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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千秋岁(1)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小夜终于把这篇更出来啦!撒花……亲们帮忙给点评哦!庆祝五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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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秦观

        “掌柜的,抓药啦!”微义庐内,一富家侍女把药方往柜台上一递,急急地叫。

        “来啦!”一把山羊胡的精瘦中年人冲身边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又继续研着钵中的药材。

        “茯苓一两、炙甘草二钱半、桂枝三钱、大枣二枚……”小徒弟看着药方,到最后又转过头问坐着的中年人,“师父,这是治什么的?”

        “主治目不得瞑,只要用劳水二升煮之,煮至一升,一次服完即可。记住一两只服两次。”他头也不抬,专心致志于钵中的药,一个药师,视药如命是件常事。

        “是。”抓着药方,他牢牢地记着,“无名异、甜瓜子各一两,乳香、没药各一钱……”

        “华清病了?”说话的人有一百万个不相信,“还下不了床?”不是吧,人家说病来如山倒,但他怎么也不觉得这事会发生在那个一见钱就神采飞扬的人身上。

        “嗯,从前天开始就发热。”伊祁端蹙紧了眉头,这病来的奇怪,记得那天玉华清还一直是好好的,可第二天就病倒了。

        “大夫怎么说?”萑找了张椅子坐下,看伊祁端翻着手中的医书,“找出原因了没?”

        摇头,伊祁端苦笑:“看脉象,不似风寒,却像是某种瘟疫的初期症状。可是……”他沉吟。

        “最近京里也没有任何发瘟疫的病例。”

        “没错。”他把书合上,“我去各家药房问过,没有人来抓任何治疗瘟疫传染的药材。”

        赵萑不语,他对医药这方面是一窍不通。

        “现在只能看他的病情如何变化再说了。”伊祁端摆摆手,“你自便吧,华清身体没好,这凝碧楼的生意我也不会替他做,你要的越窑出的笔架就自己去挑吧!”

        “嗯。”应一声,赵萑的身影拐进了里间。

        才没几日,萧瑟的秋风已无力,开封的街道上到处是镶着皮毛的厚棉袄在走动。如果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雪就会落下来。

        这样冷死人的天,晏谦一早便在赵萑身边嘟嘟囔囔个不停。边抖着肩膀边呵着气,闲荡惯了的晏谦被赵萑从被窝里掘起来,拖着他往皇宫里跑。

        “哇,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啊?”晏谦打着哈欠,眼角挂着困顿的眼泪,极为不雅地将嘴巴张到不能再大,“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昨晚子时才睡的觉啊!你!啊!——”又一个哈欠阻止了他下面的话。

        “子时睡觉是我的错吗?”赵萑心里暗骂,“夜游神!不干好事!”

        “这是要去哪儿?”一脸未醒的晏谦痴呆地盯着两边的建筑(咦,这是什么地方?)。

        “文渊阁。”御书房远了点,自己又不想去麻烦真宗,文渊阁的藏书便是全大宋最丰富最完备的了。

        “你脑子坏了吗?一大早竟然就是拉我来文渊阁看书!”音量提高了两个八度,惊得路过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侧目。

        果然不该带这个笨蛋来。赵萑郁闷。

        一直到进了文渊阁,晏谦的嘴巴依旧喋喋不休。

        “找医书?你生病啦?”用一副果然有病的样子看赵萑,晏谦随手抓了本书又丢掉,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你才有病!”一下打掉他的爪子,赵萑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是华清病了,你最好也帮忙找,不然……”

        “怎样?”晏谦愣了一下。

        “呵呵……”原来赵萑也会阴笑,让晏谦一阵脊椎滴滴冷汗,“要是华清身体好了,知道有人……嗯,落井下石的话,呵呵……那日子啊!”颇有一番感慨般,萑顿了顿,“又或者,要是华清好不了,那化了什么厉鬼啊,妖怪啊……”

        “医书是吧,在哪?在哪?”想到上次那鬼屋,晏谦左顾右盼,上下一阵乱翻,面前整个书架已是一片狼藉。

        “看清楚!这是《素问》,医经类的;这是《正体类要》,伤科类的……还有这是《格致余论》,是医论医话。”赵萑将晏谦弄乱的书一一摆开,一本一本地指给他看。

        “知道啦,萑啊,你啥时这么鸡婆了?好歹本大人是个礼部侍郎耶!我会自己看的啦!”晏谦拍拍胸脯,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

        “知道就快找!”没好气地瞪,赵萑没那个开封时间去睬他!

        “咦?这《素女经》好啊!素女素女……哈哈!”某人两眼呈绯色,对着那青色封页的《素女经》滴下晶莹的口腔分泌液。

        “那是养生用的,丢一边去!”赵萑挥开他中的书,“还有,你在想什么?”

        “啊?”养生?开玩笑,他还以为……

        “脉象虚浮,汗热迷闷,有猩红于手腹,点点如梅,肢湿冷不仁,气微而急,若狂若殆……”赵萑刚看到似是华清病症的一段,晏谦便又扯着他嚷嚷。

        “嘿,这《达生编》里有讲虚汗不止,冷热皆忌……”在赵萑的目光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像华清的症状。”

        他现在真的要怀疑,这个他曾以为的才子,他的“好友”,真的识字吗?

