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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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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子迁在王府里听到皇帝的诣意之后,嘴角边露出一记浅笑,如今朝堂上的格局当真是让人觉得有趣至极,白玲珑的身份倒是骗了不少的人,定国公只怕早已是洛王的派的人,也不知洛王对定国公说了什么,才让定国公这个闲散了多年的人出山。

  而皇帝的那道诣意一下,只怕乐辰景也坐不住了,他突然觉得乐辰景是个妙人,原本一直看白玲珑不顺眼,倒因为他那天晚上的成全而动了心,这世上他只听说女人失了身才会跟着某个男人,乐辰景倒是开了男人的先例。

  不过他还是觉得乐辰景的眼光是不错的,白玲珑本是个极为出众的女子,配乐辰景那个暴躁狂倒是绰绰有余,只是这一纸封妃的圣诣一下,就注定了两人之间的磨难,也不知那个行事夸张的人会有何行动。

  安子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着满园碧绿的树叶将茶一饮而尽,楚晶蓝看着他道:“你今日里倒有雅兴来喝茶,王府里却已乱成了一团。”

  “何止王府乱成了一团。”安子迁笑道:“很多事情都乱成了一团,我听说今日父王带着四哥去了定国公府,又和定国公吵了一架,那赔礼道歉,根本就变成了去生事的。”

  “四哥生事的本事原本就是一流。”楚晶蓝浅浅的道:“只怕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怒了。”

  安子迁笑了笑道:“这年头娶媳妇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娶那种原本就优秀的女子,他若是不吃一些苦头,日后也不知道如何去疼人。”

  楚晶蓝双目灼灼的看着他,他眨了眨眼道:“我因为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才会更加珍惜我的娘子。”

  楚晶蓝的眸光浅浅,微笑道:“远溪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却觉得四哥是个真男儿,定能得到玲珑的芳心,而且日后是一心一意待她的,在这方面,远溪做的远没有四哥好,我嫁到安府是平妻,纵然俞凤娇被休了,五房这边只有我一个妻室,却终究是平妻,平妻的身份和地位还是及不上正室的,更何况远溪还有洛冰那个美妾,算来远溪也算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她笑的温和,却让安子迁的额头冒出了汗珠,他微笑道:“多谢晶蓝提醒,我原本以为我往后不会再对其它的女子动心,所以不会再娶妻纳妾,你纵然是平妻却是不折不扣的正室了,是我大意了,不如这样吧,明日我请父王做个见证,让你坐稳正室之位如何?”

  楚晶蓝微皱眉道:“坐稳正室之位?”

  安子迁自知失言,当下轻轻掌了自己一记嘴巴道:“我说错话了,是将晶蓝扶为正室……不是扶为正室,唉,瞧瞧我今日都语无沦次了,晶蓝若是愿意,我还愿意八台大轿再娶你一次,以正室之礼迎娶你。”

  楚晶蓝浅浅的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如今有孕在身,经不起折腾了,直接禀过父王行个礼便罢了。”

  安子迁知道她不高兴了,当下忙走到她的身边道:“是我大意了,这事还让你来对我说,不如你打我一下消消气吧!”

  楚晶蓝看着他那张皮皮的脸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嗯,你知错就好了,这笔帐我记下了。”

  安子迁闻言脸已成了苦瓜脸,楚晶蓝又淡淡的道:“上次玲珑来看过我,这几日我也寻机会去看看她吧,说来在西京,我也只有她这一个朋友了。”

  安子迁笑了笑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好啊!只要你敢见她就行。”楚晶蓝的嘴角微勾道。

  安子迁扬了扬眉道:“有何不敢见的?我为她觅了一个佳婿,她还得好生感谢我,两人日后若是真成了,还得谢我这个大媒!”

