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库 > 伪古惑群体 > 捌:你是否和我一样在校园里如此活过。

捌:你是否和我一样在校园里如此活过。


  那天上午在医院就是西贝借给了小飞二百块钱,不知大家还是否记得。

  用小飞的话说,他在借钱的那一段时间又体会到了人情的冷暖,这是他挨打之后第二次刺体会到人情的冷暖,虽然后来我们都彼此成大,并彼此成熟,于是对人情的冷暖就不太容易感觉到人情的冷暖,但对于那时的小飞来说,没有一个人借给他钱,而我又在医院做为抵押,所以那时小飞感觉到十分的寒冷,就如同冬天里穿裤衩一样的寒冷。

  所以西贝的出现就如同一股春风,一直到后来小飞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之后,西贝的出现依旧是一股春风,我想这就是本我的感觉,就像佛洛依德《梦的解析》里讲述的一样,婴儿其实是是有性感觉的,因为那时他第一感觉的接触。

  西贝当时的出现让小飞的荷尔蒙激素需素分泌,让小飞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困境,让小飞在那一瞬间忘记了我们是刚刚挨揍,忘记了我还在医院,忘记了医院里贰佰多元的欠款,所以这也是他之后总是无法忘记西贝的原因,因为那一瞬间他只记住了西贝。

  西贝不仅借给了小飞二百元钱,可见当时西贝已经达到了富二代的效果,并且西贝和小飞一起赶到医院来赎我。

  虽然当时我和小飞都不知道西贝是怎么想的,但是后来西贝做的许多事情小飞都不知道西贝是怎么想的,所以当时就不难解释西贝是怎么想的。

  西贝帮我垫付了医药费。并且之后替我擦了接近一个星期的黑板。

  当时我和小飞和西贝从医院里走出来,我们并没有回学校,小飞扶着我,西贝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一起走了很久,一直到我走不动,我当时很符合情景的告诉小飞和西贝说我实在不能走了要是你们俩想再走走的话就把我放在一旁你们继续走。

  还好他们当时并没有私奔而去,我们三个人走到一处河边下歇息,小飞把我的衬衣撩上来数我身上被管刺摔倒的痕迹。

  总共二十七条,小飞问西贝到,牛比么?

  西贝没有说话,但点了点头。

  然后小飞又撩起他的上衣让西贝看,又执着的问道,牛比么?

  西贝依旧没有说话。

  小飞说,我们刚才和大刀打了一场架。妈的大刀这个比叫了四五十号人,我们没打过他才成了这个样子。

  小飞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自豪,后来我知道原来这就叫爱情。

  又过了许久我才知道其实小飞那时只是对西贝产生了爱情,而西贝对小飞只是产生了爱慕,爱慕和爱情是不一样的,爱慕是西贝对小飞的崇拜,而爱情是小飞对西贝的喜爱。

  一直到我和大刀最后的战争爆发之后,小飞对西贝表白了,而在我和大刀最后的战争爆发和小飞对西贝的表白期间,我和西贝谈恋爱了。

  西贝当时对小飞是爱慕,对我是爱情。

  我和西贝谈恋爱的过程很快,就在我第三天还她钱的时候,西贝问我,敖杰你这钱是怎么来的。

  我说我骗我爸学校让买辅导书。

  西贝说,那算了这钱我不要了。

  当时我心中窃喜,但嘴上却装作不同意,硬把钱塞到西贝的手里说,我是男人,怎么能用女人的钱。

  说完之后我强作潇洒的想把手抽出来,当然我手抽出来的时候那二百块钱依然在我手里就再好不过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二百块钱是一笔巨款。

  对于当时的物价房价小姐价来说,二百块钱可以买当时一种叫老冰棍的雪糕400根,这可以让我和小飞一个夏天都能够边舔着冰棍边走在路上边说这个夏天不太热。说道这我不得不提一下,因为我和小飞是片外生,就是现在的择校生,所以我们为了能来这里读书分别给学校缴纳了两千块的择校费。而大刀是片内生,所以轻松入学。也就是说,大刀数学考十分他依旧免单进校门,而我和小飞数学也考十分却需要在进学校的时候掏门票。以此类推一百分也是一样,在钱的面前到没有了优生和差生,我们班的副班长,学习第一名,掏了一万来这里,因为他是县里的。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比如我们班的班长,学习第二名,他就一分钱没掏来到这里,虽然他也是县里的,但他爸是一县之长,是县里管事的。所以他是班长副班长是副班长

  所以哪里有平等?一出生就是三六九等。以前我们总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现在看看,哪里都有压迫,压迫的你都没有精力反抗。

  其实一直到我的心理年龄和身体年龄都达到成熟之后,在我脱离了政治课本历史课本其它课本之后,我就越发的觉得,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酝酿出了操蛋的人,而这些操蛋的人又拉出了许多操蛋的制度。

  我还记得零八年的时候,那时大刀还没有出来,我正值心理障碍期间,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许多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跑,有学生,有青年,有壮年,有老人,有老人拄着拐棍。我跟着过去,发现他们都聚集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证券交易厅。

  那时我一直幻想能挣一些钱补偿大刀,于是在股票达到五千点的时候,我全力入市,几天后迅速飘红。

  之后过了几个月,我在营业厅里看着大盘绿的跟菜地似的,那时我冷静的觉得四千点是底。大股东并未撤资。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的大老板天朝机构做出新闻发布会宣布下调印花税。并且全力救世。

  一直等到我发现妈比的他们都在骗我的时候,股票已经1600点了。

  说起这些,我就总是欲罢不能。

  而无论你怎么欲罢不能到最后你总归得说用一句不行就这样罢了,你不罢了,也得罢了。

  总归来说,这是一个社会问题,这是一个问题的社会,是一个只有在我们的国里才会有的问题。

  还记得那时看的图片,一个卖菜的老人给一个豪车男人称菜,那个男人从车窗里冒出头来仔细的看秤砣上的重量,那张图片让我一度有了仇富的心理,可是一年冬天我在市场买了一捆葱,外表又粗又大就像成年人,等我解开了绳子才发现里面又细又小全是小学生,全是小学生就算了,竟然还有许多烂的,就像得了性病。

