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们认识吗？”
“这大概是我们的初见。”
奈奈子的问题很快得到了答案，但她的疑惑还未消失，总觉得她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是你救了我？”
“是我。”
“谢谢。”
简单的道谢似乎并不能让男子满意，他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奈奈子轻皱了下眉头，又说：“你想要我怎样报答你？”
男子听完奈奈子的话低下了头，笑容藏在了阴影里。
“报答？也是，好歹我也救了你的命，只是说声谢谢还是太轻了。”他轻摇着头，语气耐人寻味:“可是你现在恐怕没有心思报答我吧？”
他话里有话，奈奈子警惕地看他:“我们真的不认识吗？”
“不认识。”男子抬头看向奈奈子，十分肯定地说。
“可是你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没有心思报答你？”
男子还站在门口，光线愈发昏暗，他有意低头，脸上的情绪并不能很好的被看见。
他沉默着陷入思考中，过了会后哑着声音说:“死而复生，你现在最想的应该是怎么回去吧。”
奈奈子的身子僵直在原地，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男子，他知道她的秘密，在这瞬间，她动了杀心。
她的杀意并没有掩藏好，还能被看出来。
男子却没受之影响，只是说:“我和你是一样的。”
一样？他也不会死吗？
“我现在随时都可能会死。”
那他们有什么是一样的？
“你的力量我曾经拥有过，然后失去了，或者说……”男子的语气变得冷冰冰:“是被剥夺了。”
剥夺？
男子抬起头，光线聚在他情绪复杂的脸上，他的笑容压抑着疯狂。
他说:“我现在是个废人了。”
这个奈奈子没有兴趣，她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会被剥夺，还能被剥夺的吗？
不，这个没有那么重要，得先想办法跟杰联系。
奈奈子岔开话题:“有手机或者别的什么通讯设备吗？”
男子被无视了也没有生气，点了点头说:“有。”
奈奈子看到了希望，但很快她的喜悦又被男子用冷水浇灭:“但我不会借你的。”
“为什么？”
“你不好奇我是如何被剥夺这个能力的吗？”
“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个。”
“如果我说这与你有关吗？”
与她有关？奈奈子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你这个时候莽撞回去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奈奈子还是很懵，反复问道:“什么意思？”
男子却答非所问:“一直以来，支撑你活下去的是什么？”
奈奈子有些不耐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子再次答非所问:“当时支撑我活下去的是日益增长的仇恨与愤怒。”
奈奈子皱起眉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杀我的，是咒术界的高层，我的死刑一共执行了五年，被杀死又复活，就这样循环往复了五年。”男子的情绪很平静，只有声音偶有难掩的颤抖。
奈奈子无法与他共情，但也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如果我这样回去的话会跟你一样惨遭迫害。”
“难道你没有这种担忧吗？”
她当然有，“可是我不能不回去。”
男子的手指捏着衣角，轻轻揉出了褶皱，他的样子始终都在思考。对于奈奈子的想法他没有出言反对，而是十分赞成:“你当然可以回去，没有人拦你。”
“所以你只是在提醒我？”
“也有别的目的。”
“什么？”
“我希望你能暂缓回去。”
暂缓回去？奈奈子思索着他的目的。
男子接着说:“此时回去你会很难过，不是心情上而是生活上。也许五条悟和夏油杰会想办法保下你，但你要明白他们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他缓缓说道：“我是你的前车之鉴。”
他说的没错，奈奈子一直在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浅见夫妇这样的疯子在咒术界中并不少见。
“为什么是暂缓，不是不回去？”奈奈子有些不解，一劳永逸不才是上上策吗？
“因为觉得你一定会回去，而我也想回去了。”
“你回去做什么？”
“复仇。”
男子说的铿锵有力，奈奈子没有去怀疑他的话是否可信。他是前车之鉴已是板上钉钉，这么回去跟送人头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他有好的办法，她也可以听听看。
男子说:“只要你成为咒术界最有话语权的人就行了。”
办法就是这样，只要成为能左右高层决策的人就能避免他们的迫害，可是谁都知道这有多难。
奈奈子正要嘲讽，男子的身后又走来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妇人仪态端正，低着眼，浅笑着说道:“你且听我说，何为支配。”
将负面情绪转化为诅咒，是支配者的能力。支配者可以选择将诅咒吸收，也可以选择释放。吸收能让自身变得更强，释放会让情绪变好，前者失去快乐，后者失去力量，都是有舍有得。
支配者的身体有着巨大的容量，几乎深不见底，完全不用担心吸收太多诅咒会爆掉，但是会不会压抑得疯掉实在是很难讲。