  “嗯,他们的确是该谢你个大媒,也许玲珑是不会说什么的,可是四哥却不是省油的灯,瞧瞧他如何谢你吧!”楚晶蓝不紧不慢的道。

  安子迁不以为意的道:“说句实话,我还真没有把四哥放在眼里,他是有些本事,可我并不怕他,真把我惹急了,我也不介意再给他下一点猛药。”

  楚晶蓝闻言只觉得有些无语,当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已收起脸上的笑容,眉宇间有了一抹淡淡的愁,她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紧,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安子迁淡淡的道:“上次劫米之后,我便将那些米全部都运到了辽东,各分舵也化整为零停下了一些行动,可是皇帝还是动了怒,这一欠下手比以前狠太多,所以万知楼如今有一点小麻烦,算来是大家都吃了一点亏。皇帝让苏连城查米的去向,他这几日却一直呆在一间古寺之中,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后道:“他如今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我想他应该是在想法子如何存活下来。”

  安子迁伸了个懒腰道:“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活下来,在我看来他都会有所行动,而这些行动十之**是针对我的。”

  楚晶蓝的眸光幽深,原本还存有几分玩笑的心情也消失了,如今所有的危机都未解除,未来会如何着实让人担忧。

  第二日两人禀过洛王之后,安子迁在洛王府把楚晶蓝迎为正妻,规矩虽然繁多,但是因为楚晶蓝有孕在身,将很多事情都简化了,到最后只能洛王敬了一盏茶,便算是礼成了。

  乐辰景没有来参加两人的仪式,他这几日也显得有些忙,一下朝便不见踪影。

  倒是乐辰风和乐辰清两人的兴致高的很,一直在替两人张罗诸般事情。

  那日定国公到王府闹事之后,王府书房里的书简曾被人动过,洛王也从未对外人说起过那件事情,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人的手笔,有的时候处理这些事情也是需要将计就计的。

  洛王含着笑主持了楚晶蓝的安子迁的事情,待到礼成之后,他将茶喝下后便对楚晶蓝道:“我听闻蓝儿和银面阎罗相熟?”

  “也不算是相熟。”楚晶蓝一时间不明白洛王为何会这样问,心里的警钟却已经敲响,她轻声问道:“父王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也不是突然提起。”洛王缓缓的道:“而是早就想问你,却又怕你为难,也怕你对我撒谎,所以我才将事情放在心里一直都没有询问。但是如今我却不得不问问你了,因为如今万知楼也已经介入了这件事情,所以我的心里也存了一些担心。”

  “父亲是担心万知楼会给父王造在困扰吗?”楚晶蓝轻声问道。

  洛王看着她道:“确切的说也不是怕万知楼生事,而是担心日后事情闹的大起来难以收场。”

  楚晶蓝微缓缓的道:“若是父亲担心他们会坏了父王的大计,那么父王不用太过担心,他们并无恶意,我和银面阎罗有些交情,他们不过是见我在西京屡次遇险,所以寻着机会就给皇帝一些颜色看看罢了。”

  洛王的声音低了三分道:“听蓝儿这么说来,似乎对万知楼的事情很有把握?”

  “女儿不敢隐瞒父王,万知楼和女儿的确过从甚密,女儿和银面阎罗也算是知交,他的心思,女儿还是知道一二的,他虽然也是一代枭雄,但是从未有过问鼎天下之心。”楚晶蓝轻声道:“他曾担心父王会对他生疑,所以来西京的时候就告诉我,他和洛王是一条心,绝不会坏父王的事情。”

  “蓝儿你聪明无比,应该知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洛王看着她道:“他的心思,只怕不是他说的那么小,而是有些大了。”说罢,他递了一封信给楚晶蓝。

  楚晶蓝接过后他又道“这是你大哥从辽东寄来的信,你大哥在信中说,如今辽东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而这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是万知楼的手笔,所以在辽东,万知楼有几十万人的们信徒,如今势力极大,这样的人又岂是那种子没有野心之人,所以蓝儿,你莫要被他们给骗了。”

  楚晶蓝将洛王递过来的信摊开一看,果然信中如洛王所言,细述了万知楼在辽东的势力,并在信末问洛王应该如何应对。

  安子迁在旁也将信看了个大概,他轻声道:“父王,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你想说什么?”洛王看着安子迁问道。