  这使我后来开车回家买菜的时候总是从车窗里冒出头来看卖菜农民的秤砣。

  还有一次,我去外地出差,正好小飞也和他老板在那个城市,于是我下了火车给小飞打电话,问他在哪。

  小飞说他在那,我说那是哪,他说那就是那啊。我说我没去过那实在是不清楚那是哪。他说算了爱哪哪你随地吐口痰就我就能找到你了。

  当时小飞的这句话让我很不解。带着问题找答案,我用类似于高射炮的动作吐出了一道抛物线,在这道抛物线滑落的过程中,我看到四面八方不同的角落里涌现出了同样的人,他们都带着治安标志,穿着军大衣,年龄大于等于六十。

  然后一个老太太说,罚款二十。

  那一刻我很遗憾刚刚买的玉溪香烟原来还不值一口痰。

  我给了她一百的,说,找钱。

  老太太用力的吸溜了一下鼻子,之后用力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点了八张十块的给我。

  人群散去之后,我把手里这四口痰放进口袋里,看到已经站在面前的小飞。小飞说,我跟着这群制服后面跑,果然找到你。

  其实火车站里这些上岁数的老太太和老头们一直是我所同情的,这群人这样的年龄这样的工作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我觉得他们都很不容易。但至此之后,我回到自己的城市,找了个最中央的位置,狠狠的吐了一口痰,并且没给钱。

  还有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开车过桥的时候看见一个卖按摩器的青年。那是真的特别寒冷的一天,年轻人穿着大衣瑟瑟发抖,这让我的同情心再次泛滥,把车停在一旁看他,年轻人先介绍他说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然后介绍这款按摩器,说这些按摩器来自于美国硅谷,这些按摩器具有某某特征,具有某某特性,具有某某特效。照片上有许多明星的宣传图。这些明星用匪夷所思的姿势告诉我们,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

  我兴致勃勃的花了高价卖了一款回家,回到家我拆掉精美的包装之后突然发现,宣传上说的这个来自美国硅谷具有尖端科技能够延年益寿的按摩器竟然是装五号电池的。在按摩器的屁股上,赫然的刻着一排英文:MADEINHENAN。

  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跟有病似的大冬天还在桥东里卖按摩器就是因为还有许多我这样有病似的人会买。

  我记得大刀刚不上学的时候也在桥底下卖过东西,当时是摆地摊卖衣服。生意勉强比旁边不远处的乞丐兴隆一些。结果没几天城管找到他说,这里不能摆摊。大刀问那哪里能摆。城管说。顺着这条路往西走。走到尽头。往北拐,那里可以。

  于是大刀借了辆车。开了半个小时,发现那是殡仪馆。

  这些事让我们知道,其实在原始社会里。倘若你痛恨我,我痛恨你。可以不宰了彼此。但最起码可以互不理睬。

  但在现代社会里。倘若你痛恨我,我痛恨你。但你是老师,我是学生,你是领导,我是下属,你是公务员,我是老百姓,你是党员,我是群众。所以你可以痛恨我,但我要尊敬你。即便老师骂我是蠢猪领导贪了我工资公务员喝多了撞了我的自行车党员说我是党员所以你要以身作则。

  全民病态,只能这样理解,有钱的病态,没钱的病态,正常的病态,神经的病态。高层的病态,底层的病态,卖东西的病态,买东西的病态,制度发行的病态,制度执行的病态。社会进步的病态。社会倒退的病态。

  又跑题了,还说回从前,当时我把钱塞回西贝手里并且盼望着抽回手的时候手里仍旧攥着那二百块钱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那二百块钱还在我的手里,但我的手没有抽回来。

  当时的场景是下学后的路上,小飞被他老爹接走,我一个人在学校门口卖烧饼夹肉的摊子门口买烧饼夹肉,烧饼还没加上肉的时候正好遇见西贝。大概就是这个场景,不是很浪漫,周围全是肉味,但当时的味道很香,因为我饿了。西贝虽然挺好看,但不管饱。

  西贝握住了我的手,说,要不你当我男朋友吧。

  我深刻的感觉到那二百块钱还在我手里,于是我鬼使神差的说,好吧。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为了那二百块钱答应了西贝,还是因为西贝借了我二百块钱我答应了西贝,似乎总是有那二百块钱的原因。

  后来西贝又成为了小飞的男朋友,当然那个时候已经过了许多时候,当时那个我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当时是西贝第几个男朋友,也不知道西贝将来会有多少个男朋友。当然我也不想知道。因为知道了之后会让你很难受,就像小飞后来知道了之后,就很难受。

  于是那天放学我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我是跟着西贝一起推着自行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当时我确实被一瞬间爱情冲昏了我本来就不怎么明白的大脑,我忘记了,跟西贝走的那个方向就是上次揍大刀的那个方向。

  当时大刀已经好几天没有上课了,而我的恐惧也逐渐消失,毕竟年轻,挨打比吃饭频繁,但我和小飞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小飞要报仇,那么大刀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说爱情这个东西很毒,先是弄昏了头,然后戳瞎了眼,最后扯碎了五脏六腑,要了命,就算结束。

  那一路上我和我女朋友西贝聊的很开心,从小学聊到初中,当然也只能聊这么多,然后聊圣斗士星矢,聊七龙珠,西贝也跟我从小学聊到初中,当然也只有这么多,然后聊美少女战士,聊小樱。

  从马路上聊到河边,其实到河边的时候才应该聊一下正题,比如聊一下如何牵手并怎样接吻之类,只是那天我们没有聊到这里,因为我刚准备聊到这里就停止了,因为我看到了大刀。

  大刀正和吉光还有一个男孩靠在护栏上懒散的抽烟,那个男孩就是阿强,大刀刚吸了一口烟就看到我正在看他,于是呛了一下。

  西贝看我定在原地,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看到大刀了。

  这时阿强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这个家伙从小到大话就少,过来没有什么问候,一个耳光到我的脸上。

  我的头被甩了一下,因为阿强的速度很快,而且我也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连家门都不报就直接上手,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我把头甩过来自行车扔到一边,直接和阿强扭打在一起。阿强当时虽然很猛,但远不如现在能打,因为块头不行,比我低了半头,也比我瘦了半个身位,于是我很快占上风,像抓猴一样抓着他两只手逼的他连连后退。

  然后我听见西贝喊到,哥你干嘛呢?