然而这些只是旁枝末节，它真正可怕的能力是操纵，把红线彼端的人变成提线木偶。
“奈奈子，你可以直接操纵他们。”男子轻飘飘地说着，似乎这件事不痛不痒。
奈奈子觉得没有人能剥夺他人的自由，这很荒唐。
暴风雪敲打着窗台，壁炉里的木柴烧得噼里啪啦响。没有人说话。
可是不去夺走别人的自由，她的自由就会被夺走，如果这出戏必须有强盗与被抢夺者，奈奈子会倾向于扮演前者。
她想回去，回到夏油杰身边。
奈奈子思考了良久，最终屈服，“我现在还不会用这个能力，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
“那就想办法变强。”
奈奈子知道是什么办法，“我现在死一次要睡上好久，等我强到能轻松使用操纵了，那群人也快可以躺进棺材里了吧，欺负老弱病残挺没意思的，我也不想过了那么久才回去。”
男子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又说:“有其他办法的。”
“直接吸收现有的诅咒吗？”
男子不置可否。
这个办法的可行性是有的，但要遭受什么也可以想见。奈奈子有些怕，她真的可以撑过去吗？可是，必须要撑过去吧。
奈奈子问他:“你会做的很过分吗？”操纵他们之后会把他们杀掉吗？
“我和你一样，只是想创造舒适安全的环境回去罢了。”
她不太信:“只是这样？”
“我有一些空缺的记忆需要填补，想问清楚后再做决定，我不会滥杀，但也不会错放。”
由此他们的同盟正式结成。
男子叫山下树，现在是个极为普通的人，妇人叫小林白，是咒术界的高层。他们似乎有些共同的仇恨。
山下树不让奈奈子与任何人联系，她现在不能被任何人认出来。在山下树的建议，小林白的安排下，奈奈子改头换面成了一位心理医生，一开始她的生意还很惨淡，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浑身透着冷漠，话也不多的人来开导自己。
后来仅仅是见一面就能让糟糕的心情豁然开朗的效果让她的口碑扶摇直上，愁眉苦脸过来的总能眉开眼笑的回去。
这位心理医生的名声也传到了熟人耳里。
“杰，我听说最近出现了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
五条悟状似不经意地讲，夏油杰也没有认真在听，敷衍了事地说了声:“嗯。”
五条悟没有放弃:“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探究竟？”自从星浆体事件结束后他总感觉夏油杰闷闷不乐的，虽然也会笑，却不见是真的开心，可是他又不是很会安慰人，找个专业的人总没问题吧。
谁料夏油杰机会也不给:“不了，你自己去吧。”
五条悟熟练的撒泼打滚:“去啦，去啦，难得的假期，就去看一看嘛。”
“假期难得，在家睡觉不好吗？”
“不好不好，你是不知道她的厉害，据说只要跟她说说话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比吃药都有用。”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的意思，但仍在拒绝:“我没有心情不好，去了也没意思。”
才不是，杰的心情不要太坏。五条悟在内心反驳，但也知道这样是劝不动的，他只能换种说法:“奈奈子要是在的话，一定会让你去的吧。”
夏油杰翻书的手指顿住，睫羽如蝉翼般在阳光下惊慌地颤动，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妥协道:“好吧，那就去看看吧。”
——
已经是春天了。
奈奈子在诊所里接待了一个又一个病人，她的身体是他们的情绪垃圾桶，将对方的负面情绪转成诅咒再吸收，她已经很熟练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病好了，却不知道他们的医生已经病入膏肓。
奈奈子觉得自己快要炸掉了，好在后来治愈她的良药推门而入。
很意外，奈奈子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夏油杰，心理诊所不像是他会来的地方，可是他此刻是如此真实的坐在她对面。他有什么烦恼？
山下树给她的外形做了伪装，夏油杰应该是认不出来她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直视他。
“我们之前见过吗？”
是夏油杰先开的口。这个时候不是相认的时候。
奈奈子摇了摇头，说:“没有。”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也许是积累许久的负面情绪作祟，奈奈子觉得自己快要被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淹没，但她的表情始终如一，没有除了冰冷后的其他情绪。
她只是问:“你有什么烦恼吗？”
只看表面，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夏油杰心想，可不知为何，他还是想说。
说点什么呢？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信念了吗？这也太奇怪了，而且他真的有这种想法吗？还是换一个吧。
换一个……“我的爱人死了，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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