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走水
李泺秋喉头梗了下，脑子好一会儿没转过弯来。
她应该提前想到的，像王姐姐这样对生孩子如此有执念的妇人，话里话外都绕不开这个唯一的主题。
见她沉默不语，王姐姐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戳中了心事。
目光在李泺秋仍留有几分稚气的小脸上梭巡了一圈，她心头一软，善解人意地走过来，牵起李泺秋垂在身侧的手。
“放宽心，这事儿只要两人齐心，一定可以成的。”她沉吟了声，突然又想到什么，“不过按我娘的说法，你那夫君的身子似乎不大好，这是一定要好好调养下的。”
这话一出，李泺秋更加沉默了。
先不说王姐姐这些歪道理都是哪里来的，关于陆以行的身子，她起初也觉着他有些虚，可现下看来，他不仅健康得很，还会武，兴许都能打过东安街上那些正值壮年的男子。
回过神来，王姐姐已经凑到了耳边。
“我这次回来，带了些好东西给你。”她气声说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狐狸一样弯起来。
李泺秋眸中一下子带了些惊恐，她想要推辞，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断，“我是把你当亲妹妹看才专门带着些东西回来的，千万不要同我客气！”
说完，她露出一副完成任务的爽快神情，抬手地拍了拍李泺秋的肩，随后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目送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李泺秋眉间不着痕迹地蹙起。
她有些不理解：王姐姐怎么就这么肯定她想要孩子呢？
难道这世上的人都是这样，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就会一样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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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拂过草木，发出一阵枝叶摩擦的簌簌声。
浑圆的太阳带着最后几丝热意，逐渐朝地面坠落。
早早用了晚膳，李泺秋独自一人歇在房中
她撑着脑袋倚在窗沿，沉默地看着撒满院落的暖红色夕阳。
她同陆以行的房间屋门相对，两人今天晚上不知为何都有些心不在焉，用膳之后便各自回房呆着了。
不过这倒是正合她的心意，她懒得再去想些蹩脚的理由说自己要出门，这下直接从屋子里翻窗出去便是了。
忽地想到些什么，她伸长手臂，从枕头下摸出那只荷包。
取出那张满是皱褶的纸片，她指尖抵住，轻轻将它抚平。
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秦予衡曾经同她提过。
如今的大成朝看起来和谐安宁，却也是从一片血海中杀出来的。
传闻都说，当今圣上原来只是前朝一位将军府中的小小幕僚。
但他智谋不同于常人，借着这个位置四处打通关节，最终领兵颠覆朝堂，坐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前朝皇室淫靡奢华，宫中堆积了无数金银财宝，当今圣上出身平凡，入主为帝后看这些东西看得极不顺眼，转头便让人将东西都运到某个地方收了起来。
普通民众都觉得这只是传闻传来传去误传出来的地方，李泺秋却知道，这地方不仅真实存在，还就在离纶城不远之处。
这都是因为秦予衡曾经同她玩笑中说过一次去这地方窃取宝物的经历，她依稀记得，他当时说的地址，似乎就是如今荷包中的这个……
几片萎缩成深绿色的阔叶片从白玉兰的枝头坠下，落在草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李泺秋。
抬眼望去，最后一丝余晖已然消失在天空中。
她伸手阖上支窗，回到房中换上夜行衣，又从箱子里摸了柄常用的短刀别在腰上。
今夜的行动要万分小心，不适合带些过于惹人注目的大型武器。
耳房侧有扇对着侧边院墙的床，她打算从那里离开。
突然回想起早些时候同王姐姐的话，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只要她还为朝金阁做事一天，她和陆以行之间这空间就必须得留着。
不知不觉中，外头的天已经变成了浓重的蓝色，她推开窗，身姿轻盈地跃了出去。
她向来行事直接，这下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挑了直达目的地的大道。
呼呼的风声掠过耳侧，她在檐上飞速行进着，下头的人抬起头，只看见一片乌黑的夜色。
藏宝之地隐藏在城郊一片朴素的小村落中，外头看着同寻常人家没有差别，里头却大有玄机。
循着荷包中给的地址，李泺秋悄无声息地摸到墙根下，一个翻身闪了进去。
在墙根下稳住身形，她抬起眼，心中小小的惊了一下。
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这院落如此之大，而且除了最外一侧高高的院墙，这里头还一圈一圈地建着好几道一人高的石墙，相接处又有石墙分隔，就像是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一般。
李泺秋细瘦的脊背紧贴在墙根，屏气凝神地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情形不大乐观。
这院子里少说也有十几名侍卫，有在岗亭上站着放哨的，也有在迷宫中四处巡逻的。
她现下是隐在暗处，但若要试图朝位于中央的藏宝之地走去，着实是很难躲开所有人的视线。
除非等到有人换岗，或者正巧落单，她趁机混入其中……
思绪被毫无防备地打断了，一道脚步传入耳中，并且愈来愈清晰。
有人朝着她的方向来了。
四周都没有掩蔽的地方，她皱着眉朝身后看了眼，正要重新翻墙出去隐蔽，却不知从哪处传来一声巨响。
她肩头地耸了下，错愕地回过头去，来不及担心自己是否会被侍卫发现，就见对面的院墙外冒起浓烟。
几乎是下一瞬，明亮的火焰就跟着窜到半空。
这焰火将院落照得宛若白昼，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赶忙往旁边挪了几步，将自己躲进迷宫的石墙打下的阴影中。
负责守卫的士兵似乎比她还要错愕，那道朝她而来的脚步声停顿了片刻，随后朝反方向匆匆远去。
不一会儿，岗亭上和迷宫中的侍卫就都走远了，李泺秋虽不大明白着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但又思量着那走水之地离藏宝处甚远，眼下这样无人看守的好机会可不能放过。
拉起夜行衣下颚处的黑布掩住口鼻，她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向前小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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