  我正纳闷呢刚才还喊我敖杰呢怎么现在喊哥了,这时吉光已经冲了上来,我立刻松开阿强抵挡吉光,可惜为时已晚,一脚被吉光踹在河边的草丛上。

  大刀也跟了过来,但三个人都没有再动手,这时我才明白西贝刚才是喊吉光哥呢。

  吉光问西贝,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他是大刀的仇人。

  西贝说,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吉光说,表妹你有病吧怎么跟大刀的仇人处朋友。

  当时我脑子蒙了一下,妈的表哥表妹,看来我被无间道了。

  趁这个间隙我抓紧时间站了起来,冷不丁向吉光踹去,结果大刀早就有所预料两只手又用力把我推了出去,我倒腾几步又摔到地上。

  这时西贝证明了自己不是无间道,她冲过去又使劲推了大刀一下,当然没什么作用,对大刀骂道,你妈个比有病吧,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总得给我留点脸吧。

  于是我就没有再站起来,干脆就在地上坐着,反正也打不过三个人。大刀却也没有再动手,慢悠悠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说道,小比你还真他妈猛,怎么打也打不服,今天我也不欺负你,过两天我就回学校,到时咱定点看谁他妈弄死谁。

  我瞥了大刀一眼,说,行,看谁人多。

  本来西贝还能有所调节,结果我就这样和大刀定了约。当时对于在学校混的来说,定了点不来的就等于认了怂,一认怂毕业前就再也别想翻身了。

  吉光指着我说,本来不想打你了,没想到你他妈敢找我妹妹,大刀打完你我他妈还得打你。然后像个老大一样一招手,说,我们走。

  说实话吉光最后的一句话说的我有点毛了。因为吉光当时已经不怎么上学了,加上前两天我和小飞的成人典礼,相比也是吉光安排的。本来我并不怎么害怕大刀,但吉光实在是有点让人无法招架。就想亚冠和欧冠一样,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

  西贝把我扶起来,说,别怕他,他是我表哥,回头我给他说说你们吃个饭就玩到一块了。

  我表情有点木讷,摇了摇头,说,你表哥的事情放一放,大刀的这场架我是必须打的。

  那天我没有送西贝到她家里,半路我就骑着车子去小飞家门口等他,见到小飞后的第二天小飞没去上学,第三天小飞说,人已经安排好了,只等大刀来。

  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大刀来上学了。

  大刀第三天下午是被老师叫来的,原因是连续三天旷课,可见老师的眼睛就像大气污染后降下来的白雪一样亮。从我和小飞挨揍到大刀上课最起码有五天时间,关键是大刀不够显眼,老师们看不到他,家长也以为大刀去上了学,于是这几天大刀就天天跟着吉光在外面瞎玩,商量着对付我和小飞的对策。

  当时大刀和大刀爹一起来的,当时大刀爹刚刚下岗,那时也正值下岗的春风吹满地,当然中国人民不争气,破产的破产,失业的失业,下岗的下岗,但当时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车上的好车似乎也是从那时看是犹如春笋一样争先恐后的出现。

  这很好理解,企业破产了,员工回家了,于是老板有钱了。朱门酒肉臭这种现象是很正常的,只要路上没有饿死骨就行了,于是依然改革春风吹进门,中国人民真精神。只是谁饿死谁知道,而饿死的,也都是在家里饿死的,因为饿的已经没有力气出门了。

  古惑仔、不良少年和败坏的社会风气大多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也是国家发展的产物,穷的往外卖,富的往里买,于是富的越来越富,而穷的直到卖不出去什么东西了之后只好卖自己,把自己推向社会,在社会这个大秤砣上给自己量个价钱。混的好的,卖个瘦肉价钱,混的不好的,卖个死猪肉的价钱,而进了监狱的,都是给自己加了瘦肉精的。当然说到这我并不承认大刀是加了瘦肉精的,大刀的进去是因为过于纯天然,没有任何添加剂,这同样是会被社会所淘汰的。

  当然大刀当时还没有上升到这个境界,就是好打个架,好充个老大,加上大刀爹正在下海也没有时间管他,于是每天自由放纵寻衅滋事,而我和小飞其实是和大刀相反的,我们家教甚严,回家晚半个小时就会被盘问一个多小时,所以买卖很不合算,但当时我和小飞之所以也加入了寻衅滋事的行列,是因为我和小飞的性格里有一处惊人相似的地方,就是我们两个人都看不了那些个充个老大,好打个架的。

  大刀当然免不了在办公室里被大刀爹威武的教训一顿,大刀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我和小飞正在楼栏杆上趴着等他,其实我们俩已经在办公室门口偷听了半天,当听到大刀爹勇猛有力的手掌在大刀的脸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时,我和小飞士气顿时鼓舞起来,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开始战斗,大刀已经被削掉半个格了。

  结果大刀出了办公室竟然恶狠狠的瞪了我和小飞一人一眼,然后又恶狠狠的说,下学,学校门口,我等你们。

  他说完之后我和小飞刚刚振奋起来的士气又萎靡了下去。

  我没有说话,小飞回应了大刀,我们俩总是保持的某种相似的一致,小飞说的跟我那天说的一样,言简意赅,小飞说,行,看谁人多。

  大刀走之后小飞说,妈的,看来这丈不好打了。

  我问道,为什么?