  安子迁朗声道:“其实银面阎罗的事情,我以前也曾听晶蓝说起过,以前也曾见过他几次,我虽然并不太喜欢他,可是纵观眼前发生的事情,我却觉得他是在帮父王的。”

  “何以见得?”洛王的眼里有了一抹兴趣。

  安子迁看着洛王道:“大哥被皇帝派到辽东赈灾,说的好听去赈灾,说的难听一点便是想借这一次的事情对付大哥,堂堂的赈灾使,朝中没有拔下一两银子,没有拔出一石米,这哪里是去赈灾,摆明了就是想让洛王府散尽家财以一家王府保一方平安。做好了,那是赈灾命名该做之事,做不好,便是杀头之罪。我相信这些事情父王和大哥必然是早就看透的,所以我在得到辽东有灾情时,便已派人送了十万石米去辽东。可是十万石米只能解燃眉之急,却非长治久安之法,而万知楼所行之事,看来似乎是在扩充门徒,可是也同时解决了辽东的灾情,说来却是帮了大哥一把。”

  “你的见解倒是独特。”洛王的嘴角微勾,眼里别有一秋趣味的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缓缓的道:“其实不是我的见解独特,而是安府在辽东也有一些产业,所以有家丁在在辽东,对辽东的灾情也略之一二。其实以目前的情景对父王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其实父王若是把心胸放开来看,此时倒不如利用银面阎罗来对付皇帝,因为对父王而言,眼前最大的对手不是银面阎罗,待将大局稳固之后再来想法子对付银面阎罗也不迟。”

  洛王的看着安子迁的眸光有了三分兴致,他浅浅的道:“远溪,以前甚少听你讲天下局势,如今这一番大论倒是入木三分。”

  安子迁看到洛王那记幽深的目光心里发凉,却依旧强自镇定的道:“父王过奖了,其实我哪里有看得懂天下局势的本事,只是来到西京之后,我和晶蓝数番遇险,这所有的一切都拜皇帝所赐,心中着实恨他,却又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盼着他早日倒台。”

  洛王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楚晶蓝知道洛王每次这样一笑,心里都别有盘算,当下便又道:“女儿觉得远溪说的极有道理,万知楼就算在辽东势力庞大,却也不过是个江湖组织,终是难登记大雅之堂,父王不用过于担心,不管他们是真心帮父王,还是在巧合之下帮的父王,终算是救了大哥一命。”

  “晶蓝说的有些道理,只是如今我有些事情想和他确认一二,晶蓝既和他相熟,不如约他出来相见,本王想见见他。”洛王看着楚晶蓝道。

  楚晶蓝的眼里有些为难道:“父王的话,女儿自然要听,只是那银面阎罗来去无踪,想见女儿的时候他自己就出来了,不想见的时候就算是找遍西京也难以得见。我若是遇上了他,定将父王的意思转达。”

  洛王的眸光流转,他浅笑道:“如此说来银面阎罗的谱摆的还真不小。”

  安子迁又道:“江湖中的人物,自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洛王的嘴角微勾,看着安子迁道:“你将安府的米粮献出,已在允州被银面阎罗全部劫走的事情你是否知道?”

  “我听晶蓝说起过。”安子迁轻声道:“其实我心里挺开心的,当日献粮完全是被逼于无奈,被万知楼劫走实是妙事一件。就算是我散尽家财,也不愿意皇帝用那些米粮来对付父王,所以被劫走了也好。”

  “你怎能确定这不是银面阎罗和皇帝唱的双簧?”洛王看着安子迁反问道。

  安子迁自己就是银面阎罗,自然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洛王一问出口,他的心里不禁一紧,终于明白洛王今日为何会如此问他了,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楚晶蓝知道大事不妙,洛王这样当权之人,疑心病和猜疑素来都重,平日里行事也是极为小心的,此时有这样的猜疑虽然正常,可是对他们而言却是极为危险之事,她当即道:“不可能是他们唱的双簧。”

