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滴血灯笼
穹顶山中一处密林，冷冷山风飘扬而过，隐约带起一丝奇特的气味。
血腥味。
密林中一处空地之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坐一人，皆盘膝闭目，静静调息，正是出现在山口岗哨处，那四名黑衣人。
半晌，坐在北边的黑衣首领缓缓说道：“是东瀛浪人。”
南边的黑衣人点点头，一开口，竟是女子悦耳动人的声音：“不错，他们的刀法怪异，轻功不俗，注重阵法配合，擅长暗器与遁地之术，这些，都是东瀛高手的特征。只是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又为何要攻击那三名少年？”
黑衣首领冷笑一声道：“哼！在神州的东瀛浪人多数皆是佣兵或刺客，只要雇主出了足够的价钱，任何事他们都肯干。出现在穹顶山，目的恐怕与我们相同，乃是为了那桩秘密而来。看来此时的京中，也是风起云涌、形势复杂。至于为何要攻击那三名少年，其实很简单，他们是为了试探我们。”
黑衣女子奇道：“试探我们？”
黑衣首领道：“不错。在我发现三名少年接近岗哨之前，就已然察觉到另一股势力也潜藏在附近，只是身份目的不明。后来，我们随少年进山，那些人也跟了过来，自然也发现了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选择攻击三名少年，以此来试探我们的反应，从而作出下一步行动的判断。”
黑衣女子道：“也有可能是他们发现了虚御风的身份，国师弟子，如能将之擒下，倒也是奇货可居。”
黑衣首领摇摇头道：“你错了，国师何等人物，东瀛人岂敢去触怒动辄可倾覆其全国的可怕人物？”
黑衣女子点点头道：“有道理。不过既是试探，东瀛人与我们交手时，为何那么不留余地呢？对他们又有何好处？”
黑衣首领冷笑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他们也怕我们看破其来历，若是京中那两位的人，面对身负皇命的我们，又岂敢过分得罪？东瀛人故意下死手，目的就在于误导我们的思路。笑话！他们也未免小看了我孤影！”
黑衣女子道：“原来如此。东瀛倭贼也是诡计多端，将来如果再遇到他们，倒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今夜的穹顶山如此热闹，恐怕是有心人特意排布，否则，三名少年、我们以及东瀛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更奇怪的是，国师此刻应在北上幽燕的途中才对，为何又会留书于自己的弟子，让其特意赶来此地会面呢？难道国师分身有术，还能临时折返吴越不成？”
黑衣首领沉吟道：“这一回，种种事情来得突兀，背后当是大有玄机。国师在此坐镇十五年，一向太平无事。圣上却突然于七日前传来密旨，要我们趁国师北上之际，进山探查当年那桩秘密。难道说，圣上对国师起了疑心？要知道，国师乃圣上最亲密信任的战友。当年那场战争，他居功至伟，功成后，又抽身而退，从不主动过问政事。圣上一向对国师推崇备至、言听计从，此番又为何要瞒着国师来查这穹顶山？”
黑衣女子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问道：“难道真的如谣言所说，那个人藏身于穹顶山？”
黑衣首领摇摇头道：“不可能。除圣上以外，那个人最痛恨的，应该就是国师了。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二者如何能共处一地，且长达十数年之久？据我推测，国师应是掌握了某些关键讯息，但不知为何没有呈报圣上。圣上通过其他渠道获知此事，故而派我们来此核实。”
黑衣女子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打算？是不是先找到空明寺再说？”
黑衣首领叹了一气，苦笑道：“国师不愧当世奇才，一路走来，我已察觉此山布下了奇门遁甲之术，若不得其法，就只能在山林间绕来绕去，休想找到真正的入口。另有一点，方才我们与东瀛人交手之际，那三名少年却突然失去踪影，想来尚有第三方势力藏匿于此，且其本领修为恐怕远在我等之上。如今之计……嗯？”
就在黑衣首领思考对策之时，左前方山林之中，突然传来窸窣之声，举目之际，蓦然，一道红色光芒自林中升起，随即，又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前后总共十三道，星星点点，忽明忽暗，在虚空浮动之间，更添一丝诡异。
“嗯？灯笼？怪哉！为何密林之中会出现这种红色灯笼？”