  小飞说,你没看大刀直接让他爸给打爆格了。(不明白的去玩拳皇)

  离下午放学还有一节课,这一节课过的是相当的漫长,那是多么焦急和紧张的等待,但我和小飞都表现的很不在乎,大刀也是鼻孔朝天,谁也不看谁,但都在最后一排座着。谁也得看谁,于是后来我和小飞把这节课叫做心里辅导课,看谁他妈先害怕。

  其实当时,三个人都害怕。这是后来和解了之后说的,包括当时已经到了校门口的吉光,他也害怕,因为他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几辆摩托车。

  而在这一节课的期间西贝不顾小飞吃醋的眼神频繁的跟我和大刀传纸条,意思是想要和解,我也同样不顾小飞吃醋的眼神给她回了纸条上面写着,这是爷们的事情,娘们别管。写完之后我巴不得亮给大刀看看,结果大刀这个家伙直接把西贝的纸条撕掉了以表示他要当个爷们的决心。

  我为了不输给他也把后来西贝给我的纸条全部撕掉,于是这一节课很快过去。

  放学铃声响起之后大刀比我和小飞先一步出了校门,因为我和小飞还有拐个弯去另一个班级叫上老驴,我前面说过,其实老驴比小飞更先认识我,他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当时我和小飞挨揍的事情老驴也一直耿耿于怀,只是这个家伙学习特别好,于是我和小飞总是拒绝老驴共同参战的要求。

  而大战在即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到了老驴班级门口,老驴只带了一个人出来,这个人也是后来群体里的一员,叫老虎蛋。听名字就不是善茬。

  老驴指了指老虎蛋,说,这是我兄弟,老虎蛋,然后又指了指我和小飞,这是我兄弟叫敖杰和小飞。

  双方握了握手算建立了联盟。

  老驴说,其它人都不敢去,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样。

  小飞说,够用了,你们到那别动手,充个人数就行。

  老驴和老虎蛋同时点头说,好的。

  我也不知道当时老驴和老虎蛋同时点头说好的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因为后来二三十人之中数他们俩动的手最多。

  并且,也只有他们俩动了手。

  当时我和小飞把书包放到了教室里,而老驴和老虎蛋都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的时候我问老驴,你们怎么不把书包放回去,这样背着多碍事。

  老驴说,不碍事,打完架直接回家了,不用再往回返。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感觉老驴对于打架这种事有一种艺术家的风范,每次打架似乎都游刃有余,就像是去干别的某件事,然后顺带着把打架这件事就办了。或者说,老驴下了学是要回家学习的,但是回家学习也不耽误顺带着帮我把架打了。

  我们四个人并排走出校门,走出校门的时候我有点晕,不光是我,他们也晕,因为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两拨人,虽然不是乌压压的一片,但都是以团伙的形式出现。

  猛的一下我和小飞都没有分清哪拨人是自己人,于是站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一不小心走进大刀的团伙里面那就等于直接自投罗网。

  我问小飞,我们往哪走。

  小飞说,我正在想。

  这时一声巨大的引擎声响了起来,是从一台美人鱼摩托车上发出来的,小飞踮脚一看,说,我四叔在那。

  气氛似乎已经骚动了起来,大刀的一拨人应该已经看见了我,我看见有一些蹲在地上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而学校门口的马路上跑着各种摩托车,两边的人数不断的增加,很多巨大的摩托车都响着清脆的声音在路上速度飞快的来来去去,大部分都是去接人往这边赶的,也有名贵的摩托车也纷纷启动,停到了空旷点的地方,怕一会真的打起来再砸了自己的爱车,整个情形看起来似乎是真的要群殴了。于是我的腿一下就软了。

  小飞的四叔在摩托车上坐着,悠闲的抽着烟。小飞走过去,一指大刀那群人,有些紧张的说,四叔,就是他们。

  小飞的四叔关了引擎,潇洒的从摩托车上下来,喊了一声,走。于是四叔后面的一群人轰的一下围了过来,一起向对面走去。

  在河边偶遇大刀那天晚上小飞就已经开始筹划着找人,他第二天请了病假直接去了他四叔家。小飞的四叔其实也就是小飞爹的跟班,从小跟着小飞他爸倒腾东西。小飞他爸比起吉光他爸来其实小飞爸才是真正的地痞流氓,吉光他爸听说是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一直都做着工地上的正当生意,后来学校占小飞家的地又给了他爸一大笔钱,于是干脆成立了建筑公司,直到真正的做成强人。而小飞他爸先前也就是靠着强买强卖和高利贷起的家,几乎是每笔生意都打着国家政策的擦边球,后来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多越来越繁琐直接从乒乓球变成了篮球,于是再擦边鼻子容易被撞出血,小飞他爸这时才收了手,靠着手里的一些人做起了揽工程的生意。慢慢做的也不错。

  其实总体来说,小飞他爸和吉光他爸是一个系统的,都是给工地干活的,属于一个单位,但不同的是,吉光他爸是直接同开发商合作,定项目搞建筑,而小飞他爸却需要去和吉光他爸这样的人合作,因为吉光他爸也需要另外找某些小公司来干一些他所不能干的工程,小飞他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展了工作,无论什么工地什么项目,小飞他爸都带着一帮人过去,不管会不会做,先接下来再说,倘若有别的公司接,那就得出来谈,最后以哪方人多哪方能打为胜利。所以说,这两人也属于上下级关系。

  当然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吉光他爸比小飞他爸牛逼一些,但小飞他爸比吉光他爸野蛮一些。

