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危险

大安朝

        已是深秋，绵长而又弯曲的官道上，两边的树木已凋零，叶片泛出了枯意。放眼望去，山林之中，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

        霭霭晨雾中，隐约可见林中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马车车壁呈暗红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半开的车窗被厚重的车帘挡着。

        车夫是一个中年男人，相貌平平，看不出什么特色。车夫身边坐着的玄衣少年却生的唇红齿白，一双凤眼正半眯着，虽穿着平凡，却掩不住通身的贵气与桀骜。

        马车里，坐着两个姑娘，看样子是一主一仆，为首的姑娘穿着一袭翡翠鎏金衫，约摸十五六岁，额头饱满，脸儿圆圆，一双杏眼显出微微疲态，正是许家三姑娘许姜。

        小丫鬟看了看自家姑娘，拿起水壶，递给许姜说，“姑娘喝些水吧。”又说，“姑娘何必遭这份罪？倒不如越性儿呆在青州，老夫人这般疼爱姑娘，定然不会委屈了姑娘。”

        那姑娘接过了水壶，“外祖母再疼我，我终究也是许家人。”她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小丫头，“总不一辈子不回许家吧？”

        “可是奴婢实在不愿意看到姑娘在许家受委屈，老爷对小姐又不上心。”

        许姜看着身旁的小桃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不由笑道“你这丫头，我都不心呢，你急个什么？”

        “奴婢只是担心姑娘。”

        许姜打开水壶，喝了一大口，才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许姜，这次回京，我必要将本属于我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五年了，她许姜终究还是回来了。

        突然，车夫拉紧了缰绳，马车驶地不快，很容易便停了下来。许姜正欲撩开门帘看看，一支利剑便穿过马车射了进来，刚好从她的身边擦过。

        “姑娘你没事吧！”

        许姜瞧了瞧角落里的小桃，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多时，马车外已响起了打斗声，刀剑相交，铮铮作响。

        许姜的额上已冒出了些许冷汗，饶是将门之后，也是从未经历过如此惊险的场景。

        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马车破裂的声音，只见木窗外跃进来一黑衣人，那人手举长剑，直指她的命门，她迅速躲开。所幸她曾学过些功夫，身手比常人灵敏些。

        马车外的打斗愈加激烈，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少年如嗜了血的恶魔，一双风眼显出隐隐杀意。

        “姑娘！”

        他听到了马车里的声音，将剑柄反握于手，随即用力抛向马车。许姜瞪大了双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利刃，不动声色地拿出来临走时玄非交给自己的匕首，当时她以为，这个东西她一辈子都不会用到……

        她还未拔出刀，便听见黑衣人闷哼一声，而她的脸上一片温热，浓烈的血腥味传至鼻尖。

        黑衣人重重地倒在马车里，鲜血洒了一地。而他身上插着一把剑。

        她定了定心，看着朝自己靠近的小桃说，“小桃你别过来，这些黑衣人是冲我来的，你赶紧跑，去许府找祖母救我！”

        小桃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大滴大滴地眼泪往下掉，“姑娘，奴婢不走，奴婢……”

        许姜握住她的手，故作镇定，“听话，我现在下车吸引这些人的注意，你从后窗离开。”

        她哭道，“奴婢不走！”

        许姜一把将他推开，“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不听话，难道你想我们都死在这儿吗？”

        小桃重重地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那就快走！这儿离京城不远。”她看了看车外打斗的少年，“你放心，有玄非在我不会有事。”这话是说给小桃，亦是说给自己。

        小桃思索片刻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姑娘放心，奴婢会找人来的。”

        “记住，一定要亲口告诉祖母。”

        许家的那些人，除了祖

        母她都是不信的。

        她拔出了玄非的剑，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秋风佛来，透过她的衣裳感到了阵阵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永远不会忘了那一日，秋日的阳光透过树枝，直直地洒在他的脸上，一袭玄衣的少年郎宛如金光塑身，耀眼地让人睁不开眼。他站在血泊中，少年嘴角沾染了点点血迹，如盛开的罂粟花，危险而又张狂。手中的利剑正滴落着鲜血，双眸已染上了猩红。

        忽然她的瞳孔蓦然放大，玄非的身后正有一利剑射来——

        她大喊，“小心！”

        她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勇气，此时的她只知道她不想让他受伤。

        但是，机敏如他，又怎会毫无察觉？只是玄非还未反应，便觉身子一重，他的身后地俨然已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她展开双臂，如母鹰般保护着他。

        她闭上了双眼，但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的身子正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贴得很近，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其实，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他总能让她安心。

        少年周身的杀气让这些杀手不敢再靠近，几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却没有人再敢靠近。

        少年看了看怀中的少女，依旧是十分冷漠的语气，“姑娘没事吧？”

        许姜摇了摇头，这是实话，她本意是救他的，却反被他救了，“你呢，你是不是受伤了？”

        玄非没有回答，说，“那我带姑娘冲出去！”

        许姜只觉得手中一阵温暖，她的手已被他握住，许是常年拿兵器，他的手上有许多老茧，并不是很舒服，但这双手，却给了她太多安心与温暖。

        刀光剑影之间，眼前的一个壮汉已倒地，就是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不知走了多久，许是摆脱了那些人，许姜觉得少年的脚步沉重了不少。

        “滴答——”

        豆大的血滴滴落在地上，掩埋在枯叶泥土中，不见任何痕迹。

        她似乎察觉到，少年握她的手已渐渐无力，她的秀眉紧蹙，停下脚步，“玄非，你没事吧？”

        他转头琥珀色的眸子中不见任何波澜，一张脸却白得骇人，他说，“无事。”

        许姜这才看到他的另一只手正捂着胸口，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受伤了为何不说？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忽然想起刚才被他护在怀里，一时有些愧疚，“是不是刚才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他并没有回答，许姜只觉身子一重，眼前的人便如泰山压顶般朝她倒来，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尖，她的小脸蓦地一红。听见他气若游丝的声音，“先离开这儿，那些人恐会找来。”

        ……

        如今四国鼎立，北安朝便是四国中最弱小的一个，皇帝昏庸无能，国内动荡不安，因而天还未大黑肇京城已无多少人。

        许府

        一装饰极具奢华的房间中正有一妇人坐在铜镜前，那妇人并不年轻，却保养地极好，岁月在她的脸色似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正是许家大夫人方芸。小丫鬟将她头上繁琐的发饰一件一件地取下来。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说，“夫人别心了，柳管家会办妥的。”

        那妇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愿吧，只是我这心里总是不大踏实。”

        小丫鬟笑了笑，“夫人真是杞人忧天了，柳管家找的都是江湖高手，怎么可能让她逃了？”

        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方芸见到来人，立马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柳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又转头对小丫鬟说，“小翠，去外面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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