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式微可归
“老大，我给你讲几个好笑的新闻吧？”邱熊觉得最近宿舍有些低气压，便提议道。
席峥祁头也不抬，应了声“嗯，你说”，继续在电脑上写东西。
邱熊挠了挠头，理了理思路，说：“有一场马拉松，五千个人参赛，只有一个人跑到了终点。——因为，第二名选手跑错了赛道，后面有4998名选手跟着他这个猪一样的对手。甚至有人怀疑，跑第二名的选手是不是第一名选手请的托儿。”
邱熊刚说完，在书桌前打网游的陨天就喷笑出声，笑得键盘上的手一抖，一不小心就退出了团战。
呃，陨天囧囧有神。
邱熊见席峥祁没有被逗笑，有些气馁：“老大，你怎么不笑啊？”
“因为听过。”
“……”
“这好像是2013年5月的‘新闻’吧？”席峥祁笑着，故意突出了“新闻”二字。
“……”邱熊已经风中凌乱。
席峥祁随意开口，说：“去玩吧。”
“啊，老大！这不是你用来哄小黎学妹的语气吗？！”邱熊话音刚落，感到宿舍又顿时安静了。
在一旁看书的戚一隅出声打断：“笨熊，你就别捣乱了。让阿峥做一尊安安静静的‘望妻石’吧。”
“因为小黎学妹不在学校，老大最近看我们的目光都变得好凶残、好空洞……求小黎学妹，噢不，小黎嫂子快点回来！”邱熊双手合十。
席峥祁挑了挑眉，显然对邱熊叫的这声“嫂子”很满意，但还是交待道：“栀然脸皮薄，你别在她面前乱说话。而且，要等她答应了，才是你们嫂子。”
黎栀然的脸皮的确是薄——自从山区那晚之后，每次听到“傻”这个字眼，她都会脸红。
邱熊恍然：“所以不在小黎学妹，啊，嫂子面前，就可以胡说八道的意思。”一个枕头飞过来，路径是一条标准的抛物线，十分精准地砸到邱熊的脑袋上。
后来，邱熊找不到话题，也不再说话，回到自己书桌上研究起“层层叠”。
宿舍里只剩下细碎的电脑键盘敲击声、翻书声和积木掉落在桌上的声音……
窗外一群归鸟掠过，席峥祁的余光看到，键盘上的双手也就随之慢了下来。
归鸟归鸟，总让人觉得有些缱绻呢。
忽然就想给黎栀然发信息，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而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这个时候，远在加拿大多伦多的黎栀然收到了席峥祁的微信：“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归。式微式微，式微可归。”
黎栀然很快就回复：“你要考我什么~~~~(>_<>
席峥祁本想着两地有12小时的时差（多伦多比北京慢12个小时），黎栀然未必在看手机，此时收到她的回复，目光顿时就变得柔和起来，心情很好地给她顺毛：“不蠢（揉脑袋）。小家伙，什么时候回来？”想你了，很想很想。可明明，才过了三天。
“爸妈和大伯、大伯母明天一早就要回Z市上班了，不过他们会留我在这边陪堂哥去玩ヽ(@?▽?)ノ毕竟不能来到这边就只参加堂哥的毕业典礼呀。——我大概还能做两个星期的逃学生（星星眼）~”黎栀然依旧的不敏感，没有发觉席峥祁话语中有什么特别。
席峥祁也受她的情绪感染，不忍扰了她的兴致——
峥：玩得开心点，别不看路、别走丢了。回学校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去车站接你。
爱吃の荔枝：好哒Y(^o^)Y席阿峥晚安！
峥：傻丫头，有时差。现在Z市是早上11点。
爱吃の荔枝：唔，早安？午安？
席峥祁忍不住笑了出来，宿舍里几个人闻声都望了过去。陨天的角度看得最清楚，见席峥祁拿着手机，就偷偷给邱熊和戚一隅递了个眼神。于是，三人识趣地转过头，假装在忙自己的事。
席峥祁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一心顾着回复他家小姑娘：“快睡。你那边是晚上十一点。”
那边，黎栀然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但最终还是删掉，想着还是当面跟他说好了，便没再回复。
嗯，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黎栀然和堂哥黎濯臣一起送黎父黎母到机场。
黎父黎母登机后，黎栀然拒绝了黎濯臣说要去晨跑的邀请，决心回酒店睡“回笼觉”。
黎濯臣没有再劝，由着她去了。
其实，如果黎濯臣邀请黎栀然去吃早餐，小吃货是肯定会答应的。
十点半。
黎濯臣看了看手表，打算叫他那个懒虫妹妹起床。
“……喂？”黎栀然眯着眼，勉强接通了酒店房间的电话。
“然然，十点半了。”
黎栀然抱着话筒，闭上眼，回答道：“哦。”
“然然？”
回应黎濯臣的，是黎栀然平稳的呼吸声。