  因为小飞他爸比较野蛮,所以小飞是绕过他爸直接找的他四叔,倘若去给他爸说,他爸会不会揍吉光另说,先揍小飞一顿是肯定。

  小飞跟他四叔也没有说我和吉光之前在广场上被打的事情,挨打那件事是大事,倘若说了他四叔肯定要报这个仇,小飞也怕事情闹大,于是只跟他四叔说学校有几个人老欺负他,让他四叔去出出气。

  对于这种事小飞他四叔必须义不容辞,并且是带着个人热情来的,其实本来他四叔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个人,意思是到学校门口对着小孩们吹吹牛比,侃侃他过去多么牛比,现在多么牛比,然后告诉欺负小飞的人往后不要对他牛比。然后彼此握个手,一起牛比。大概就是这个想法,结果四叔到这没多大会就发现对面的人越来越多,并且岁数也不比他小多少,于是四叔立刻就不牛比了赶紧打电话给其他人,于是这边的人也变的多了起来,当然吉光那边也不排除这种原因,于是出现了后来架打完了我和小飞回家了吉光去医院了却还有许多人赶到学校门口的现象。

  吉光那里也是叫了一些成年人,估计也是拐着弯隔着他爸找的人,但我观察了一下似乎不是上次打我们的那一批了,这让我稍稍放心了不少,也许这批吉光叫来的人是来当配角的,不像上次那批人一出现就直接抢了戏。

  四叔这里大概来了二十多个人,四叔站在前面,我和小飞站在后面,一群人跟着呼呼啦啦的向吉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春天还没有过去,下午四节课放学之后没多久天就慢慢的擦黑了,路上也是上下班的时间,人多车多,两拨人围拢在一起直接就影响了交通。我看到学校门口也站着几个教导处的人,因为全部是大人于是他们也很难看清夹杂这群人里几个小个子。

  两拨人聚在一起快四十多人,就这样站着,沉默了一会,四叔才看了看吉光,问道,是你谈事么?

  吉光估计也紧张的很,因为人太多,所以都不敢见了面就开打,还是以谈话为主,这也是国人的通病吧,否则新闻联播里哪来那么多对某某国家的某某行为的强烈抗议。

  我这个伟大的祖国母亲似乎到了更年期,老爱抗议,却从来没有回音。就像人家在东北玷污了你妹,你他妈站在华北的大道上说我他妈强烈抗议这种行为,你是抗议的挺爽,人家都他妈爽完了。为什么新闻联播里老抗议就没回音呢,因为人家就他妈没听见。想想这事确实有意思,你对着全国人民抗议啊抗议,结果人家那边还正呼呼的睡着大头觉,等人家一醒来,你这里都抗议完了。于是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吉光后面站出来个年轻人,看起来十八九的样子,对四叔说,我跟你谈谈。

  四叔呵呵的笑了,问道,你怎么跟我谈?

  吉光这次看来确实是低估了小飞的实力,吉光的人群中大部分也都是刚刚辍学的高中生,或者有些还在上着高中,而四叔已经是玩了多年的老混混。不过这样也让四叔头疼,没人认识他,谈都没法谈。

  就在四叔正挠头他这个岁数怎么跟人家年轻人谈的时候,人群中还真有一个人认出了四叔,试探性的喊到,四哥?

  四叔一下喜上眉梢,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定睛看了看,也是试探性的喊道,六子?

  人群里立刻走出来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浑身流气的打扮,一看就已经在社会上流荡了一段时间,否则他也不会认识四叔。

  是我啊四哥。年轻人答应道。

  四叔估计是松了口气,高兴地恨不得去给个拥抱,这一下事情就好谈了,似乎所有人也都纷纷喘了口气,毕竟三四十人的群殴不是谁都想试试的。

  四叔跟那个叫六子的站在一边谈这件事,人群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混混们纷纷抽着烟勾肩搭背的聊天,这时谁也没注意到这件事情的几个主角。

  吉光似乎对这样的结局也很满意,也是叼这烟抖着腿站在那里看我,似乎表情很不屑。大概是想说,你不是牛逼么,你叫的人不也没动了我么?

  鉴于上次被吉光一下子打怕了,我对四叔的谈判到也比较赞同,毕竟吉光不好惹,我偷偷看了看小飞,他没有说话,但表情很生硬。

  这时,真正的主角出现了。我们的老驴,现在的驴总,站了出来。

  老驴先是一指大刀,声音洪亮的喊道,你看你妈比啊看。

  大刀也正和吉光一起轻蔑的看我看的起劲,一下没反应过来谁骂的,这时老驴就凸现起他与众不同的行为艺术,他骂完大刀的一瞬间就已经走到了吉光面前,吉光这时已经看完了我正在关注四叔和六子的谈判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驴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我清楚的看见老驴迅速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半截砖然后又迅速的扔了书包最后又迅速的把板砖拍到了吉光头上。

  彭的一声,声音大的所有人都扭过来头,可见声音有多响。跟低音炮似的。

  老驴是用的拍地瓜的力气拍的吉光,当时的奸商还很少,砖头的质量都很过硬,尤其是半截砖体积小硬度大操作简易方便是首选的武器。

  只有几秒钟的过程吉光就被爆了头,直接就被拍出了血,然后倒在了地上,老驴顺着吉光倒地的轨迹彭的一声又照吉光头上来了一下,吉光立刻昏了过去。

  吉光的人一下就炸了锅,大刀大喊了一声我草冲了过来。

  这时我和小飞见了血已经蒙了,然后老虎蛋挡住了人群。

  那时的场面我一直记忆犹新,老虎蛋和老驴上初中时只有一米五几的个头,挡住了一群比他们高半头的成年人。

  老虎蛋的书包里装这两把十几公分长的匕首,老驴拍完吉光直接和老虎蛋站在一起,两个人手里一人一把匕首。

  老虎蛋对着冲过来的人大声喊到,我草你妈,谁过来我捅死谁。

  人群立刻停了下来,因为老虎蛋喊的时候脑门的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没人愿意上来验证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我和小飞也反映了过来,立刻捡起砖头加入老驴的队伍。我又反身把拍吉光的砖头捡起来用力向人群中扔去。砸到了一个人腿上,于是一群人开始慢慢的往后退。

