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面对

　　杨婵的遗体被挖了出来。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但表情平静，没有受到巨大痛苦的样子。非小羽想到之前自己受到幻术迷惑，对杨婵幻化成的鱼妖痛下杀手，懊悔不已。不过幸好一击致命，杨婵因该没有受到很大痛苦，当即就毙命了。他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了绿色的琉璃小瓶，念了一遍往生咒，“希望杨婵师姐离苦得乐，往生极乐。”接着准备把腐蚀液体倒到尸体上。

　　杨婵头发上原本光彩夺目的三支红玉发簪沾上了泥土，丁晓晨想到发簪可能不会被腐蚀，说了声，“且慢，我去把她头上的三根发簪摘下，等下抛到河里吧。”

　　说完，丁晓晨就去拔发簪。

　　在发簪被拔下的一瞬间，发簪化为一缕白烟，消散了。

　　丁晓晨大吃一惊，“不好，这可能是杨婵生前用灵力凝聚成的发簪，现在她已经死透了，所以发簪消失。”

　　“这又有何妨，只要赶紧把遗体处理掉。”非公子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丁晓晨急的直跺脚，“哎呀，都是我太大意了。杨婵一定有一枚修仙世家弟子都有的命简。之前命简感应到命主已死，但灵力耗散有个过程。现在你看她的发簪消失了，说明灵力散尽，此时命简也一定会碎掉，而且碎裂的命简很快就会与命主遗体融合，赵一轩他们应该马上就会赶过来了。”

　　非小羽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还等什么，赶紧处理了逃走吧。”说完就要打开琉璃小瓶。

　　与此同时，已经在附近小镇下榻的赵一轩感到心口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心里一凉，颤抖地掏出一直小心保护在胸口的小荷包。里面杨婵的命已经碎掉了，碎得只剩粉末。如果命简碎裂，代表杨婵已经遭遇不测。这命简是掌门在他出发前交给他的，本来是为了感应杨婵的位置。赵一轩脑袋轰地一声响，只觉得苦涩的胆汁直往嘴里涌，鼻子一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小荷包掉在了地上，一滴滴苦涩的眼泪流了下来。“怎么会这样。”赵一轩不停地喃喃重复起这句话。与他同来的其余七名弟子，听到声音，全都围拢了过来。

　　“师兄，怎么了，快别跪在地上。”玄梦依旧围着服服帖帖的丝巾，他拾起了掉在地上的荷包，“这难道是师姐的命简，师姐她不会已经。”玄梦不敢说下去，其他人也都明白过来，赶紧扶起大师兄，让他坐到桌边。

　　“师兄，万请节哀。我们一定要找到杀死师姐的凶手，以慰师姐在天之灵。”大家纷纷表示“对，严惩凶手，碎尸万段。”

　　“何止要碎尸万段，要杀光他全家，方能保此大仇！”有人哐当一声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得粉碎，要与凶手势不两立。

　　“是啊，师兄，要把凶手千刀万剐。”大家都群情激愤，恨不得喝了凶手的血。

　　大师兄哭了一阵，回过神来，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不错，蝉儿怎么死的，我就要让凶手加倍体味这痛苦，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家嚷嚷要报仇时，地上的粉末汇成一串，一群萤火虫般一闪一闪，慢悠悠飘出了窗口，向河边飘去。

　　“大家快跟着这粉末的方向，碎裂的命简会和遗体融合，跟着这粉末，应该就可以找到师姐了。”有人发现了飞走的粉末，提醒到。

　　于是大家纷纷扯了一条白布绕在头顶，给杨婵戴孝。一行人心情沉重，都不吱声，两位弟子扶着悲伤过度导致有些站不稳的赵一轩，跟在队尾。其余人排成人字形，御剑追随闪烁的粉末，一队大雁似的去寻找杨婵遗体。

　　丁晓晨这边，两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恐怕也走不脱，不走更是等死。目光落到了背对着他们在河边打坐的遗爱，丁晓晨脑子灵光一现，他一把摁住非公子的手，阻止他打开瓶子。

　　“你这是干什么。”非公子一紧张，瓶子掉在了地上。

　　“公子，三十六计走为上。”丁晓晨拉着非公子的袖子，哑着嗓子说。

　　“遗体不处理就走岂不是留下把柄。”

　　“这不是我们的事。”说完，丁晓晨斜眼瞅了瞅遗爱的方向。

　　“你是说。”非公子也看了看遗爱的背影，了解了丁晓晨的意图，倒吸了一口凉气。

　　丁晓晨点了点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这样的话，遗爱岂不是。”

　　“非公子，此乃非常时期，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啊。”丁晓晨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能让…”非公子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看到天边御剑飞来一队人，清光四溢，正是赵一轩他们。

