一击,扣翻了,大船丝毫无损,载着司空见惯的笑声扬长而去。

  那对父女不识水性,浮浮沉沉地被冲散开了很远,断断续续地急促呼救。船夫虽然谙熟水性,但却无法对两个人同时展开营救,便就近下手,拖拽着离得近的男子往岸边游。

  看着小女孩越冲越远,林天鸿心中焦急,猛划了几下船桨头上就冒出了汗。沈如月急的捶手跺脚连声呼喊:“别急,别害怕,我们马上来救你!”

  未等船靠到跟前,沈如月纵身跃了出去,在那扣翻的船底上点了一下脚,又再跃起来扑向小女孩。她伸手抓向女孩的衣服时,林天鸿掷出去的船桨正好到了她的脚下,她轻轻在船桨上一踩,借力旋身而起。眼看就要飞回船上了,腹部突然传来的绞痛使她猛一颤抖,即尔就要坠落。幸而林天鸿窜出船来,及时抱住了她们,并踏浪阔步返回了船上。

  本来泣不成声的小女孩,被沈如月拍抚着她安慰了几句后竟然抬起泪脸笑了,问:“哥哥、姐姐你们是什么人啊?”

  泪眼婆娑的小脸蛋儿和清脆稚嫩的童音让沈如月又爱又怜,她笑着说:“你猜哥哥、姐姐是什么人呢?”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伸手去抚摸沈如月脖子上挂的蝴蝶面具,笑了:“噢!你们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吧?”

  小女孩的天真回答让沈如月感到意外而又有趣,便顺着她的话,佯装惊讶地说:“是啊!你是怎么猜到的呢?”

  小女孩扬起了得意的小小下巴,说:“你们会飞,肯定不是普通人,身上都还带着蝴蝶,我娘说变成蝴蝶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也都是像你们这样厉害的人,所以我就猜到喽!”

  “嗯!你真聪明!”沈如月笑着把冻的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拥到了怀里,却听她又自言自语地说:“爹爹骗我,说梁山伯和祝英台都死掉了,哼,我才不信呢!”听到女孩这话,心思敏感的沈如月心头一震,慌张地纠正小女孩的话:“不,他们没死,他们成了仙,成了天上的眷侣。其实我们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

  “噢!”小女孩点点头,抚摸着沈如月的小腹,问道:“姐姐肚子里是有小弟弟了吗?那我就不能叫你姐姐了,叫你什么呢?叫姨娘是吧?”

  沈如月又被逗乐了,说:“叫姨娘也行!哎?你怎么知道姨娘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而不是小妹妹呢?”

  女孩说道:“我娘也是这个样子,爹爹说里面是小弟弟,爹爹一直盼着娘给我生小弟弟呢!”

  沈如月搂紧了小女孩,说:“叔叔、姨娘与你爹爹不一样,生弟弟或妹妹都高兴!”

  船靠了岸,女孩父亲接过女孩放下后就要扑身跪谢,林天鸿抬手托住了他,告辞了一声匆匆划船回家了。

  沈如月斜靠在被子上,心情有些沉重,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愿与情郎长相守······唉!即便是像梁祝化蝶生死相随,也远远好过牛郎织女天地相隔啊。”

  林天鸿笑着宽妻子的心:“他们都不如我们,他们都被硬硬拆开了,可咱们不会啊!等你平安生下了孩子,咱们一家三口就出海去蝴蝶岛,那就谁也影响不到咱们了嘛!”

  沈如月说:“今天那女孩的话吓了我一跳!若咱们像梁祝化蝶那样生死相随我倒也乐意,可是咱们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林天鸿说:“哎?你何必在意一个孩子的天真话呢!童言无忌嘛!你是因为有身孕的缘故,导致心思重了些,别胡思乱想了,没事的!”

  ··········

  北风吹的越来越猛烈了,带来了刺骨的严寒和看似温柔的雪花。一夜过后,世间的一切好像都变了。冰封河道,雪裹长堤,放眼所及,一切都变得的苍茫,显得是那么的圣洁、安宁、静寂,连日间那些干枯坚硬的柳树也因蓬积了白发显得沉静慈蔼了。

  时近年关,身体笨拙且畏寒的沈如月便浅出深居了起来,每天坐在火炉边缝制婴儿的衣服鞋帽。林天鸿却不敢躲闲,每日凿冰捕鱼或设套捕捉野兔,除了卖一些添补粮米衣物,也风干腌制了许多备用。夫妻两人忘记了所有的愁苦心思,过起了寻常百姓家庭一样清贫乐道的生活。

  这一日,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早饭后出门的林天鸿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还没回来。沈如月披着自制的毛领氅衣扶门眺望了几次后,禁不住心里挂念起来:“怎么还不回来呢?”听到了远处村子里传来的爆竹声,她才惊觉今天已是小年辞灶之日,细揣之下,想通了丈夫迟迟未归的原因了,便回到屋里点燃了香,对着灶神祈祷保佑平安的话。

  随着房门的打开,灌进来“砰砰”的爆竹声响,丈夫林天鸿顶着满头满身的白雪进了门。“哦!这么大的雪啊!”沈如月赶紧倒了热茶递给丈夫暖手,又赶紧拿起鸡毛掸子打扫丈夫身上的雪。

  “我自己来吧,你坐着就成!”林天鸿跺了跺脚上的雪泥,放下茶碗,摇着头抖了抖衣服,便给墙角的炉膛添加柴禾。

  沈如月拂拭着林天鸿肩膀上的雪渍,问道:“爹和娘他们都还好吧?”

