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神秘信函
穹顶后山，空文、孤影等人犹自在茅草屋中，等待命运最终的裁决。
“这真是漫长的一夜啊！”
黑衣女子，也就是四大密探之中的暗香幽幽地说了一句。
院落之外，茅屋之前，魔神一般的牧战野依然与神秘剑影继续着奇异的斗争，局面胶着，难分难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牧战野渐渐守多攻少，棍风也愈来愈柔和，乍看上去，比诸之前少了几分凌厉。
黄泉赞道：“牧战野似乎屈居下风，大宗师一道剑意竟能如斯强横，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孤影却是皱着眉头，沉声道：“我看并非如此。秋水剑法与红尘剑法并称当世剑艺双绝，却是一者善守，一者善攻。在大宗师面前，纵使如暴风骤雨雷霆霹雳一般的攻势，最后也会化消于浩瀚秋水之中。现在牧战野不再抢攻，非是力有未逮，而是找到了克制剑招之法。当然，并不能因此就说牧战野强于大宗师，毕竟这只是一道剑意而已。但若非武道强者那种见猎心喜的气度，牧战野大可凭借那一身强悍的内力摧毁眼前的一切障碍，直接杀入茅屋之中。经历此等难得的体验，牧战野的武学修为势必更上一层楼，将来要对付他就难上加难了。”
甚少说话的斜月依旧是一把阴阳难分的声音：“我们关注他也非一日半日了，不曾想今夜真正相逢，却是远超估算。最近十年来，白道四大门派各据一方，倒是投鼠忌器，始终相安无事。但黑道中，却以两大杀手组织最为令人胆寒，其一乃是‘易水楼’，再者便是‘修罗道’。五年前，‘毒霸’曹王孙公开约战南海离愁谷主，世人皆不知胜败如何，但毒霸却从此销声匿迹，易水楼则逐渐式微。后来居上的修罗道堪称如日中天，几年来暗杀各方高手数百人，从未有失手的记录。昔时听闻修罗道宗主，‘大修罗’牧战野，武功修为不在四大派掌门之下，今日一见，犹有过之，恐怕与‘五大传奇’相较，亦是伯仲之间，若无人能制，将成武林浩劫也！”
空文此时，却踱步至屋中佛龛处，伸手取出了一封信函，随后交予孤影。
“施主尽可拆信一观。”
孤影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函，自封口中取出一张信笺，凝神观之，蓦然色变，只见信上，笔走龙蛇十六个大字——“修罗再现，饿鬼重生。六道沦丧，九州不存。”
落款处，赫然四字：天、言、笑、佛！
而在同一时分，一道人影，一根竹杖，正一步一步，朝着未知领域迈进。荒废的茅屋，错落的杂草，蛛网密布，鼠蚁横行，说不清的晦暗，道不尽的凄凉，难以言表的恐怖与阴森，在绵绵秋雨之下，构筑成一处灰色的空间。
遍野的妖异鲜红，却如无边血海，层层叠叠，不留余地，紧紧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彼岸之花，曼珠沙华，绽放轮回过往的心间，接引人鬼之分的刹那，迷惘前世今生的痴缠。
氤氲花香掩盖不了血腥浓烈，天旋地转之中，老者急急自怀中取出葫芦，不知何时又是满满一壶美酒，肆意挥洒，酣畅淋漓，却在入喉瞬间却如雾弥散，白茫茫烟波浩渺，酒香冲淡了花香，更冲散了妖幻之血。
“用鲜血来浇花，难怪这曼陀罗到了九月天，仍是妖艳盛放夺人心魂。疯魔啊疯魔，你也未免太过奢侈、太过阴毒了。幸好老夫早就防了一手，这壶‘秋意浓’滋味不错吧！浪费掉的佳酿，只好当是送花一程了，唉，可惜，可惜哪！”
老者一脸心疼之色，步履蹒跚地穿过曼珠沙华，登上了花之彼岸。只见茅屋之外，两株古树，一左一右，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却无片叶在身，只余枝干旁逸斜出，错落有致地挂着沉甸甸的绳索，而在每一条绳索之上，又紧紧绑着一个沉甸甸的阴影，那阴影死气沉沉，但透过稀疏的月光，却隐约可见双手双足，像极了人的躯干，然而，又缺少了人的头颅。
“滴答”，“滴答”，“滴答”，自阴影而下，一滴接连一滴，黑红相间，落地蜿蜒，流淌至彼岸花边，更平添了几分奇诡与妖艳。
“一，二，三，……十三，十四，造孽啊，十四具死尸，分明是今夜刚下的毒手！人头又被取走，你是又要开始玩弄那套把戏了吗？看来我不是来迟一步，而是来迟两步，希望不会来迟三步才好啊！”
言语间，老者轻轻探出竹杖，在茅屋木门处轻轻一点，木门应声而开。举步踏入，一股腐烂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老者却不以为意，而是径直走向左侧一处佛龛。屋内四周布满尘土，但佛龛里里外外，包括前面的香案蒲团，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香案上，笔墨纸砚齐备，一封信函安置其间，信封之上墨汁尚未凝干，歪歪斜斜地写着“白鹿先生亲启”的字样。
“不错不错，居然记得老夫的名号，还猜到老夫会来，尚不算全疯。”
老者似笑非笑，抽出信纸，抬眼瞧去，只见信上，依然是歪歪斜斜十六个大字——“白云苍狗，白鹿走狗。庐陵杖断，穹顶人亡。”
