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闵舟年虽然是有仇必报，但是报复完后便没在找她麻烦了。
宋言知得知危机解除，又开始每日屁颠屁颠地追到大院去看他们读书。
自从女儿眉梢处留下疤后，闵绰心里便不大乐意她再与闵舟年玩到一块去，正所谓堵不如疏，强拦着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她深知女儿喜爱课堂上夫子讲那些成语故事，每回听到了有趣的都会回来复述一遍给她听。
所以今天下午闵绰特意放下来手头上的绣活，跑了一趟长德院求老夫人给她闺女资助点学费。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老夫人二话不说掏出了自己的棺材本，把自己这两年偷摸攒下的二百多两交给了她。
现在是老大媳妇管家，老夫人很难从府库里调取现银，更别说还要瞒着所有的人偷偷支援闵绰母女。
还有就是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要是让他知道闵绰今天来院里要钱了，免不了又是一通数落谩骂。
闵绰哪敢全要，只拿了十两银子的学费就匆匆离开了。
向江府的官府办了不少义学，专门帮助那些寒门学子学习四书五经和钻研八股文的技巧，好在将来科举考试中大展身手，多出些向江府的官。
公家学堂是为科举而立，自然是不招收女学员的。
大户家的千金会专门请夫子进府教习，普通的私塾估计也没戏。
闵绰只好到街头巷尾的那些小书塾撞撞运气，这一类学堂一般都是些名落孙山的穷秀才而办。
一间不大不小的茅草屋子，红土铺的泥面上坑坑洼洼，下雨时还会形成积水。这教学条件虽然是简陋了些，但这般夫子大抵是不会拒绝女子入学的，毕竟男女之别哪有养家糊口重要。
闵绰相中了白杏街头的那间学堂，和刘夫子谈了一下入学的问题，过程非常的顺利。
“那这样我明天把闺女带来，好熟悉熟悉环境。”
“什么？”刘夫子连忙打断她的话，以为是自己年纪大耳背听错了，又重复一遍，“你说是闺女？”
“嗯，怎么了。”闵绰假装淡定地看着他，微笑着假装无事发生。
“造孽啊，姑娘家的也来学堂！走走走，别在我这里瞎胡闹，我们学堂不收女娃。”原本还彬彬有礼的刘夫子脸上瞬间带上不悦，不耐烦地将她赶了出去。
“哎，你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快，还为人师表呢，我呸！”闵绰叉腰大声唾骂道，俨然一副泼妇的模样，“孔子还说有教无类呢，你个老酸儒读了一辈子书都没学出个玩意，难怪只能考个秀才。”
“你…”刘夫子被骂得面色涨红，昏黄的老眼怒瞪着她，“你一妇道人家懂什么是儒学吗？再者科举大事又岂是你能议论的！”
“切。”闵绰耻笑一声，不屑置辩，“老酸儒！穷秀才！”
她骂完就走人，压根给这老秀才反驳的机会。
向江之大，学堂无数间，她闵绰就不相信找不到一所招收女学员的学堂。
今天上的是书法课，学子们在桌案上聚精会神地照着葫芦画票似地写着''德''字。
宋言知真是要闲出毛病来了，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无聊地蹲在树根下数蚂蚁。
忽然看到红蚂蚁的队伍里混进了一只黑蚂蚁，宋言知情绪激动地将头凑近过去，用那根狗尾巴草将那黑蚂蚁叉开，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吼吼，小兄台你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你回家的路吧。”
黑蚂蚁还忙着搬运食物呢，哪有功夫理她，多走了半圈又回到那条队伍里。
“哎，说了你也不信是不是，你再好好看看嘛，你跟它们长得都不一样。”宋言知将草根拦在它面前，偏不让它走。
一角暗绿的织金衣裙出现在宋言知眼帘，她疑惑地抬头望去，见是一位面容慈祥、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连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向她问好。
“见过老夫人。”
“言知过来让外祖母瞧瞧，外祖母都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怎么最近都不到长德院玩啊。”老妇人一边说一边替她将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语气里略有些失落。
宋言知一想起那个不苟言笑、模样长得就凶神恶煞的外祖心里不由发怵，脸上浮起个勉强的笑容，“老夫人，我最近都忙呢，没时间过去玩。”
“是吗？”老夫人狐疑地看着她，仿佛就要被宋言知糊弄过去了。
这丫头不会撒谎，一下便叫人识出个真假，刚还在那闲着数蚂蚁呢，这会就说自己忙得没时间过去了。
老夫人心里早有了答案，便也没深问。
上次宋言知来玩时巧合被老爷子给撞见了，他的坏脾气当场发作，没来由地骂了孩子一顿，老夫人拦都拦不住，直至宋言知抹着眼泪跑走了才肯罢休。
“嗯。”宋言知怯怯地点了点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那就行，正好外祖母今日找你娘有事要说。”她牵过宋言知那只带有泥土和灰尘的手，面上丝毫没有嫌弃之色，“我和你一块回家去吧。”
宋言知看了眼院里那群还在写着字的学子，又看了看老夫人，乖乖地应了下来，“好。”
前面的奴仆在引着路，宋言知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夫人身后，除老夫人问话时会回几句外，一直都是副安安静静的样子。
她们娘俩和另外两户家仆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原先她们还住院子的主厢房里。只是后来闵绰为了补贴家用，将主厢房与黄皮家的东厢房置换了出去，就为了获得每月五十文的偿金，宋言知也就此失去了拥有自己房间的机会。
房里没有桌椅板凳，宋言知便带着老夫人坐在院里那套公用的矮竹椅上。
连热水都没能为老人家倒上一壶，当然了，小孩子不懂这些也没人会怪她。
闵绰骂完人心里还憋着一股气，风风火火地赶回院里。
在看见祖孙俩围坐在竹桌时，她不由得有些怔住，“母亲，你怎会到此？”
“我来找你商量些事，有关于言知的。”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矮凳，示意她坐下。
闻言，闵绰脸上笑容一滞，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何事。”她语气中带上几分疏离。
“前些日子你找我要言知上学堂的银子，怎么样，有找到满意的学堂吗？”
听到这话，闵绰内心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略表遗憾地摇摇头，“还没有找到。”
被蒙在鼓里的宋言知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自己可能要上学堂的消息瞬间来了精神，两手撑在桌上，一脸兴奋地看着母亲，问，“阿娘，是真的吗？我也可以上学堂了！？”
闵绰原本还想瞒着她等安排好后在给她一个惊喜的，现在看来无望了，只能向她点了点头。
“桐岚街有所学堂，是由昌田张家的老爷子一手操办的，无论男女有资质都收。我看着觉得挺合适的，你觉得如何？”老夫人虽然已经为她物色好了学堂，但并没有马上替她做决定。
“言知能进好学堂那自然是极好的，可张家办的学堂怕是不好进。”
其实张闵两家也算是世交，张老爷子又是位德高望重的士绅，能进当然是好，只是张家办的学堂门槛一定很高吧。
“这点你放心，明日我便去探访张夫人，她一定会帮我们言知安排好进学的事的。”说着，老夫人笑看着宋言知，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言知，还不赶紧谢谢外祖母。”
“谢谢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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