  林天鸿都还未曾来得及跟妻子说起回林家村的事呢,突然被这么一问,不禁微有窘迫,点了点头,说:“他们都还好!”转过身来握住妻子的手,说:“我可不是瞒你啊,我什么事也不会瞒你的。在河堤上遇到了一只狍子,我就去追,地上湿滑,我一时没能追上,捉住它时快到林家村了,我就悄悄到家看了一眼。”

  “哎呀!”沈如月看到丈夫紧张的样子,嗔嗔地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谁要你解释什么了?你当我是那歪思斜念的小心眼女人不成?”

  “不是,不是······”林天鸿笑道:“我的妻子最善解人意识大体了!”

  “行了,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了!”沈如月笑了,叹了口气,又说:“你我结成夫妻,理应在堂前对二老尽孝,但我们这种情况在家可能只会令他们不开心。现在快过年了,原也该去看望他们,你不带我去没什么,但好歹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点什么孝敬他们啊!”

  听到妻子这番话,林天鸿激感满怀,说:“你什么也不用准备,我去的时候霁遥也在,送去了很多东西,什么都不缺。我也没进门,把狍子放到门口就回来了。”

  “你也真是的!”沈如月埋怨地说:“那是家啊,那是爹娘啊!你都到门口了怎么能不进去报个平安问候一声呢?家里虽然不缺什么东西,但你们兄弟都不在,他们二老心里肯定会觉得凄凉吧!唉,这都是我拖累的!”踌躇了一阵,又说:“对了,天远可有音讯了?”

  林天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天远气性很高,又是被爹迁怒训斥之下委屈离家,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他现在何处?是什么情况?”

  沈如月想起当年见到的少年林天远的模样,难以想象他独身一人怎样生活,心中大为不忍,鼻子一酸,红红的眼睛就要落泪,梗了两下忍住了,又问道:“听说婉君姐姐的事了吗?她现在怎样?”

  “听到了些······”林天鸿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郑伯伯、郑伯母去世了,她现在搬到了咱们家里······”看到沈如月猛然变了脸色,便伸手揽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又说:“你别多想,爹娘拿她当女儿待,和霁遥一样,正张罗着为她订亲呢。还说邻村柳财东托媒人来了好几回了,柳家那公子人不错,我熟得很,小时候我还和他打过一架呢,嘿嘿······他很稀罕婉君,小时候就是。这桩婚事准成。所以,我们就不用再担心婉君了!”

  “是吗?”沈如月突然又笑了,说:“这样就太好了,希望那柳公子以后更稀罕婉君姐姐!”

  林天鸿笑着点头,一拍手,说:“哎!差点忘了,今天是小年嘛,我前几天买的鞭炮呢?咱们也该放个响声过年。我在外面放鞭炮,你只许站在门口看,不能吓着孩子,也得让孩子知道过年了。”

  沈如月笑着去拿鞭炮,说:“他才六个多月,哪里懂得过不过年呢!”

  “怎么不懂!我向人打听了,六个月的胎儿都能听得懂说话了,你小心点,等会儿鞭炮一响,他准高兴的蹦跳,又要踢你了!”说笑着,林天鸿拿着尺余长的鞭炮兴冲冲地出了门,把鞭炮挂到了柳树上。

  火光闪烁中鞭炮炸响的声音震荡着旷野,硝烟弥漫中树上的积雪簇簇而落,空气里泛开无边无际的冰雪清凉和烟雾的焦香。林天鸿点燃捻子就跑过去牵住了沈如月的手,一起注视着闪烁跳动的火光,笑容中满溢温情。

  “哎呦哦!”沈如月呻唤了一声,却笑呵呵地把林天鸿的手按在了自己鼓鼓的小腹上。

  “噢!他动了!”林天鸿狂喜着蹦跳了起来,喊道:“孩儿他听到了,正高兴的蹦跳呢!”

  沈如月笑道:“是你在跳,他是在踢我呢!”

  “对对对,哈哈······”林天鸿笑道:“他在你肚子里怎么能蹦跳的开呢!到年三十的时候我买大些的鞭炮,让孩儿他多听会儿!噢,外面太冷,咱们回屋吧。”

  突然,夜幕中火光一闪,远空炸开了绚丽的火树银花。沈如月指着那炫目的烟云星雨兴奋的像个孩子:“哇!太漂亮了!咱们还是在外面看烟花吧。”

  林天鸿答应着,进屋拿来了氅衣披在了沈如月的身上。两人相依偎着观赏颜色、形态各异的烟花,直到静夜寂寂才回屋用起了夜宵。

  ······

  大年三十除夕夜,林天鸿燃放了一条足有三尺长的鞭炮,然后拿出了悄悄为妻子准备的惊喜————双响连发烟花弹。花弹在冰雪覆盖的运河上空爆开火花星雨时,沈如月像似忘了自己是身怀六甲马上就要做娘亲的人,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吓得林天鸿赶紧扔掉手里的花筒,跑过去扶住了她:“哎呦,你可不能这样跳啊!”沈如月推开林天鸿的手,笑着催促道:“没事,是孩子在跳呢,你快去再放!”

  “那你小心点儿,可站稳脚!”林天鸿连声叮嘱着又去燃放另一支。

  火蛇喷发,拖着长长的尾巴射向天际,灿烂夺目的五彩花雨令满天的星斗也黯然失色。沈如月却沉静了下来,抚摸着腹部,感触着肚子里的孩子,与肚子里的孩子呼应交流,脑海中浮现出在蝴蝶岛上安居的画面:带领着一群儿女喂食鸡鸭,在繁华碧草中追逐嬉闹······她目光变得迷离了,眼睛里盈满了晶莹的泪花。

  这真是令人陶醉的夜晚,真想让时光在此定格,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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