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心疼娟姐再入狱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坐在台下的他能不能听出这歌中的情愫，明白此刻我的形单影只，我的踉踉跄跄，我的执迷不悟，我的空空荡荡。
一曲唱完，我已经泪流满面，看着和我同样动情的少年，我知道我们都长大了。
接受着下面的喝彩声，我微微一笑，这是我出狱后，第一次收到别人的鼓掌。
从上台到下台，我们之间都没有过任何多余的对话，或者，我们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两年的磨砺，我们认清了很多东西，也知道自己改追求什么，一个人成功与否，只要看一下他的眼神，便能成功的洞悉，而显然，我们都没有成功。
五色的灯光下，我看不清莫云沣的脸，但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焯灼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我向他走去。
可是恍惚间，一道身影突然从我身边蹿过，清瘦羸弱，就像印象中我的弟弟简安。
男孩的俊颜一扫而过，即便灯光模糊不堪，我依旧费力的睁大双眼，顾不上眼睛酸疼，我只想看清楚他五官，想看看少年时我忍心抛弃的那个孩子，想知道他是否怪我，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这一眼，我只觉得时间都停滞了，他熟悉的五官，熟悉的神情在我面前犹如放大了一般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映入我的眼帘，我瞪着的眼睛里已经流出清水，可是却不敢也没有勇气眨一下，这一张酷似简安的脸让我的心猛地一颤，呼吸都有些紊乱。
简安，简安！
他仰着头左右张望，和我一样，像是在寻找谁，隔着几道人群，我依旧能看清他焦急忧伤的眼神，这样的眼神，简直像极了每次简安找不到我时的惊恐，我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顾不了在众人面前的失态，我伸长手想要抓到他，拨开挡在我们面前的人群，我拼命向他挤去。
“简安！”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纵然他置若罔闻置之不理，我依旧一声声喊着，我努力的踮起脚尖，看到他的每一个动作。
可是他还是迅速的从我面前一闪而过，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犹如我的幻觉一般，他的出现，他的消失，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他真的存在过。
“简安！”我不信邪，他刚刚真的有在我眼前出现，我明明害怕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消失了？
我撕扯着身边人的衣服，叫他们让开，都不要挡着我，都不要挡着我！
脚下被什么一拌，我身子一个不稳，猛然向地上摔去，一只有力的大掌倏地的用力捏住我的胳膊，一用力将我桎晧在他结实的胸膛处。
“干什么，你疯了！”劈头盖脸的一声怒吼，因为太用力他强有力的手狠狠的掐进我的肉里。
但我浑然感受不到这股痛劲儿，拳打脚踢都用上，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去追再次从我世界里消失的简安：“放开我，莫云沣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我弟弟……”
我使出浑身解数，只想挣开他冷硬的臂膀，可是在他怀里，我的任何挣扎都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此刻我恨极了拦着我的这道臂膀，我扬起愤怒的眼神，诀然瞪着这个平时我连直视都惶恐的男人，“莫云沣，我让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他的身子一僵，眼睛微红的怒视着我，一把将我提起，连拖带拉的将我扔到了餐厅外，没有他支撑拖拽的力量的，我身子一颤，无力的瘫坐到地上。
他不顾仪表的蹲在我身边，看我像疯子一般无理取闹。
我的声音由刚开始的歇斯底里变成后来的嘶哑无声：“他，我刚刚看到他了，我弟弟……我弟弟简安……”
“云沣哥，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我刚刚看到他了，他就从我身边跑过，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抓住他……真的，只差一点了……”哭喊累了，我索性狼狈的靠在墙上，蜷缩着身子，将头埋进我的胸前，任泪水肆意划过我的脸颊。
像是感受到了我伤彻肺腑的哀痛，莫云沣终于将我抱住他的怀里，嗓音都轻微地颤抖：“简言，我帮你找，我帮你找你弟弟。”
我恍惚的抬起头，望着他终于不再冰冷的脸庞。
他说他要帮我找简安？
莫云沣看了我一眼，幽深的眸中满是我看不透的情绪，他抱着我，极尽轻柔，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停车场。
一路上，我的脑海都只有他对我说的那一句话，我帮你找你弟弟。