  四叔的人跟了上来,但依旧没有动手,似乎在等四叔的反映。场面顿时僵持了起来。

  四叔和六子跑了过来,四叔挤进人群中一看吉光倒在地上,估计当时又挠了头,站起来骂道,还他妈打个几把,快打120吧。说完看了看小飞,叹了口气说,这次咱俩都得挨你爸揍了。

  吉光是被120带走的,小飞是被四叔带走的,我是被政教处主任带走的。而老驴和老虎蛋是慢慢悠悠走的。

  我一直记得当时是四叔让打120的,但我一直想不起来当时是谁打的120,而我也特别想找到那位打120的同学,我想问问他,他为什么打120。然后问完他之后再告诉他,你真是个二比。

  其实大家是知道的,我和小飞挨打的时候是从学校步行走到医院的,并且当时是互相搀扶着走到医院的,倘若两个人能互相搀扶的从学校走到医院,那么可想而知,这个医院一定就在学校周围。大家也是知道的,之后我被扣留在医院而小飞去学校借钱然后赎回我回来,整个过程也就用了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去学校附近的医院,而是去了很远的医院。这就像一个已经和女友同居的男人最后却把自己的处男之身给了妓女一样。这就叫走弯路。

  120在电话打出去一段时间之后才到来,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做了许多事情,首先是老驴和老虎蛋在混乱之中一人点了一根烟,点烟的过程中还不忘探头看看吉光的样子,他们看吉光时的样子就像是路人看吉光的样子,就像是跟他们没关系一样的样子。看完了似乎对结果比较满意,而后悠闲的离开了事发地。而后是吉光在众人的关注中醒来,摸了摸头,血似乎都已经干了,坐在台阶上没有表现的过于痛苦。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似乎也是被老驴一击即中而后一次改正了。之后是教导处主任赶来,上来就要揪我和小飞,被四叔挡住,四叔带来的一些人围住教导处主任起开了哄。趁乱四叔拉着我和小飞上了他的摩托车。但在四叔准备开车的时候我的这位神勇的男教导处主任竟然突出了重围抓住了我的校服,于是我被悄然无息的拽下了摩托车而后看着四叔和小飞绝尘而去。

  听小飞说当时四叔在摩托上一直在赞扬老驴和老虎蛋很牛比,然后小飞也表态赞扬老驴和老虎蛋很牛比,然后他们俩一起哈哈大笑就像刚下了战场的英雄。但是他们笑完之后却没有听到我的表态和赞扬,然后四叔和小飞很鄙夷的说我被吓尿了,连说都不会话了,却依然没有听到我的回应,这时小飞感觉到我一直没有说话之后他也不再说话,然后四叔也不再说话,我想他们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漂泊,因为我的沉默让他们感觉到了孤独,因为英雄总是孤独的,这时天色已经暗去,路上的霓虹灯接连闪起,处处是灯红酒绿,周围穿梭而过那些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建筑。四叔沉默的加大了摩托的油门,发出刺耳的引擎,车速越来越快,似乎想要穿透这座水泥森林。

  就这样下去,让我们一起沉默,一直到发现我根本就没有上了车。

  如果换到现在我一定会说,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普通青年文艺青年和二B青年的区别。

  普通青年打完架点上一根烟装牛比的悠闲离去,文艺青年打完架开着机车在车上沉默,二比青年打完架想要跟文艺青年一起沉默却被政教处主任拽下了车。

  而这些事情完成之后,120才急忙赶到,我想120是不会走弯路的,因为120直接迷了路。

  120赶到的时候吉光已经几次想跑,包括吉光的朋友也基本上散场,但吉光似乎也想体验一下坐在120后舱并且是神智清楚的情况下坐在120后舱的感觉,于是他几次想跑却都没有成功。

  这时教导处主任周围也聚集了一些男老师,这就跟新闻发表会一样,现场发生的时候相关负责人员都不在现场,而现场结束了之后就只剩下相关负责人员,于是现场就很容易变成相关负责人员的现场。

  老师们分了两路,一路跟着吉光去了医院,另一路带着我去了政教处,去政教处的路上我才真正的感到寂寞和漂泊,因为聚集了三四十人却只抓了我一个。

  后来我听到一个监狱里的笑话,说的是一个黑社会成员自杀后留下一份遗书,上面写着,请告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六七八九十哥,我死了。

  然后知情人都说,怪不了他去死,因为组织里总共十一个人,前十个全是组织的头目,就他排行老十一。

  听到这个笑话的时候,我瞬间想起了当时的自己,是如此的落寞。

  我坐进教导处主任的办公室时,110的刺耳声音又才响起,我估计110来的时候吉光已经出院了。110比120更路痴,倘若120迷路的话,那110一定是赶着我们城市里那条新修的大路来的,因为当时大路还没有,110一定是跟着铺路的汽车一起来的。

  在教导处的这段回忆很模糊,具体的模糊时间应该是教导处主任在翻我档案的期间,因为档案上都有学生父母的电话,而我的老子恰巧当时有一部手机,那时的手机很牛比。于是我为了用手机来证明我老子比手机还牛比,于是我把手机写到了档案上。

  于是在主任停止翻档案的一刻,我的记忆彻底模糊了。

  但政教处这位男主任在我爸来的期间他一直在骂我的这件事我记住了,倘若这种事情再记不住那就真忘本了。我就记得他一直在骂我,很难听,也不知道我打个架是不是影响他往他老婆脸上甩小人人了(内涵,自己理解),反正他骂我骂的是恨之入骨,听的我也是恨之入骨,一个男人在对另一个男人说许多你亲人的身体器官而你却没法用他亲人的身体器官回击的时候,是最痛苦的时候,当时我已经准备揍他了,但这时我的老子已经在路上,我实在是怕他来的时候我正和教导处主任撕扯,这样我的话我等不到吉光反击就直接被我爸活埋了。