黑衣首领眼神中，首次出现了凝重之色，随之迅速打出一个手势，其他三人依令散开，隐蔽于黑暗之中，四周再度陷入寂寥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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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的欢笑过后，虚御风猛地想起，佛堂之中那具无头尸身，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恩师。顿时心急如焚，转身朝着佛堂方向而去。杜灵犀、小叶子不明所以，忙跟在身后一同前行。
勉强压制住不安的心绪，虚御风望着那颗滚落于地的头颅，颤抖着身子，慢慢蹲了下来，鼓足勇气，抬眼朝前望去。
定睛一看，这张面容果然似曾相识。但却不是自己的恩师，而是……
赵钢！
穹顶山下岗哨之中那名百户将军，赵钢！
“啊？怎会是他？”
虚御风心中又一次受到强烈的震撼，虽是庆幸恩师未遭毒手，但仍然生出一丝悲切之情。
为何此前生龙活虎的武将赵钢，会变成一名黑衣僧人，并且还被残忍地斩下头颅，置身此地？
甫见赵钢死不瞑目的头颅以及佛堂中那具散发出诡异气氛的尸身，方才还满怀喜悦的三人，心情皆是变得有些沉重。虽然不是朋友，甚至连交情都谈不上，但不久之前还生龙活虎的人，突然之间就被夺去了性命，并且死得如此惨烈，还是令众人唏嘘不已。再说起各自的遭遇，皆是昏迷之后便失去了知觉，完全不清楚为何会来到这古寺之中，心里更是觉得蹊跷难解。
“你说那间禅房里面，也有一具无头尸身？”小叶子听闻杜灵犀的述说，失声惊问道。
杜灵犀点点头道：“你胆子大的话，可以去里面观摩一番。那具尸身，就镶嵌在卧榻之中，身上还有不少尸虫呢。”
小叶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丝血色的脸庞霎时又变得惨白惨白，随后有气无力地叹道：“得了，亏我还想找间禅房好好休息片刻，把流失掉的体力补回来。被你这么一说，哪还敢进去啊？”
杜灵犀瞪了他一眼道：“我只知道我呆过的那间禅房有死尸，其他禅房就一概不知了。你累的话，就随便去找一间试试。这里是一座古寺，不是停尸房，总不至于到处都有头颅尸体。”
小叶子想想也对，加之浑身上下实在是又酸又痛，便打了个呵欠，惫懒地说道：“老虚、小杜，这里的事情你们先商量着，我不行了，先去躺一会儿，有事再来叫我。”
言毕抬步朝着左边第三间禅房而去。杜灵犀看着小叶子的背影，低声骂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想到睡？居然还能睡得着？我怎么会与他为伍呢？”
虚御风宽和地笑了笑道：“小叶子在那半山腰上吊了那么久，之后又狠狠摔了一跤，想来也是极度疲乏。就让他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杜灵犀点点头，正要开口答应，谁知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小叶子惊怖已极的惨叫声！
“啊！！！！！！！！”
“又发生什么怪事了吗？“
杜灵犀与虚御风对视一眼，皆是脸色大变，急忙用最快的速度往左边禅房赶去。尚未到达，房门却是突然打开，小叶子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双目紧闭，满脸惊恐的神情，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眼见小叶子这般模样，杜灵犀凝神戒备，慢慢走向禅房。
甫入房门，又是一股刺鼻的臭味，令人直欲作呕。再定睛一看，竟如同此前一般，半翻而起的卧榻之中，深深嵌入了一具无头尸身！依然是千疮百孔尸虫横行惨不忍睹！
此时，虚御风也来到房中，眼见此等惨状，不由惊怒交加，究竟是谁，要在这青灯佛前杀人断首？
杜灵犀心中念头百转，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转身而出，往其他几间禅房疾奔而去。
果不其然，余下八间禅房，停放了八具无头尸身，情形与之前两具一模一样，皆是嵌入卧榻一侧，浑身布满尸虫！
然而惊变从来就未曾结束，就在少年们呆呆望着最后一具尸身之时，一道红色光芒却透门而入，红得鲜艳，红得诡异，红得好似鲜血一般。
接近麻木的少年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出房门，来到院中。只见左右两侧十间禅房门上，十盏灯笼不知何时被何人点亮，散发出诡异非常的血色红光。随着时间推移，红光愈加炽热，愈加嚣狂，直至终极一瞬，灯笼猛然崩裂，在一片妖艳光华之中，十颗人头赫然惊现其间，皆是面露狰狞，皆是鲜血流淌，皆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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