许是闹的太累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公寓，也不知道莫云沣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若不是手机铃声刺耳的响声吵醒，我想我应该还会继续沉睡在梦中。
“喂，是简言吗？有个叫王娟的人犯事了，进去之前想见你一面。”电话那头是警察冷凛严肃的声音。
这句话震的我一下子就醒了，微微一愣，我接电话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王娟……娟姐坐了十年牢，好不容易才盼出来，怎么……又犯事了？
来不及问警察娟姐犯了什么事，挂了电话，我慌忙穿好衣服，赶往警察局。
天色阴沉的恐怖，一早上乌云就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辉，阴沉沉的飘在空中，在我心中，也成了我一整天驱不走的阴霾。
再次穿上黄色的囚衣，娟姐的手也再次失去自由，隔着一道一层玻璃，看着她垂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我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娟姐……”我喉头一梗，缓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道，“怎么又犯事了？”
娟姐抬起头来，双眼平静的看着我：“亲人都不在了，拼命出来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人空荡荡的过活。”
我心神一紧，双手扭捏成一团，想起我至今也了无音讯的弟弟，昨天晚上那一眼，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他……
“简言。”娟姐死寂的声音缓缓响起，“拜托你个事。”
“什么事？”
娟姐语气平缓的说道：“我出来后走私毒品赚了些钱，还没花，都存在一张卡里，你给自己留点，其他的有时间就都寄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心疼的看着娟姐，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走私毒品……却将钱捐给山区的孩子……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那么善良。”娟姐抿着唇笑了笑，眼神有些空洞，“出狱时，我爸妈都没来接我，我觉得丢脸，也不想回去，但是你朋友小芳的事情让我考虑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回去一趟，我不相信全天下的爸妈都那么狠心，我要回去问清楚，我进去十年，他们为什么从来没来看过我。”
娟姐的声音听着有些憔悴，“我为了不让他们觉得丢脸的，花光我在监狱里省吃俭用的那些钱给他们每人买了件羽绒袄，让他们过冬冷时穿，我还去理发店剪了个头发，让村里人不知道我是才出狱回来的人，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一点也不丢人。”
一行清泪从娟姐浑浊的眼中流出，吸了吸鼻子，她用粗糙的手一把擦干脸上的泪水，可声音却还是哽咽着：“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回去时，家里连老房子都不在了，更不要说我爸妈……”
“那他们……”
“死了。”泪水又从她眼里涌出，这次她连擦都擦不急了，“早在我坐牢那一年，他们就都死了。”
“我问了邻居，我坐牢那一年，他们为了省钱到城里看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妈农闲时帮人家做饭，我爹就去给人家打工，可是钱还没攒到，我爹在工地上干活时腿被车给压断了，那家仗着我家没人，就不给我爹赔钱，我妈觉得那家欺负人，不依，就去派出所报警，从我们村到派出所要半天的路程，那天还下着大雨打雷，但我妈等不及非要去派出所……路上一个不小心滑到了堰里淹死了……”说到这里时娟姐已经泣不成声，却还是继续说下去，“我爸……我爸在那三天后也去了……走时他不让村里人告诉我，怕我在狱里不好好改造……”
娟姐捂着鼻子，颤抖着哭了起来：“我一直以为我爸妈是嫌我丢人才不来看我……结果，结果……”
我透过玻璃下面的小窗口紧紧握住娟姐扣着手铐的手，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所以出来后我又走了那条路，钱，都是钱害死人，我因为钱贩毒坐牢，我爸妈因为钱，死的……那么惨……”娟姐挣开我的手，胡乱擦了下她满脸的泪水，深叹了一口气，才又缓缓开口道，“我想死了算了，可是我坐了十年牢，出来了就死太他妈不值了，不值……我想了想，还是走以前那条路吧，被抓了我也无所谓，反正没了亲人在哪里都一样。”
再说话，娟姐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犹如死灰般沉寂。
看着娟姐被带走的背影，我捂着嘴巴大声的哭了，谁说坐牢的就没有好人？谁他妈说坐牢出来的人心思都坏！
走时，我沉重的带走娟姐寄存在看守所里的那张卡，再一次觉得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亲情，爱情，为什么每一样总是能把人逼到死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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