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七窍塞

　　“阴阳先生一跳进棺材，一只手就掐住了那大粽子的命门，另一只手把一道黄符贴上了粽子的额头上面——就这，粽子一下子就老实了！”

　　捡骨师说着，手放到额头上，示意符贴的位置。他说的越来越假，周围的人群却越聚越多，大家都抱着听书的态度来的，谁也没有当真，倒是东子，一直跟我说那片地有问题，搞不好是什么“僵尸地”，要是落在滑子手里，就会变成养尸地。

　　人群中不知是谁竟然端来了大碗茶，捡骨师大口闷了几口，接着说道：“那户人家的亲戚朋友都在场，都在纳闷这师傅是怎么了，怎地还跳到棺材里了？我叔叔见瞒不住，便和那阴阳先生商量一番后，对那家人说，你家老太是还有心愿未了，所以不愿搬走，必须得做场法事才行，今天不能动，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你家老太有什么心愿还没有实现的，尽早帮忙都给办好了，不然这趟活儿短时间下不来。”

　　“他家里人一听说老太太不愿意走，都跪下来一顿猛磕头。阴阳先生对那家里人说，今天先这样，等我们用布蓬把这附近围起来盖好，等明天做了法事再动。那家人道谢完毕，剩下我叔叔和老先生，又留下几个泥瓦匠守着，其他人都撤走了。老先生对我叔叔说，这下麻烦了，咱们遇到僵尸地了。”

　　“那阴阳先生说，这里土质相当阴寒，棺木不会滋生蚁虫、细菌等，尸体埋入后即使百年甚至上千年，尸身肌肉毛发等也不会腐坏，反而还能生长，还长得非常凶猛。这就是常说的僵尸地了。我现在用符镇住了她，但为了防止出什么变故，咱们还是早点把她火化了吧！”

　　“就这样，我叔叔和那阴阳先生趁着无人的时候，在小镇周围的一个乱葬岗把那粽子化了。不过他们万没有想到，这件事还没有完……”

　　那捡骨师正说到这里，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快跑啊，大盖帽儿来了！”

　　这下人群一下子热闹了，那些摆着非法摊位的人都慌了，赶紧收拾收拾货物，慌忙逃窜。我惦记着我们的碟片带子，还指望它们挣钱生活呢。

　　二狗第一反应就是推车跑，拽着我和东子就要去找车。我骂骂咧咧地冲二狗道：“我说死胖子，你三叔婶儿二大爷的，慌个屁，咱交摊位钱了，又没有卖黄碟，怕个甚！”

　　东子本来还沉浸在捡骨师的故事中，被二狗这一拽回过神来对我说：“哥，你忘了，这个月的咱还没交！咱没钱交了！”

　　东子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我心里暗骂：这下完了，就靠那点家什吃饭呢。毁了毁了。再一回头，那捡骨师不知何时早以卷着白布和竹篓跑得不知所踪。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很多摊位也是心存侥幸，不舍得交那不低的摊位钱，这时候都在忙着收拾跑路。也就在这慌乱的档口，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第一反应是小偷！可是栓子我现在就是个穷光蛋，兜里比二狗脸都干净。这人撞完我还拍了我肩膀一下，回头一看，人群拥挤，根本辨不清是哪位。我也没有在意，比起这个，那些货物可是身家性命啊！

　　等我们回去后，看到七星站在离摊位不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大盖帽儿们翻着我们的碟，领头的那个队长说：“推走，推走！”

　　旁边那个卖碟的摊位也不好过，他的“一类”碟藏的在深，也躲不过大盖帽儿的那群贪婪的眼，看来不仅碟被收了，还要去局里交代了。

　　要么罚款，要么被收走。我看看东子和二狗，咬咬牙，上去拽上七星往街口走。依我们现在的条件是没钱交罚款了，而且那群大盖帽的胃口大的很，到时候钱交不上，再给我们扣个占道经营的罪，蹲几天教育一番，那可就栽了。用张连顺的话，这叫政治黑影啊。

　　我们几个找了个清静的地界儿坐下，二狗还在嘟囔，责备七星：“平时手脚挺利索的，怎么还跑不过那几个大肚子……”

　　七星上去就照着头给了二狗一个爆栗：“你去试试看看，那么多人车根本推不出去！”

　　二狗道：“那你就不会把车扔了光拿碟啊！这下可好，碟都没了，咱靠什么吃饭！”

