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死是什么？
是不能呼吸。
因为呼吸会让疼痛更清晰。
可是奈奈子并不擅长憋气。
她经历过很多次死亡。
她死了并不会消失，也不会立刻醒来。
而是会掉入海里，感受窒息。
她讨厌窒息的感觉。
永生不是祝福，是诅咒。
是没有尽头的神罚。
在溺水的时候她有过思考。
为什么会是她？
这个问题她找了很久的答案
奈奈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
没有关系，妈妈也在难过。
她也不知道生下的会是我。
“不要离奈奈子太近，小心被她诅咒，会变得不幸。”
她才不会那么做，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担心。
当然了，她也不会被流言蜚语压垮。
“你的命运还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无所谓了。
虽然她不会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她也不会相信所谓的命运。
可是她错了。
“那东西已经缠上小海了，你想看他死吗？”
“我们会有更好的办法，不需要牺牲奈奈子。”
奈奈子站在门外听着爸爸妈妈吵架。
他们吵的很凶，她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
还有她的名字。
是她又让爸爸生气了吗？
果然自己还是要更懂事点啊。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
有为她专门准备的蛋糕。
她应该是感动的。
如果他们没有递来刀子的话。
嘴巴里是甜腻与血腥混杂的味道。
她的手脚缠上了红线，红线的彼端是面容可怖的咒灵。
妈妈的手按在她的头上。
咒灵的手伸向她的弟弟时，她的手被砍了下来。
咒灵想要逃跑，爸爸又把她的脚砍去。
“你在等什么？快杀了她啊。”
咒灵的身体在恢复，爸爸急的大喊。
爸爸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妈妈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她一定也很难过和不舍吧。
浅见海，她的弟弟，除了难过与不舍还有着别的情绪。
她痛的视线已经模糊，但还是看清了是愤怒。
可是他在愤怒什么？
红线缠上了她的脖子。
“奈奈子……“
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肯好好称呼她。
奈奈子掉入了海里。
她不会死。
她不理解爸爸妈妈的做法。
但她依旧爱他们。
她找到了回家的路。
看见了自己惨淡的未来。
她开始相信命运，相信糟糕的预言。
“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傀儡。”
“可是妈妈，娃娃不能代替我吗？”
“不能，你每次复生都会比之前更强，奈奈子不想变强吗？”
“可是我不想死。”
“不能，你必须死，你必须变强。”
“姐……你就不能不回来吗？”
“可是不回来我要去哪？”
“去哪都好，就是不要回家。”
“可是妈妈嘱咐过我，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
“你为什么要去听一个疯子的话？”
浅见先生和浅见夫人都疯了。
奈奈子一次次的死去，一次次的复活，一次次的变强。
书上说，没有人的人生会永远黑暗，人们要相信有光。
奈奈子相信光，也期待着光会到来。
“奈奈子，快救救我们。”
爸爸妈妈被咒灵缠上，是特级。
弟弟已经睡去，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去海里。
奈奈子希望他不会。
也确实是不会。
人和咒灵能做朋友吗？
很难吧。
但如果他们同为负面情绪而生呢？
奈奈子了解了自己为何会在复生之后变强。
死去的这段时间积累的负面情绪会成为她的力量。
她越痛苦这份力量就会越强大。
而她的身体，有深不见底的容量。
“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活下去？”
“是为了弟弟而活，还是你们说的光明的未来？”
“你们会为我而活吗？”
“会想看见我幸福吗？”
“不会吧。”
见死不救也会被当成杀人犯吧？
对方还是自己的父母。
她简直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
不，能和杀死自己家人的咒灵和平共处，这是恶魔了吧。
奈奈子开始流浪，而这只咒灵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她经常会跟咒灵说话。
“你有名字吗？”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你浑身雪白，就叫小海吧。”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
奈奈子从睡梦中醒来。
天还没亮，月色正朦胧。
她的情绪很平静。