黎濯臣知道那丫头又睡着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喊道：“黎栀然你起不起床？！再不起床早餐都没有了！”
黎栀然打了个哈欠：“啥？”
“早餐！我说早餐要没了！”黎濯臣抓狂。
“诶？——什么？！”黎栀然终于弹了起来，飞速地爬下床，刷牙洗脸换衣服，直接把电话那头的黎濯臣晾在一边。
黎濯臣：“……”有这样一个妹妹，他也是有点心塞的。
“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坐在d大巴上，黎栀然好奇地趴在车窗，偏过头问黎濯臣。
“尼亚加拉大瀑布。——听说过吧？”
黎栀然干笑了两声，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尼亚加拉大瀑布，是世界第一大跨国瀑布。坐‘灰狗’两个小时就到了，怎么也该带你去看看吧？”
但黎濯臣待在加拿大的这五年里，尼亚加拉大瀑布是他不可触碰的记忆。
当年，黎濯臣的爸妈送他来加拿大，在预科班开课之前先带他玩遍了安大略省著名的景点，最后到的地方便是尼亚加拉大瀑布。
那时，黎濯臣的爸爸对他说：“濯臣，做人就要像这瀑布一样，勇往直前，无怨无悔。既然选择了出国，便不能遇到一个什么不乐意就想回家。你长大了，男子汉要有担当，所有的选择，都需要你自己来承担。父母不会一辈子跟着你，能陪你一辈子的，只有自己。”
黎濯臣读高中的时候一心想要出国，高考都没考好，他知道爸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独在异乡为异客，怎么可能不想家。至少回家的冲动念头，还是会有的。
这五年来，从未再涉足尼亚加拉大瀑布，也算是黎濯臣一种刻意的逃避吧。
如今毕业了，黎濯臣终于有勇气，直面尼亚加拉大瀑布。
“这个瀑布，是上次你们学院去采风，你没有去的那个吗？”黎栀然把背包里的椰汁拿出来，分给黎濯臣一盒。
黎濯臣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又问黎栀然：“你怎么这么喜欢喝椰子汁？以前好像没见你这么喜欢的啊。”
黎栀然闻言一愣——是因为席峥祁喜欢喝的饮料不多，椰子汁就是其中一种，所以她才习惯了出门都带几盒，分给身边的人。
“唔，习惯了吧……”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不会时常想起他，他却已经成为你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你以为自己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但其实，连你呼吸的节奏都是他的名字。
尼亚加拉大瀑布。
虽然只来过一次，但明显不是路痴的黎濯臣已是熟门熟路，带黎栀然在House的入口领取黄色雨衣斗篷，准备穿越一条由西尼克隧道改建的瀑布隧道。
“我们为什么不走彩虹桥？那里好像很好玩呀。”在等电梯的时候，黎栀然攀着黎濯臣的胳膊，问道。
黎濯臣嫌弃似的看了她一眼，说：“笨蛋，那个留着以后你跟你喜欢的人走吧。”
“为什么？”
“相传拿破仑兄弟曾从新奥尔良搭乘驿马车到这里来度蜜月，多年来有不少新婚燕尔争相效仿。所以，彩虹桥又被称为‘蜜月小径’。”
黎栀然睁大了眼睛：“欧卖糕的！幸好我们没去。——我肯定要把我哥的‘第一次’留给跟嫂子约会用的呀。嘿嘿，我是中国好妹妹。”
“把你自己那份留好了就行。你可怜的哥哥已经跟你大伯、大伯母走过一次彩虹桥了，没有，呃，那个‘第一次’了……”黎濯臣扶额。
黎栀然：“……”
尼亚加拉湖滨小镇是世界七大童话小镇之一，花园一般的小镇，随手举起照相机一拍都是怡人的景致。
俩人在那里闲逛了一个下午，随便买了些手信给国内的亲戚朋友。
至于黎栀然最关心的晚餐，黎濯臣请别人帮忙订了施格林瞭望塔（r）的旋转餐厅，吃饭的同时还可以饱览尼亚加拉大瀑布全景。
可黎濯臣觉得，带这个吃货到旋转餐厅是一个错误——她根本就只顾着吃嘛！
黎栀然还说：“为了不浪费这里的美景，我决定在上菜之前先步行一圈。”
“……”黎濯臣可以说“不行”吗？
可他忘了黎栀然是个路痴，就沿着最外缘的玻璃窗绕一圈，回来的时候都可以找不到他们的餐桌。
黎濯臣：“黎栀然，你的方向感是被狗吃了吗？！”
“可这里是旋转餐厅啊……它一直在转，我要从哪儿找方向感啊……”黎栀然嘟哝道。
黎濯臣要掀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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