  “为何?”洛王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楚晶蓝。

  楚晶蓝缓缓的道:“若是双簧的话,皇帝不可能将苏连城从天牢里放出来去查米的动态,我前段日子更是收到消息,银面阎罗当初在劫走米的时候将三八虎骑营的人全部杀光,虎骑营时皇帝训练多时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的暗卫,我听说他们个个都是武功好手,而且有勇有谋。若是唱双簧的话,皇帝是断然不会舍得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三千人马。我还听说那次事情之后,皇帝恼怒至极,发动官员挑了不少万知楼的分舵,那情景势同拼命,若是唱双簧的话也太过了些。”

  洛王的眸光流转,看着楚晶蓝道:“蓝儿分析的极有道理,倒是本王多心了。”

  “不是父王多心。”楚晶蓝浅浅的道:“而是事关整个洛王府的安危,父王多想一些也是好的,而这些消息,是万知楼的密探告诉我的,我若不知这些事情,也一定会和父王有一样的猜想。”

  洛王的眸光温和了一些道:“平日蓝儿如何与万知楼联络?”

  “没有具体的法子。”楚晶蓝轻声道:“是他们每隔十天便会派人送一封信来,信里会大概说一些最近的动态,以及我要注意什么事情,我是没有办法主动联系他们的。”

  洛王长叹一口气道:“真没料到万知楼的人行事如此谨慎小心。”

  楚晶蓝缓缓的道:“万知楼掘起于江湖已有数年,能一直屹立不倒必然是他自己的管理法子,我虽然与银面阎罗有些渊源,却也只是朋友而已,父王若真是想要用他们的话,下次遇到他时我会再次说和。”

  “再次说和?”洛王反问道。

  楚晶蓝轻叹一口气道:“实不想瞒,我上次见到银面阎罗的时候,曾向他说起此事,他却以江湖中人散漫惯了为由不愿卷入朝庭的纷争中来。如今他既然已经卷入,想来说和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便辛苦蓝儿了。”洛王缓缓的道。

  楚晶蓝看着洛王道:“父王对女儿百般照拂,女儿自然也想为父王做些事情。而在女儿做这些事情之前,还请父王不要对万知楼那边有所动作,免得到时候女儿也难做。”

  “那是自然。”洛王幽幽的道:“本王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以和平的法子解决,这些年来已流了太多的血,实不愿再看到鲜血。”

  楚晶蓝和安子迁对视了一眼,洛王轻轻摆了摆手,两人相携而出,乐辰风和乐辰清也退了出来,乐辰风看着楚晶蓝道:“妹子可能刚到王府还不知情,这些年来父王和皇帝斗法,其实王府里也有很大的损伤,大哥、三哥和六哥都几遇危险,父王想尽了千万种法子才化解了一场又一场的杀局,若是妹子真能劝得动银面阎罗的话,便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楚晶蓝见乐辰风那张还有些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老成,她知道这个少年这些年也历经了风雨,早已和他的兄长们一样都是极为老练之人,她浅浅的道:“九哥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所以会尽力为之,但是父王那边,还得请八哥和九哥也好生劝劝,有些猜疑过了,便会引来莫大的危机。如今的圣上之所以残暴,起源也不过是他的多疑,当然也有他性子里的残忍。”

  两人都听明白她的话了,乐辰清道:“妹子不用担心,父王不是那种残忍好杀之人,父王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保住洛王府里的人不受到伤害。”

  楚晶蓝轻轻点头后安子迁回了房,因为洛王的那一席话,安子迁明显有些不太痛快,她拉着安子迁的手道:“你也不要多想,父王在其位自然会多疑,再则你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

  “我以前就料到了大哥会写信回京告诉父王辽东的事情,之前也曾让晓玉带消息给怀素,怀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今日的事情与其说是父王和我们分析朝中的局势,倒不如说是他的试探。”安子迁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怒气。

  楚晶蓝的眼睛微眯道:“试探?”