　　“成大事不拘小节，公子，遗爱是个好师弟，可不能让公子你的大好前程就这么毁了，只能对不住他了，快走！”说完，拉着非公子躲进芦苇丛。非公子半推半就，万般无奈，只能偷偷溜走了。只留下饱受痛苦折麽的遗爱在岸边静坐，完全不知道身后怎样。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时间过了子时，遗爱感到稍稍好些了。刚才体内的暴虐气息平复了一些，不再那么疼痛，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属于可以忍受的范围。他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发现四周异常安静，没了刚才热火朝天挖坑的动静，还有人啜泣的声音。遗爱还以为是丁师兄和非师兄还在下面挖坑，遇到了危险，连忙转过身，“你们这是…”

　　只看到八个头戴白色布条的天清弟子围成半圆，跪在杨婵被挖开的尸体旁垂泪，一个二个都哭红了眼。

　　“你问我们，”玄梦站起来，先开口，“遗爱，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解释下么。”说完对着遗爱做了一个赶紧溜的手势，但遗爱完全吓傻了，没注意。

　　“你倒是狗胆够肥，大半夜不好好呆在门派里，说，是不是你杀了杨婵师姐正准备挖坑抛尸。”一名师兄冷冷地质问。

　　“我，我没有。”遗爱结结巴巴地说，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丁晓晨又跑到哪里去了，非小羽也不见踪影。“怎么会这样，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好恨的心，本门弟子也敢谋害师姐。杀了她不说，还要掏空她的心。”另一位师兄擦着眼泪，一只手指着他说。

　　遗爱听到掏心二字，像糟了雷劈一样，整个人怔住了。如果他吃的那颗心真的是杨婵师姐的，死在大师兄剑下倒也不冤。

　　“师兄，你砍死我吧。”遗爱闭上了眼睛，“我对不起师姐，虽然我不是故意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遗爱，不要胡说。”玄梦要上前拉住他，让他不要胡言。

　　看到遗爱承认了，“孽障，受死吧！”赵一轩被杨婵的惨状刺激，脑子一片空白，当即拔出了逐浪剑，寒光一闪，剑气极速冲到遗爱面前，剑身还没到遗爱跟前，冲击波已经把遗爱震到了河边，摔了一个狗啃泥，变成了落汤鸡，身上也被河滩的石头划破，全身血迹斑斑。

　　玄梦使出道生万物，用灵力化做八十一把小剑，形成一个半球形剑阵壁垒，把遗爱保护在里面，挡下了剑身的直接伤害，“请大师兄三思，遗爱一个新入门弟子，怎么有能力杀死比他修为高出数倍的师姐呢。此事一定有误会。”玄梦自己却被剑气划伤了脸。

　　“是啊，师兄，一定还有其他同党，师兄不如留他一条命，带回去仔细盘查。”一名弟子也觉得有道理。

　　看到玄梦如玉的脸庞被划出一道醒目的红色剑痕，赵一轩清醒了些，他收回剑。对着遗爱伸出了手，遗爱瞬时飞起来，被吸到他的掌中，像一只小鸡一样被他抓住了喉咙。赵一轩快速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他的穴道，使他不能动用内力。

　　“此事你脱不了干系，先带你回去。要是有半点隐瞒，教你领教门派里的刑罚。”赵一轩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说。

　　遗爱的喉咙被抓得咯吱咯吱响，简直就要断了。他的血染从伤口流出，顺着佩剑一滴一滴地流到地上，剑散发出红色的光芒震动起来。他想抓住佩剑，但是被人攥着喉咙，够不到剑柄。

　　极度绝望中，他索性闭上了眼睛，黑暗里，他感到剑的不安，就如同他自己一样。他强迫自己静下来，既然可以御剑，剑自然会听他的召唤。一定会的，他稳住狂跳的心，用尽全身的意念，申出五指，默念御剑口诀。终于，剑出鞘，他一把抓住了剑柄，用力一下拔出了血气弥漫的长剑。赵一轩没想到他被封住了穴位还可以拔剑，一松手，向后退了几步。

　　“好你个遗爱，竟敢修炼邪门外教的功法，怪不得杨婵会遭你毒手。”所有的弟子见状，全都拔出了剑　，把遗爱围在了中间。

　　“遗爱，你干什么，快放下剑，大师兄一定会明察真相，不会错怪你的。你别干傻事。”玄梦看到遗爱不仅没有解释，反而要顽抗到底，心悬了起来。

　　“人不是我杀的，虽然我可能也有责任，但我确实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遗爱大声喊起来。

　　“你以为我们会信么。”　“就是，你死一万次也赎不了罪。”　其他弟子执着剑，在一旁不屑地说，随时要冲上去把遗爱剁了。

　　“好，那我死给你们看！我死了，就算有对不住师姐的，也全部还清！”遗爱流着泪，声嘶力竭地吼起来，说完就要用刀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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