　　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火气都不小，我阻止二人的争吵道：“都别瞎吵吵了！没了就没了，不怪七星，也怪我们没事去看什么热闹！”

　　就这说话的工夫，我顺手掏着兜，兜里竟然有个又硬又凉的小玩意儿，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块不大的石头。这石头表面光滑，上半部分呈纯白色，下半部深红色，里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黑线，看起来像是个怪物张牙舞爪挣扎着。拿在手里很凉，那种凉意从掌心直到胸口，诡异的很。

　　二狗见我手里拿着块石头，颜色奇怪，上前盯着石头对我说：“好啊栓子，什么时候学会藏宝贝了！”

　　我也在想兜里哪里来的石头，就想起刚才在人群中的时候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对二狗说：“去你二大爷的，这石头是刚才在人群里不知是谁塞给我的，塞完就跑了。”

　　东子接过石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我问东子道：“老弟，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石头，怎么这么凉？”

　　东子思忖了半天，对我说：“这个我也是不太肯定。看起来像是先秦玛瑙，但看成色没有那么久；相比之下，更像是鸡血石。但是鸡血石讲究的是‘鲜者红如淋漓之鲜血，凝者聚而不散’地张——也就是石头主体，要纯净、半透明，无钉与血之鲜红色彩交相辉映者等。看这块石头，更像是在红色之中浸染日久才形成的，着色不是很深。而且阴气如此重，恐怕……”

　　“恐怕什么？”

　　东子叹口气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是那古墓之中的‘九窍玉’……”

　　“九窍玉？那是……”

　　“九窍玉又叫九窍塞，是塞住死人九窍用的玉石。传说古代人入葬时，为了防腐，会用水银朱砂浸泡尸体，因水银遇玉则凝，为了防止水银进入尸体，故用玉塞满九窍。古人还认为用玉敛尸可保尸体不腐，还有的说是为了防止精气外泄，使已故之人体内保存些精气，塞上九窍玉之后，从而达到葛洪在《抱扑子》中所说：‘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的目的。这九窍玉每个都有自己的独特的形状：眼塞又称眼帘，为圆角长方形；鼻塞略作圆柱形；耳塞略作八角棱形；口塞如新月形，内侧中端有三角形凸起；肛门塞为椎台形，两端粗细不同；生殖器男性为短琮形，一端封闭，女性为一短尖首圭形。看这样子，这块玉应该是口塞。虽然说有点小，但看颜色也符合口塞‘半含’的特征。不过……”

　　东子茫然的看着我：“这若真的是九窍玉的话，哥，我劝你还是扔了吧。”

　　还没待我说话，二狗不让劲儿了：“凭什么扔了啊，这要是真是你说的那什么九窍玉，古人下葬时候用的东西，那它可就是古董了，咱卖了它也行啊，正愁没钱那！张大学士，你给看看，这块玉能卖多钱？”

　　东子摆摆手道：“这我可看不出来，不过，这九窍玉可不是什么吉利的玩意儿，它之所以这么凉，正是因为它封住的是死人的最后一口精气，死者的气血和着亡灵的怨气侵入到这玉中，是至阴至邪之物，带着它即使不倒大霉，也是会生病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会是喜是忧的东西，心里嘀咕着是他娘的谁这么损，把这玩意儿塞到本大爷这里来了。却听东子道：“搞不好是有人给这玉找下家来的。”

　　我问东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东子说：“这玉有可能是人请来的，用来改运的。要知道，一个人要是走了大霉运，有时候请佛请菩萨都不一定管用，但是若是用一个同样邪气同样晦气的东西冲运，效果会好得多。这玉可能有人带过一段时间，改完运了就得扔掉，不然又要起相反的作用了。可是这种东西带时间长了吸了人气，即使扔掉也会有主人的气场在里面，所以还是会倒霉。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它换一个主人，改了它的气场。所以就找到了你——”

　　我本来没觉得什么，听完东西的话再看看那块玉，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二狗赶紧把手里的玉塞到我手里。说什么，张连顺说君子不可夺人所好，还是还给你吧！

　　我看着手里的玉也犯嘀咕，但转念一想，我现在已经够倒霉的了。刚刚还被人没收了货，身上又没有一分钱，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了吗？索性把玉揣在兜里，对大家分析现在的情况后，道：“咱们现在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我都想不起比现在还倒霉的事，先别管这块玉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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