        “你有看《达生编》的序言吗?”

        “看了。”正经地答。

        赵萑无奈地垂首,他被彻底打败了!

        “那你没看到这是部妇科专著吗?”

        嘎!晏谦脑门上群鸦狂舞。

        杏花微雨。凉凉的风吹着,不远处挂在店外的幌子微微地随风摆着,似能闻到那醇醇的酒香。他立在石板桥上,湿漉漉的桥面映不出他的样子。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中提一篓子杂七杂八的草,眼睛望向那酒铺子。

        他还缺一坛子浓烈的烧酒。可是这江南,连酒都是淡淡的,飘着点花香,如此柔和。

        他迈步向前,心里计划着,先将酒买回去再说吧……

        “咚”,身后匆忙跑来的女子倒在了他脚边。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救或不救?最终,他蹲下身将女子翻转过来。

        那原本该是如花似玉的脸上,遍布了沟壑纵横的伤疤!刀伤,烧伤,还有毒发的青紫色。他的心莫名地纠了一下。

        “嗯?!……”她难受地哼着。

        救吧,反正最近他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药人吧。

        那个初春,他将她带回了自己的草堂,一间山中的茅屋。

        玉华清还是几天前的老样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伊祁端急倒是不急,只是皱紧的眉,让人看出了他的无能为力。

        “翻遍那么多医书都没用,看来我们是不是该试试民间的偏方?”赵萑将一摞医书推开,从《灵枢经》到《银海精微》,甚至连五官科类的《重楼玉钥》都没放过,依旧对华清的病状爱莫能助。

        “御医那里我也问过了。”赵萑只是无奈地摇头。

        “华佗在世就好了。”晏谦突然眼前一亮,“哎,江湖上不是有个赛华佗吗?找他……”

        瞪,“骗子。”端也不和他多啰嗦,这个人的意见基本不予理睬。

        “不然,不会是中邪了吧。”晏谦小声得不能再小声。

        赵萑倒是一愣,似乎有这个可能。

        “那……”去找苏远问问……赵萑还没说出口,床上的玉华清突然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床柱。

        冷风从开了缝的窗子吹进来,层层窗幔轻舞,长长的流苏晃啊晃,华清的眼中空成一片。

        “真像中邪了。”

        结果,话刚说完,华清又昏死过去。

        “看样子还是不知得了什么病。”中邪?有这个可能,但是,说生病更实际一点。

        “张师傅,谢谢你救了我家阿七,要是没有你,我家阿七就……”后街的全老太提了一篮鸡蛋,在微义庐中道着谢,把自己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全婆婆,您回去吧,这鸡蛋也拿回去。我不是大夫,不收诊金。”掌柜,那个精瘦的中年人略略从他的药材中抬起头,让小徒弟把全老太送走。

        “张师傅,这、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家虽然穷了点,但……”全老太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张掌柜已经不见了踪影。

        “婆婆,您还是回去吧,师父不会收的。”墨林搀扶着全老太往外去,“师父这人只对医书有兴趣,您就把鸡蛋拿回去吧,自己卖几个钱,和阿七好好过日子。”

        “唉——哎!”全老太点点头,家里就她与十岁的孙子阿七了。想到孙子,她应了下来。

        墨林转身回微义庐的时候,张掌柜依旧坐在那儿,只是手里多了一本医书。

        “师父。”

        “嗯,你去看《金匮方歌括》吧,这里交给我好了。”依旧不抬头。

        “是,师父。”

        “奇怪,难道是无字天书不成?”赵萑前翻翻后翻翻,除了封页的“洞天奥旨”四个字以外,就是发黄的空白页。

        “是医书吗?怎么会没有字呢?”端为华清换了额上的湿帕,“你在这儿看一下,我出去有些事。”

        “哦。”刚答应,晏谦便在外间叫了起来。

        “哇!——”

        山间的茅屋外,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穿着粗布衣的女子静静地坐在门口,整理已经晒好的药草。她安静的气质像是天外的仙子,即使她的脸如此不完美。

        “恩公。”她转头,看篱笆外走来的男子。

        而立之年的人了,眉宇间有风流也有沧桑,他并不理她,径直走入茅屋,须臾,又从屋里离开。

        她只是看着他,从他出现,到他又消失在视野。她知道,这个年代,满三十的男子还是孤身一人的,是不多了吧。像自己,已是二十多的人,没有婆家也是不多了。但她,因了这张脸,因了凄凉的身世,注定是没人要的。

        “好悲伤啊!呜哇!——”晏谦在那边哭得凄惨,这个女子,她、她……呜……

        赵萑一愣,眼前依旧是一排排摆放着古玩器物的架子。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中的书,赵萑不多说话,只是看着端。

        他知道了。

        朝赵萑点点头,伊祁端往外去:“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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