  毕竟报仇虽可贵但生命价更高。于是我就这么忍着,听这个男人的满嘴的生殖器官。

  其实关于被老师骂的这种问题我和小飞已经习以为常,但比较起来班主任还是女的居多,于是带器官的不多。

  比如有一次期末因为我考了倒数第二名被班主任带到办公室,然后这个女人想让我退学,于是对着我先说了一通诸如你不如猪的问题,而后接着说了一通诸如你离开学校那么老师上课说话的时候就可以不伤害回民的问题,最后说了一通诸如你现在其实挺贵重的12块5一斤即便离开学校也可以实现人生价值的问题。

  然后我问她,我现在只是倒数第二,为什么要开除我不开除倒数第一。

  我的班主任很干脆,喊了一声,小飞,进来。

  小飞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估计真的离退学不远了。

  那天我们回家走在路上的时候,我问小飞,老师有没有说你是猪。

  小飞摇了摇头,说,老师只是冲我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有你值钱。

  当时我不断被老师形容成猪,而小飞不断的被老师形容的连猪都不如,但当时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自尊心去为自己辩解了。

  当时我爸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释怀了,因为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打架叫家长这件事转移到这个政教处主任身上了,我甚至都后悔刚才干了吉光而没叫四叔先干了他。

  当时我确实已经被他骂上头了,甚至在我爸进来的时候,这个畜生还骂的收不住嘴。

  我看到我爸涨着青筋就走了进来,于是我也咬着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抄起主任桌子上的暖水壶冲他那大秃瓢上扔了过去。

  主任一个激灵躲了一下,这个家伙竟然在躲着的时候还没忘了骂着,直到整个水壶砸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世界才安静了。

  这个下午到这个晚上就这样结束了,我爸成了120的角色,又把主任送到了医院。

  而我这个举动也间接的救了所有人,因为后来只有我得了留校察看的处分,剩下人全部大赦了。当然,这是在第二天再次围堵了校门之后。

  在我被我的老子从教导处里面拽出来的时候,我的老子跟我的教导处主任说,老子明天再来。

  然后我的教导处主任终于闭嘴了。因为他明白倘若他再如此没有止境的辱骂下去,我和我老子一怒之下上阵父子兵也不是不可能。之后我和我爸一起回家一路上彼此无语。奇怪的是到了家依然彼此无语,我一直以为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泰坦尼克号撞冰山前不也平稳驾驶么。但事实是,那天我确实没有挨一句骂,因为我爸当时刚进楼道就听见教导处主任满嘴器官的声音。关键是当时我爸并不确定我在哪个办公室,于是煞有介事的站在门口详听了一下,我估计他是听到了物极必反的境界,本来我被叫家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结果来到学校还没来及骂儿子就已经被人家骂了老子,这种事倘若老子再气上加气再把气骂回给儿子的话,那等于全家都让免费让人家给骂了。

  全世界能这样肆无忌惮的骂完儿子骂老子的职业也只有中国的老师了。

  所以有些被叫家长的家长是很不明智的。因为很多时候很多知识匮乏的老师在教训学生的时候大多都会用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常用成语,不知别人的学生生涯是否尝试过反正我和小飞是屡屡被用,所以倘若家长再把孩子骂回来那是很不合算的,这里需要转转脑筋,平白无故的,被人家挨个骂个遍,而后还要频频点头赞成,这种只亏不赚的买卖是不能干的。

  但是打完架叫完家长的那天晚上,我开始学会思考。

  当时已经夜深人静,父母都已经被气睡,我一个人静静的起了床,去了厕所,但没有蹲着,我打开了厕所的窗户,透过铁栅栏仰望夜空,漫天的繁星,还有阵阵沁入皮肤的微风,我的长发被慢慢的吹起,那一瞬间让我想起了一首歌来,于是我轻轻的哼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似乎眼泪都快要被唱下来。

  我轻轻的点上一根烟,动作寂寞而华丽,又轻轻的吸了一口,动作华丽而寂寞。

  当时似乎郭敬明也是刚刚出道,但我没有读书的习惯,倘若我和其它人一样被他毒害,那么当时我一定会这么想:

  那时我站在十五岁,站在青春转弯的地方,站窗台和座便器的罅隙,我终于泪流满面。

  和大刀打架的这一日,被叫家长的这一日,就像是黑色的风吹起的日子,是看到大公鸡破空悲鸣的日子,是狗尾巴花绽放仙人掌伤势的日子。而这一刻我又突然想起了西贝,因为下学的时候光注意吉光的方向而忽视了西贝的方向,不知道西贝回家的时候座摩的了没有,不知我不送西贝回家她会不会迷路,不知道倘若西贝迷了路那么现在她找到家了没有,想到这些,我又泪流满面,似乎在西贝抬头低头的笑容间,在千年万年的时光裂缝与罅隙中,我总是泪流满面。因为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那一天我和西贝一起回家时我们的手心相互摩擦的时候我内心的勃起。这是最残酷也是最温柔的囚禁吗?