就算是恶梦也不以为意。
她动了动身体发出了些响动。
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夏油杰的声音。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奈奈子？你醒了吗？”
“杰？”
为什么他会在这？
“我可以进来吗？”夏油杰说完又迟疑了起来：“嗯？现在是有点晚了，但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如果不方便，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奈奈子打开了门，站在了夏油杰的面前。
他的眉头紧锁，表情不太轻松。
而开门的阵风也让奈奈子感受到了脸上的凉意。
夏油杰的手比她的手更快摸上她的脸。
他将她脸上的水渍擦去，声音比月光还要温柔，又不失关心。
“是做了很可怕的梦吧？”
可怕吗？也许吧。
奈奈子静默着没有说话。
夏油杰开始道歉：“对不起奈奈子，我并不知道看电影会让你做恶梦。”
“可是恶梦的存在并不是杰的错。”
“这是你的过去吗？”
“你看见了什么？”
奈奈子开门时看见了消失在夏油杰身后的黑烟。
他应该是使用了某种能力看见了自己的梦吧。
真是糟糕。
夏油杰有些难过。
他低下头，与奈奈子对视，眼里有着浓郁的愁绪。
“看见了你的父母和你的弟弟。”
“他们死的很惨对吧？”
“嗯……奈奈子一定很难过吧？至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难过？
看来杰来的不是很早。
那就完全可以放心了呀。
“杰是变态吗？喜欢窥视别人的梦境。”
“抱歉，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也想了解你的全部。
夏油杰有私心，但没有说出口。
奈奈子移开了目光，眼珠子转向了右边。
“杰有听说过吧？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夏油杰的神色坚定而认真。
“我想知道，真实的奈奈子是什么样子的。”
“我一直都是真实的。”
“可是你刚刚就在撒谎。”
奈奈子被轻而易举地揭穿也不觉得窘迫，因为她的处境根本无法支撑她的说法。
与其说是撒谎，不如说是搪塞，她觉得她没有必要跟别人讲诉自己的过去。
它们早已被尘封，早已跟着过往的浅见奈奈子死去。
而且要说什么？
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家破人亡好了。
奈奈子没有说话。
夏油杰则是又有疑惑：“为什么奈奈子会跟杀死你至亲的咒灵成为朋友？”
他似乎是真的不理解，但是语气中又没有丝毫对她的怀疑。
“杰觉得呢？”
“奈奈子是不知道吗？”
“他们死的时候我可就站在门口。”
“那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在乎。”
杰是个很温柔的人，奈奈子在认识他的第一天就知道。
可是他这样，也有点太过于温柔了吧。
相由心生用来形容他实在是太贴切了。
奈奈子想反驳。
夏油杰却抢占了在这场谈话中获得胜利的先机。
“奈奈子的疑问我可以回答你，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会为你而活，我想看见你幸福，也想你的幸福是因为有我。”
一个生活在炼狱之中的人突然获得了渴望的温暖。
她会首先怀疑自己她值得吗？
夏油杰看穿了她的疑惑，坚定地告诉她她值得。
由此浅见奈奈子完败。
奈奈子很少哭，就算是哭，也是在自己完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
但是这一次，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涌上喉间的酸涩。
夏油杰的目光仍旧很温柔，他擦掉了奈奈子的眼泪。
轻揉着她的嘴角，小小的往上拉了个弧度。
“抱歉，奈奈子，就这一次，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
“就算是哭，也是喜极而泣。”
这种承诺完全没有办法办到吧。
但是奈奈子选择相信夏油杰。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夏油杰。
心里害怕着被他推开。
她曾经被推开了无数次。
但夏油杰抱住了她。
“是我的问题，奈奈子现在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你可以以后想讲了再跟我讲。”
奈奈子说：“因为，他是我的弟弟。”
“那不是咒灵？”
“他变成了诅咒。”
“那他现在……”
“被祓除了。”
“祓除他的人是我。”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不想当咒灵啊。”他可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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