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狐仙洞求药 小权儿探灵系列

　　我叫张栓子，我家所在的小村庄张家沟四面环山，这山有一个和它一样美丽的名字叫——九朵莲花山，平日里都叫它莲花山。用我爷爷的话讲：“山看势树看材，这山龙吐九莲，咱们这里可是宝地啊！”

　　莲花山半山腰有个狐仙洞，这洞当真神奇异常，还救过我发小——二狗的命呢。

　　故事得从很久以前说起。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具体的时间了，也就是上小学四五年级吧。

　　我们当时的小学隔我们村有一座山，也就是九朵莲的其中之一，中间还横着一条河，叫青山沟，现在已经是国家级森林公园了。当时条件不好，上个学不仅翻山越岭的，还得渡河。但也正因为这样，磨练了我们的意志，促成了日后我和二狗等几个伙伴深厚的“革命友谊”。

　　那是冬天。刚下过雪。因为天气不好所以没上学——我们那山里的学校，常常受天气等客观条件的制约而无法上学。当然，这是所有孩子都期望的。而且不管天气多恶劣，我们都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

　　我常想每当这时候我都在家里等“暗哨”。“暗哨”就是把手放在嘴里吹出声响，作为我们孩子间联络的暗语——如果明目张胆地进家里找，家里人肯定不会让出去的，因为我们那么大年纪正是聚在一起闯祸的年纪。

　　二狗是我们几个中最淘的，也是“暗哨”打得最响的。所以都是他负责召集大家，然后我们在村口汇合。

　　那时候大概在中午，从头天晚上就开始下的雪已经停了。积雪很厚，没过高帮靴。风不大，天气很晴。

　　我们几个孩子你追我赶的就往青山沟那里去。

　　青山沟周围是苍苍莽莽的松树林。他们的年纪很久，长得很粗壮，遮天避日，树下显得很阴暗。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刮起，感觉很阴森。

　　这时候，我们看到有棵松树的枝丫上系满了红布，松树下有座红砖砌成的山神庙。庙檐像张开的鸟儿的翅膀一样，四周也系着红布。布很新，一眼便知道是刚系上去不久的。

　　大家都看到眼前这一幕，虽然有些阴森，但都忍不住上前瞧个究竟。

　　当走进了才发现，小小的庙门上还贴这两道黄纸黑字的符。

　　也忘了是谁最先说话了，他问道：“这似啥玩意儿？”

　　二狗突然后退两步，脸色有些难看的说：“这似压鬼的符……这庙里肯定有个鬼……被符压着……一旦这符要似掉了，鬼就会跑出来，到时候咱都得倒血霉！”他说这话时还故意压低声音。

　　一阵风吹过来，黄纸符随风飘动，大家的心也随黄纸符动了动。

　　所有人都在慢慢往后退……

　　就在这时，二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我当时拔腿就想跑来着，就是腿拔不动了……

　　“憋犊的，吓死俺了，你彪笑什么！”

　　“哈哈，你们一帮完蛋玩意儿，看把你们吓的，我说着玩儿，你们还真信啦！”他说着，弯腰握了一个大雪球就往庙上面砸，一连砸了好几个，把上面的瓦都砸下来了，砸完又大笑起来：“看吧看吧，哪有什么鬼？！”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阴了，风也起来了，刮的积雪漫天飞。大家心情都不是很美丽，毕竟今天让二狗一人出了彩头。

　　但我清楚的记得，往回走的时候脑袋很乱甚至有点疼，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时不时回头看，有时一瞥感觉后面的树上全都是红布，吓得再也不敢回头。晚上就做噩梦，梦见一个人，身上披着湿淋淋的黑色衣服朝我走来，他的脸像雪一样惨白！

　　直到第二天醒来时候还是惊起一身冷汗……而且，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我都没听到二狗的“暗哨”声。

