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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挖僵 三


  “批魂周年庆典”订制明信片图样。我当时心想,老王也是个明白人啊。不用说,这张网,肯定也是特质的了,不是用鸡血墨浸泡过的吧?朱砂点阵,硫磺去晦,鸡血墨撒网,三味一体,阳气十足。这一网撒下去,老簸箕正好被套了个正着,起先他还没什么反应,两只胳膊依旧在横着挥来挥去,慢慢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僵硬,最后停下了,竟然浑身往内塌陷下去,就好像一个皮囊漏气了一样。开始是脑袋,整个瘪了,像被人掏空了脑仁,只剩下空壳似的。随后,他整个人,都没入了水潭中,消失不见踪影。于在水一个见步冲上去,透过网眼往水潭里看,骂道:“草,让这个老东西跑了,这怎么办?”我说:“还能怎么办,跑不了,水潭就这么大,你当他能从地下挖个洞跑了啊,他又没开推土机,怎么挖,再说老簸箕都是个死人了。”于在水说:“这可难说,你看他刚才,有点死人的样儿吗?这个老鳖盖子,竟然差点把我拖进去,吓死我了。”我对他一口一个“老东西”,一口一个“老鳖盖子”非常反感,心里越想越生气,就骂道:“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好歹他也是我亲戚。”于在水鄙夷地瞅着我,嘴里小声念叨什么,我没听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俩杵在水潭边,也不敢走,更不敢收网。于在水的爹于德良也不来,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已经前胸贴后背了。我发现于在水的肚子也咕咕叫,他蹲在地上,嘴里不耐烦道:“我爹咋了,还没来。”俗话说,人怕念叨鬼怕叫。还没念叨几声呢,就听四周簌簌的摩擦声,一个人影打远处一摇一晃地走近了。“我爹!”于在水朝我喊了句,就往那个人身边去了。那人就是于德良。于德良浑身酒气,走起路来打摆子,摇摇晃晃,我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掉进水潭里,便也上去扶他。好在他还算清醒,看清了是我俩,便招呼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飘着肉香。“你俩兔崽子赚了,给你俩带的肉,趁热吃吧,刚煮出来。”于德良打了个酒嗝,把肉扔给我俩,便一个人往水潭边去了。我和于在水已经饥不择食,那肉吃起来非常香,肥而不腻,应该是鸡腿肉。三口两口塞进嘴里大口嚼着,肚子里终于有了热气儿,浑身舒服多了,全然忘了自己马上就要和僵子搏命。于德良蹲在渔网旁边,用手电往下照着,嘴上啧啧道:“没看出来啊,老王也有两下子,这招是咋想出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于在水搭茬道:“因为爹你是老实人,不会想这歪心眼。”于德良心里特爽,点头道:“我看也是,咱家不像别人,成天琢磨鬼差事,要么刨人家祖坟,要么挖人家老屋,不干点正事。”我知道他说这话指的啥,不过也不往心里去,于德良就是嘴巴没个把门的,棉裤腰一样松的很,什么话都能往外冒。于德良问道:“我没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说:“老簸箕出来了,差点把我俩拖进水里,要不是那根杀猪钩子,我俩就死里面了。”于德良吃了一惊,忙问于在水:“有没有受伤?”于在水捋了捋袖子,说爸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老簸箕在水里呢,怎么弄出来?于德良松了口气,说:“当然用网了,你我牛北,咱们仨一人扯一头,用钩子钩住他,然后用网套住,这网都是老王提前收拾好的,对付僵子管用。”我和于在水都见识过老簸箕刚才的劲儿,有点心虚,就问他:“咋不多找几个人来,就咱仨能行么?”于德良叹气道:“谁知道老王咋想的,说别人不能来,就咱仨适合,对了,牛北,老王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比如要拿什么东西来,或者挖什么东西?”我心说没有啊,老王只是让我等就行了,会有人来找我帮忙。再仔细一琢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我记得最后老王还说让我带老土狗来着。想到这儿,我便哎呀一声,说不对,老土狗没带来。于德良说:“你带那玩意儿干嘛,我跟你说,你爹几个人可都在家等着咱呢,你可别闹出别的事来。今晚咱把老簸箕弄上来,就得找地方给埋了。”我问他找好地方没,于德良说这不就等你嘛,看地方还得靠你,张学云的徒弟,手把式能差到哪儿去?我在身上拍了拍,说:“我没带称杆子呀!”