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芙蓉帐 下

　　葛尔丹浅浅一笑，道，“不是告诉过你，若无外人在，你可唤我作葛尔丹的。”说罢，葛尔丹坐到蓝齐儿的身边。

　　此时的蓝齐儿还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葛尔丹见状，也不怒，只是哈哈一笑，随即起身端起了马奶酒，递了一杯给蓝齐儿，道，“按照你们的习俗，咱们是不是该喝交杯的？”

　　烛花结的有些高了，闪烁跳跃着燃得不是很烈，微微昏暗的烛光却突显了此刻的暧昧。蓝齐儿面色羞红的点点头，接过葛尔丹递过来的酒杯。

　　喝罢交杯酒，葛尔丹重新坐回蓝齐儿的身边道，“蓝齐儿，我原以为你是睡了的……”

　　“外头欢欢喜喜的热闹着，蓝齐儿睡觉很轻，自是睡不着。又想起出阁的女儿家，总是要在新婚夜之前绣一对鸳鸯枕的，兀自无聊就开始绣鸳鸯枕了。只可惜，这鸳鸯枕本应该在出阁前就绣好的，这会子我还在这儿赶工。”蓝齐儿说着，眼睛都不敢直视葛尔丹。

　　原，她在做女儿家的时候是有绣过一对鸳鸯枕的，只可惜那是为别人准备的，遂在离开紫禁城的时候就连着对那人的心一道儿给烧掉了。来了草原之后，才想起这么一回事儿，遂又重新开始拿起针线来。

　　自从那日为封谁为后的事情闹过之后，葛尔丹再未亲自来瞧过蓝齐儿，虽是因着对不起蓝齐儿而不敢前来，但在蓝齐儿看来，却是以为葛尔丹只是在利用自己，和清朝争取几年养精蓄锐的时间罢了。别人不说，不代表蓝齐儿自己不知道，自己嫁来准格尔，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这郁结一直在蓝齐儿的心里未曾打开过，故而她以为今晚葛尔丹是会在阿奴那边的，不会来自己这边。留着烛光独自在绣鸳鸯枕，却也只是女儿家心里难过时的发泄手段罢了。

　　想当初，葛尔丹去求亲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提起过阿奴的事儿，可见葛尔丹是有意隐瞒自己有妻子的；迎接蓝齐儿的时候，葛尔丹说的亦是“我葛尔丹有王妃啦”，是王妃而非王后，亦能佐证葛尔丹根本就无心娶蓝齐儿为后。

　　蓝齐儿本是死了心的，即使葛尔丹在草原上初见自己时那般甜言蜜语，她只把它当做是戏话罢了，并未做真。

　　今夜独自剪着烛花绣鸳鸯枕，不过也是心里留存着一丝丝的希望，希冀葛尔丹会来瞧一眼罢了。虽然蓝齐儿一开始爱的不是这个男人，但是蓝齐儿却已经在心里认可了他，认定了他葛尔丹将会是她的夫，一世的爱人，她终将会爱上他的。

　　葛尔丹突然的出现，蓝齐儿有些手足无措，慌张的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道，“烛光有些暗了，我去剪亮一些。”蓝齐儿说着，起身拿着剪子去剪那烛花。

　　利落的剪掉那黑色的烛花，蓝齐儿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说不清楚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惊喜，氤氲间眼里闪烁起了泪光，眼泪滴落下来，恰巧溅落在蜡烛上。

　　“嗞……噼啪……”泪水与烛油碰撞后发出小小的动静，葛尔丹看着蓝齐儿在烛光中的影子，只觉得浑身热血上扬，按捺不住便起身行至蓝齐儿身后，从她身后搂住了她。

　　葛尔丹的脸颊蹭上蓝齐儿的脸，才惊觉她的脸是湿润的。葛尔丹一愣，将蓝齐儿的肩膀扳过来，“蓝齐儿，你怎的哭了？”

　　此刻，蓝齐儿再也憋不住心底的委屈了，道，“郓台吉，你可知，我以为你娶我只是为了养精蓄锐的为你的兵马争取几年时间的，别人不说，可我自己明白得很，我不过是枚棋子而已。如今你已然将我带回了草原，我以为我本该就此自生自灭，你再不会管我了。”

　　蓝齐儿有些哽咽，说话也说的有些迷糊了，“今夜洞房花烛，我亦以为你去了阿奴姑娘那边的，我自己都快放弃的时候，却还是留着一盏烛光，我希望你会过来，哪怕只是过来我这边看一眼，道一句天儿不早了你自行歇着吧都是好的……”

　　蓝齐儿已然哭成了泪人儿，葛尔丹看着如此模样的蓝齐儿，也有些慌乱了手脚，像个孩童般手足无措的为蓝齐儿擦起眼泪来，哄着她道，“蓝齐儿，莫哭了，你哭着你可知道我心有多疼？我原只是因着阿奴的事儿自觉对不住你，才没脸来见你罢了，却不想害你如此思想，难过了一番。”葛尔丹说着，握住了蓝齐儿的手，“蓝齐儿，莫哭了，是我葛尔丹对不住你。”

　　烛光没了阻碍，跳跃得愈发欢快了。

　　听罢葛尔丹的一番话，蓝齐儿终于破涕为笑，“郓台吉，蓝齐儿不该怀疑你的，蓝齐儿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这样想了。无论怎样，蓝齐儿都应该相信郓台吉。从此之后，蓝齐儿都会在帐篷里为郓台吉留一盏灯，代表蓝齐儿心里时时思念郓台吉而不是在胡思乱想。”

　　那调皮可人的声音，教葛尔丹深深的沉醉，葛尔丹揽住蓝齐儿的腰，道，“告诉过你，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你该唤我葛尔丹而不是郓台吉的！怎么办？你又错了！我要惩罚你！”

　　蓝齐儿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因为她从葛尔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疼爱，还有——火一般热烈的欲望。虽是未谙人事，但蓝齐儿亦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羞涩着脸不愿抬头，蓝齐儿低喃一句，“全凭夫君定夺。”

　　语毕，葛尔丹横抱起蓝齐儿大步跨婚床。

　　葛尔丹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是勇猛的草原汉子，自当了郓台吉之后亦少不得桃花作伴，更是深谙人事的。今夜洞房花烛，两人情投意合的，自是鱼水之欢、水乳交融。

　　此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但另一边的芙蓉帐，却只留得阿奴一人独守空闺，手里抓着枕头的两角硬生生的撕扯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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