　　我坐不住了。心想：他们会不会和我坐了一样的梦？今天怎么没哨声了？

　　我穿好衣服直奔二狗家。

　　二狗家与我家隔了三户人家。我过去的时候他爸在外屋烧火做饭。

　　打了招呼，二狗爸说冬生病了，昨晚开始发高烧呕吐，已经打过针，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

　　走进里屋，他躺在炕上，头上趟着毛巾，他妈坐在炕沿儿边抹眼泪。他脸色惨白，嘴唇在动，但不知道说些什么。

　　二狗妈问我说：“你们几个昨儿搁哪玩儿了。”

　　我就把山神庙和回来做梦的事儿和二狗妈说了。

　　二狗妈又气又心疼，叫了二狗爸说，咱赶紧找张家老太看看吧。又转过来对我说，你也跟着去，说不定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张家老太是老相童了，很有名气，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她。她岁数也不是很大，六十几的年纪，但你只见她一面，就再不会忘了她的模样。她头发尽白——真的好像一丝黑的都没有的样子，颇具仙风道骨。

　　她从红色的木箱里拿出一个香炉和几路香，用香在二狗身上扫了扫，点好插进香炉里，便拿起水烟袋，自顾自地抽着烟。多年以后我想起当年张家老太抽烟的模样，觉得她真是帅毙了！

　　一袋烟没抽完，她突然扭动身体，伸个懒腰。

　　“喃们有啥子似情要问呐！”意思是你们有什么事情要问。她说话的语气声调突然变了一个人！

　　二狗妈把情况说了下。

　　张家老太手指掐动着。

　　过了会儿问道：“介跟前儿贼两天儿似不似有银儿死了！”意思是问附近这几天是不是死过人，张家老太当时说话的口音语调就是这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前几天，后山的傻二死了。”

　　“介就得了！喃家孩的冲到他咧，他来找喃家孩的玩儿！”

　　“白啊，我们和他又不在一个世界，俺家孩子承受不起啊！求老仙家帮帮忙吧！”

　　“嗯……去狐老三家，他那儿有乌草……”乌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写的……汗！

　　话说，当时年纪小，很多东西都不懂，但心里却对这些事又惊奇又害怕。后来大了些，才听我妈说明了当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妈说，二狗惊了傻二的魂，被死去的傻二赖上了。

　　就在山神庙事件的那天早上，后山屯的傻二死在漫天的风雪里。傻二从小就得了“抽风病”，感觉有点像癫痫病，就是发病时突然就抽起风，身上的肌肉骤紧，身子僵硬。

　　早上家人没注意，他偷跑了出去，走在后山沟那突然发病……当有人发现时，他早已没了气息……

　　因为他是横死的，怨气很重，而且死在山里有善终的说法是被山神看重，收走享福去了……不好的说法是被山里的孤魂勾走了……所以相童说必须到山的大统领山神那去“还愿”，这样可以解了横死的怨念，也让二傻死后安生……

　　所以就有了前面我们看到的山神庙的黄纸符和红布。

　　红布这东西，据说有避邪镇魂挡煞的作用。在我们乡下，不管是谁家死了人，都要在门口栓红布的。那时候我家里养了台货车，我爸每次出车，我妈也总是在他的大货车前面栓个红布条……据说武器什么的，比如刀枪上都会栓个红布或红缨，作用之一也是避邪。当然也有养小鬼的也需要红布红衣服……

　　关于老太通灵时说的话，意思是，要到“狐三”的洞府，也就是山半腰的狐仙洞“求药”。

　　其实，说实话，即使是从老太家出来，我也是对这种事半信半疑。但是，去狐仙洞求完药后，我那时小小的世界观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种神奇，那种诡异，我永远也不会忘怀！