于德良说:“我带着呢,就是不知道趁不趁手。”说着,从腰上抽出一杆一尺来长的小秤出来,这种小秤就是小卖铺用来称胡椒面用的。我拿在手里掂了掂,使劲儿回想张学云教的秤土秘诀,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也能凑合着用,便说那成吧,咱赶快把他捞上来。说做就做。三个人分立三个方向,三把手电都用绳绑了,挂在胸前,正好能照到前面的水潭。我和于在水抓住渔网,于德良来的时候,带了一塑料袋鸡血墨,给我俩把胳膊涂了个遍。又捏了两把糯米,塞在我俩嘴里。我寻思这是要干啥,于德良说电影里不都这样嘛,糯米治僵尸最管用,待会儿老簸箕要是出来,你俩就用糯米喷他。我心想这招我可没学过,于德良还真大胆,什么都敢试。说着,我和于在水扯着渔网,闷声喊个“一二三”,说时迟,那时快,于德良举着杀猪铁钩子,使劲往水里捅。那根铁钩原本不长,就算加上于德良的胳膊,也不过一米多,如果老簸箕在水里,刚好能够得着脑袋。出乎我意料的,于德良伸手在水潭里霍拉几下,非常顺利地就钩住了,于德良整个身子趴在水潭边上,双手紧紧拽着铁钩,咬着牙,嘴里哼哼唧唧道:“上钩了上钩了……”随着他的吆喝,水潭中哗啦几声水响,就见一个只有六七岁孩子那么大的小人,从水里钻了出来,脑袋顶上被铁钩打了个洞,正在汩汩地往外冒水。于德良显然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才吆喝说:“快捂住他,别让他跑了!”我和于在水看见这个小东西,都愣了,心想不应该是老簸箕吗,怎么缩水了。不过好在有于德良的提醒,两个人便往旁边一扑,正好把这个小东西兜了起来。起先,他还有些挣扎,吱吱叫唤,后来就瘫软下去,像一块腐烂的肉,散发着腥臭的味道。于在水紧着鼻子,问我说:“你快瞅瞅,这什么东西?”我不敢靠的太近,生怕他突然再站起来,给我咬上一口,只是大体看了一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的浑身一哆嗦,胃里直翻腾,恶心的差点把刚吃的肉吐出来。那个看似小人的东西,根本就没个人样,很像浑身抹了盐巴,渗完水后的一团肉,浑身的皮皱皱巴巴,堆在一起。只不过脸面还是老簸箕的模样,整个身子足足短了一倍。于德良手上擎着那根铁钩,定眼一瞧眼前的老簸箕,也傻了眼,嘴里一直说:“这这这这……”半天没有“这”出个一二三四来,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于德良琢磨出了点门道。他先拿渔网把老簸箕捆了个结实,然后趴在水潭边上,伸手进去掬了一捧水,伸舌头一舔,立马吐了。“呸呸呸!真咸!又咸又涩!”于德良连吐带骂。下游小河里的水,以前清澈见底,我们放学到这里,口渴了,也都会捡着干净的地方接点水喝,没觉着水咸苦涩。下面的水,都是从这个水潭里冒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水就变味道了。于德良吐干净了,才说:“这水变了,肯定下面出问题了,我估摸着老簸箕抽抽成这样,也跟这水有关。”他虽然这么说,但我们心里都清楚,即使泡在盐缸里,人也不会萎缩成这般模样,个中肯定另有原因。只不过现在,也不是我们能够顾及的了。既然已经把老簸箕的尸身打捞上来,那么下一步就是给他找个好地方安葬了。老簸箕再怎么也是我们这一脉的人,所以要葬还是得葬在祖坟里去。我们三人前后抬着老簸箕的尸身,一路小跑回家,其实也根本不用三个人,于德良一个人抬绰绰有余,现在的老簸箕身子已经跟没有分量一样,谁也不能想象到,就这样一个软若无骨的身子,刚才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一路往回走,于德良让于在水跑在前头,先去我家报信,原本葬人得是天亮行事,但老簸箕这事太过古怪,不能再耽搁分毫。连夜葬了,省的夜长梦多。可老王的嘱咐我一直记在心头,老簸箕只能火葬,而且必须用五更水木烧了才行。我不知道五更水木是什么东西,所以一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事,脚下碰了石头,差点摔倒。于德良站住脚,问我咋了?我就问他:“五更水木是啥?”于德良念叨两声,也不知道,不过抬头见,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啊呀”一声。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瞧,黑咕隆咚的也没啥,只是有几道荧光忽闪而过。于德良怕再出乱子,就连忙叫我走。我应声而行,可忍不住往后望,总觉得身后无边的凉意袭来,就跟那晚和张学云在麻儿沟归葬时候的感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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