  这时我蹲了下来,因为晚上的风很凉,我的肚子突然痛了。

  我蹲在那里,继续仰望着厕所窗户外面的夜空,我是一个倘若在家想要抽烟的时候就会在厕所里仰望夜空的小孩,望着那个大月亮,望着那个小星星,轻轻的哼唱一闪一闪亮晶晶再轻轻的哼唱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望到脖子酸痛,望到眼中噙满泪水。然后把抽进肺里的烟轻轻的吐到窗户外面。

  一恍神,一刹那,一根烟就这么抽完了。

  那一夜,我就这么在厕所里一直思考着,有些人的思考完睡一觉就宣告结束,而有些人的思考完还要写上一万字废话,而这些废话,被称为文学。

  当然当时抽完烟后主要思考的是第二天的事情,虽然吉光的爆头并不严重,但被爆头总是非常不光彩的事,小飞的四叔似乎会向小飞爸汇报这件事,吉光回家缠着白绷带估计也瞒不下去,加上政教处的介入,当时我就已经意识到第二天会发生三方家长会谈的情况。再加上几个老师的添油加醋再扇扇火,第二天无论如何是不容乐观的一天。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各种想法,当时我的脸上刚开始长青春痘,但想法就像一个成年人那样极左极右无法告慰,似乎我后来的性格也是那时形成的,越发的偏激,当时是第一次产生了辍学的念头。

  那时才上初一,也只是上了七年学,但想想好像已经上了快半辈子,所有的肉体和精神都被各种意志所禁锢,无法自拔,而那时最大的挑战也并不是吉光大刀这一伙人,其实最大的挑战是老师。

  我记得上小学的五年级的时候,因为一道数学题没有做对,被我的男数学老师扇了两巴掌,这两巴掌直接打的我对社会失去了信心。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当时我的班主任就在旁边座着,她的正确做法是,应该站起来,义愤填膺的指责这个数学老师的不良手段,并且搂我在怀里表示安慰,但当时她冷冷的看着,一直没有说话,而我被扇了两个耳光之后眼泪流了下来,当时的眼泪才叫是发自内心的眼泪,当时幼小的心灵就像是一辆刚刚上路的新车被掰断了反光镜一样,看起来又难看又心疼。然后我的数学老师站起来,大声训斥我,他说,你哭什么哭,滚出去。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过来直接一个前踢,当时他的办公室的门子是向外面开的,估计他是踹学生踹出了经验,准确度极高,我跌跌撞撞的往后退,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门子外面了。

  这时,我听见我的班主任老师终于说话了,她对我的男数学老师说,像这种猪一样的学生,就是欠打。

  那天放学之后我没有敢直接回家,拐到一个废弃的火车道旁哭了很久,一直到回家的时候才擦干眼泪,因为对于上学的时期来说,每一个年幼的孩子都不会把有关耻辱和羞愧的事情告诉父母,因为他们浅显的自尊心让他们难以启齿并在这一生中无法释怀。这种伤害是无法愈合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外面被一群人追着打你却不掉眼泪,得了疾病痛苦的躺在医院却不掉眼泪,踢足球时被人家一球把脸踢肿却不掉眼泪,但你的老师三言两语三拳两脚就能让你不停的哭泣,这并不是他们武功多高,而是你所接受的教育你所相处的坏境告诉你,老师,是你最尊敬的人,是你最依赖的人,是你最需要追随的人。于是,当你被你最尊敬的人,最依赖的人,最需要追随的人所羞辱的时候,那种内心的传统是任何人所无法逾越的。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现象,当我们被教育要尊重某种职业某种人群的时候,结果是我们总是不被尊重,比如老师,比如医生,比如police。

  所以说,没有一个天生的坏孩子,也没有一个注定的罪犯,七日创世纪,所有的发生都有轨迹。

  后来又过了不知多少年,在一个平凡的午后,我坐在吉光的车上出去兜风,那是吉光买了大奔的第一个二千公里,当时我们准备去高速上体验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结果刚出吉光公司,用一档的速度穿过自行车道的时候,一辆风驰电掣的自行车从后面冲了上来,当时自行车的速度足以让吉光为他的大奔感到羞愧,因为他像风一样自由的撞掉了大奔的左反光镜。

  吉光熄了火,挠了挠头,说了句,我草。就再说不出什么。

  戏剧性的场面在我和吉光下了车时发生了,因为我一下车就看到,撞到大奔上的男人就是我的男数学老师,他必定比当时老了很多,但也只是人到中年,轮廓依旧。我还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两只脚,似乎风采长存,依然夺命剪刀脚,不知又踹了多少学生。

  我还没有说话,吉光就已经到了他面前,问他,你有急事没有?

  然后我看到了这个男人眼睛里的恐惧和慌乱,他似乎还喝了酒,否则不会出现这么拉风的事情,他紧张的摇了摇头,不停的弯着腰说对不起。

  然后吉光伸出一个手指头,对他说,没有急事就行,一万,我带你取钱。

  这时男人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对于一个普通教师来说,虽然工资丰厚,但一万已经够卖他这样的自行车快五百辆。

  他还在央求吉光,说自己没钱,是一个下岗工人,希望可以便宜点。

  这时我上前问他,你是某数学老师吧?

  他一下闭了嘴,惊讶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说,吉光,算了吧,他是我老师。

  吉光看看我,又看看他,二话没说回到了车上发动了汽车。

  一万块钱对当时的吉光来说已经是一顿饭的价钱,他在车上问我,你跟你老师关系还不错?

  我从反光镜里看着这个中年人一脸迷茫和木讷的站在原地,越来越远。

  我对吉光说,恩,关系不错。

  这是一个食物链的社会,早晚会有人来吃你,当你已经并非强势的时候,就不要再欺负比你还要弱势的人,无论你抱有多么高尚的目的和情操,都不要去造孽。因为不知到哪天,就轮到你了。

  言归正传,说了这么多,也只是证明当时学校对于我和小飞这类学生来说真是阴暗多于光明,但第二天的光明早晚到来,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二天的黎明已经到来了。

  我穿好衣服立刻出了家门,至于我爸什么时候去学校我是无论如何不想去关心的,这时我最关心的是小飞的问题,于是我像风一样自由的骑车到小飞家门口,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停了车子,因为我十分恐惧小飞的老混子爸爸会不会一砖头把我爆头,所以谨慎些还是好,等了大概十分钟,我看到小飞从里面出来了,速度跟我一样,也是风驰电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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