　　从老太家出来天气很阴，不知哪里飘来的云彩，很厚很低。风也起来了，吹得人脑袋很涨。这时的二狗脸上已鲜见血色，只是嘴上还在不停地说着话。

　　老太给冬生看完“病”，本来身体很虚弱，但她看到二狗的病态，心下定是不安，坚持着要跟我们一起去狐仙洞。

　　老太走在前面。她腰边挎着个竹筐，不大，红布蒙在那上面。她身子瘦小——即便是当年的我也是如此认为，但她走路有力，那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力量，让人看了倍受鼓舞。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她，我都是敬佩不已。她后面是二狗爸，身上背着二狗，然后是我、二狗妈。看到山路本来就不宽，下过雪更加不好走。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老太突然停下来，转过脸对我们说：“求完药回来那会儿白讲话。千万白回头！”二狗妈点点头，又嘱咐了我一句：“白回头！”

　　我点点头。

　　上到半山腰，拐过一片枯黄低矮的灌木丛，前面蓦地现出一片空地！

　　奇怪的是我从小到大，没事儿的时候不是去清山沟游泳摸鱼，就是漫山遍野抓个兔子打个鸟什么的，虽说没进过莲花山深处，但这种半山腰的草甸缓坡自是常来。可我从未见过哪里有这样干净的空地！奇怪的是，不大的空地上竟没有积雪！

　　套用现在流行语：我当时就震惊了！

　　空地上是光秃秃的黄土。黄土很干。空地凸起两块大石头，青黑色，两块石头中间有个不大的洞，差不多如成人脑袋那样，但感觉很深，不见底的样子。石头周围有两棵松树，低低的压下来，护着黑色的洞穴——浑然天成的洞府。

　　我还在空地边看着眼前景发呆，老太已走到那小洞穴口前。她蹲下来，掀开盖在竹筐上的红布。

　　她从竹筐里拿出三个小酒锺，把里面倒上白酒，摆在洞口前的平台上。又拿出来一个白色的瓷碗，倒了半碗酒，用红布把碗蒙上了，放在酒锺前。

　　“狐三太老爷，今儿个来看您儿，敬清水茶三杯。孔姓善人家孩儿被怨魂招了去，求太老爷赐药救弱儿一命……”

　　老太是跪着说的，她说完，二狗爸妈也跪下，我也随着他们跪在黄土上。

　　约莫几分钟的工夫，老太喊了句：“成了！”起身把酒倒在洞口，把碗放进竹筐，起身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没人说话。只听得耳边“呼呼”作响的冬风，吹得我身上萨萨的冷。我记得老太和二狗妈的叮嘱，没有回头。但有时候感觉这东西很怪，越知道不能回头，越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突然想起在山神庙那里，后面的松树上挂满了红布……想着想着头皮发麻，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一行人先回到老太家。二狗爸把他放在炕上，这时他的脸上已毫无血色，身体看起来也有些僵硬。

　　老太把蒙着红布的瓷碗放在炕上，说：“喂他喝里面的药。”

　　二狗爸上前，我一直好奇的是碗里的“药”，所以不知道二狗爸脸上的表情。他的手掀着红布的一边，一直在抖，不知是冻的还是……焉地掀开红布，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碗里除了半碗酒，竟生生的多了一根黑色的，像草一样的东西！

　　我诧异不已，看向二狗爸。他先是一惊，随即就笑了……

　　听说二狗爸后来又去了山神庙和狐仙洞，敬了些酒，说了些感谢和祈求神明庇佑的话。第二天二狗的病就好了，后来问他生病时的事，他说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听我妈说，那狐仙洞灵的很，基本属于有求必应型的。而且不同人求的不同，药也不同。有求子的，里面是黄色的丸状物，也有的是灰色粉末状东西……但不管求什么药，方法都是一样的：瓷碗一个，半碗酒，红布……

　　栓子我也曾怀疑东西是不是老太放在里面的。但是很多人都是自己去求药的……

　　就是这样，你真的无法解释。

　　狐仙洞庇佑当地人已有很长时间，但不遂人意，自从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之后，狐仙洞就再也求不到药了。这件事会在后面的《尸不语》中详细说明。

　　虽然后来没了狐仙洞，但山神庙一直都在，即使是建旅游风景区以后。现在到青山沟的人依然可以看到它上游有座小庙，后来经人修缮的很不错，方正飞檐，颇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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