落款之处，赫然二字——山、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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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明照雪收。上书十六字——‘天玄之水，命定之人。蝶梦逍遥，玄武破阵。’落款者，无。”
“第二封，萧无尘收。上书十六字——‘盘龙之木，命定之人。碧海天音，青龙破阵。’落款者，亦无。”
“第三封，虚御风收。……落款者，国师印章。”
“第四封，……”
“嗯？怎么会是同一人的笔迹？”
神秘地宫中，夜明珠光下，随着杜灵犀缓缓取出怀中之物，四封信函被摆放在一起，内容各有千秋，但一模一样的字迹，却昭示着它们出自同一人之手。
萧无尘、明照雪、杜灵犀面面相觑，随后皆下意识地看向虚御风。虚御风神色变幻不定，眼中满是复杂之情，为何恩师要写就这四封信函，并且通过信函将他们四人集结到此地呢？
杜灵犀坐实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测，方才他提议众人取出各自收到的信函，看能否发现端倪与疑点。果不其然，国师天胤便是安排在场之人来到穹顶落入地宫的“幕后黑手”，但目前尚不知他用意何在，善恶亦是难分。此外，尚有一点，小叶子眼下身在此地又代表着什么？意外？巧合？还是说，这也属于布局的一部分？然而小叶子并未收到什么信函，三人的结识看上去也偶然得很，难道说，小叶子真的只不过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添头？但这对于未知的布局来说，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变数呢？这样的变数，带来的是祸还是福？杜灵犀瞟了小叶子一眼，心中感叹道，真是倒霉，遇到了一颗灾星。
眼见虚御风犹在苦思之中，杜灵犀心知他的苦恼，不忍于此际去打扰他，遂向着明照雪问道：“二姐，你与大哥是如何收到这神秘信函的呢？”
明照雪脸上闪过一丝迷惘，陷入了回忆之中，慢慢说道：“潇湘乐府与蝶梦周庄乃是世交，又同属道家一脉，以往每年初春三月、入秋八月，皆会派出弟子到彼处游学，故而我与大哥相识已有数年之久。今年的八月十五，大哥奉师命至周庄，送来上古胡琴一把，其后照例在庄中小住一月。不想数日前，我与大哥泛舟于梦湖之上时，天空中突然飞来两只怪鸟，一者通体乌黑，一者周身碧绿，在小舟附近徘徊不去。更奇怪的是，怪鸟爪子上，分别夹着一封信函，隐约之间，居然能看到信封上写有我与大哥的姓名！也怪我好奇心重，便拉着大哥快速划船，追着怪鸟而去。谁知行至半途，怪鸟却突然俯冲而来，将两封信函放落在我们身上。我与大哥尚来不及反应，怪鸟已然直直冲入水中。就在那时，小舟所在的水面之下，突然产生强烈的漩涡，竟将整条小舟都吸了进去。我与大哥本想借轻功弃船逃生，却实在抵抗不住那股恐怖的吸力，先后昏迷过去，醒来之时，已然身处这百尸坑旁。算算时间，应已过了三日之久。”
小叶子奇道：“那你们岂非三日没吃东西了？奇怪，怎么没听到你们肚子咕咕直叫呢？”
明照雪扑哧一笑道：“还不至于那么悲惨，有人特意留了干粮在我们身上。一开始尚担心有毒，后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哥先尝过后，确定无毒，我们就吃着干粮找着出口，偶尔尸群异动，大哥就吹奏箫声来镇压它们。不过到了今天傍晚，干粮正好吃完，看来那人每一步都计算得很精准，早已确定你们三位会于今夜来到此地。”
小叶子怪叫道：“坏了！我们没有带吃的过来，这该如何是好？”
杜灵犀鄙夷地横了小叶子一眼道：“放心吧，饿不死你的！既然一切都是提前布好局，那么没带吃的，就代表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太久。大伙儿不如再好好找找，看能否发现地宫的出口吧。”
众人皆欣然起身，准备开始找寻出口。虚御风虽是满腹疑云与苦闷依然缠绕不去，但亦勉力收拾心情，加入寻路大业之中。
小叶子摇头晃脑地跑在前头，不多时便已来到百尸坑旁。望着受到箫声压制后一动不动的尸群，再回想起刚过巨门时差点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不堪场景，小叶子一时“恶从胆边生”，朝着最近的一具尸骸狠狠地啐了一口，掺杂着血丝的口水顿时飞溅到了尸骸身上。
在旁的杜灵犀刚想出言谴责小叶子的无礼行为，谁知坑中却乍然一声巨响，随之变故再生。仿佛来自幽冥炼狱的凄厉嘶吼破空响起，强烈的震动自地面之上轰隆而来，整座地宫也开始摇晃不停。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巨坑里的尸骸成群结队，正跳跃着朝玄机门方向涌至，浓郁的死气随着震动不断氤氲而上。难道是地狱门开、末日降临？五名少年，又一次迎来致命危机，萧无尘轻叹一声，手中竹箫缓缓举起，这一回，悠扬的乐声能否再度破除幻术，开辟一线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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