  安子迁轻叹道:“我猜因为怀素的暗示,父王已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

  “你这事原本就是纸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会被他知道。”楚晶蓝轻声道:“我估莫着父王只怕是知道玲珑是你的人,所以心里更加不安,怕你还有其它的后着。”

  安子迁有些疑惑的看着楚晶蓝,楚晶蓝轻声道:“四哥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要猜透玲珑的身份不是难事,在父王看来四哥只怕更像是受到了玲珑的迷惑,别看父王和四哥平日里吵的厉害,可是我看得出来,父王的九子之中,他最疼的还是四哥。四哥又是唯一的嫡子,若是大事成功之后,这天下便也是四哥的了,这一次他和玲珑之间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在父王看来,倒更像你别有所图在四哥的身上做文章。而怀素原本就和晓玉有情,父王有多么器重怀素你也是知道的,晓玉是万知楼的事情父王只怕也是知道的,如今父王身边两个极为重人的人身边都有万知楼的人,你又如何能让他安心?”

  安子迁愣了一下,之前是一心想让乐辰景对楚晶蓝断了念头,倒也没有想那么多,此时听楚晶蓝一说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他倒又有了三分沮丧。

  楚晶蓝看到他这副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她看着他道:“这些事情已成定局,如今只能想法子打消父王的顾虑了。”

  “这个法子可不好想。”安子行无可奈何的道:“如今诸事交错,稍有不慎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最好的法子,还是我得用另一重身份和他见见了。”

  楚晶蓝细细一想,也觉得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两人的心里不禁都有些发愁,却也别无他法。

  当日下午,两人依着之前的计划去看白玲珑,到定国公府的门口却遇到了苏秀雅,苏秀雅一见两人,面色当即便冷了两分,楚晶蓝那日揭穿她的真面目之后,她在西京的日子便一日比一日难过,以前的那些赞美之词全部都成辱骂之词,那些贵妇人和大家闺秀看到她只余下嘲笑,她只觉得她如今在西京的日子过的比在杭城还要难受几分。而苏府里的家丁,面上对她甚是恭敬,背地里却说了不少的恶毒之语,而她和红颜的关系也一日差过一日。

  苏连城入狱后,她心里惶恐万分,终是明白那些荣华富贵看起来都极为耀眼夺目,但是却并不是永恒的,都是带着危险的,只要苏连城一倒,她往后的日子便极难想像要如何过下去。

  那几日她想了许多事情,心里又悔又恨,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楚晶蓝在搞鬼,在心里更是恨透了所有洛王府的人,她曾想过去洛王府前闹事,却又缺了那分胆量,今日在这里见到楚晶蓝,见她和安子迁双双前行,端端是一对壁人,嫉妒如毒蛇啃咬着她的心。

  她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两人,楚晶蓝对于她这种含怒带恨的目光已见识了许多次,倒也着实没有往心里去,当下下巴微微抬起,缓步朝前走去,眼见的两人就要擦肩而过了,她突然唤道:“表哥……”

  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道:“苏小姐日后还是不要唤我表哥比较好,我已经和苏小姐断绝了亲戚关系。苏大人平步青云,位高权重,我实在是高攀不起。”

  苏秀雅的眼里含着泪水道:“我记得表哥以前最是长情,平日里做事更是温和无比,何曾做过如此偏激之事?你自从娶了这个蛇蝎女子之后,行事便狠了不少,大哥以前是如何待你的,你难道全忘了吗?”

  安子迁终是恼了,却只是淡淡的看了苏秀雅一眼后道:“苏小姐说错了,真正生了蛇蝎心肠的是苏小姐,上次在苏府的时候,苏小姐用尽了千方百计害贱内,而贱内却还想为苏小姐说话,我原本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苏小姐应该会反醒自己的过错,没料到却是变本加厉!而苏大人也早已不是我以前认识的苏大人了,我和苏府再无任何干系,还请苏小姐也留些口德,否则终会害到自己。”

  苏秀雅的眼眶一片通红,安子迁看到她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人都是会变的,他真的没有想到苏秀雅会变成这副样子。他牵着楚晶蓝的手缓缓前行,不愿意再理她。

  苏秀雅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却见两人相互扶携温情暖暖,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她初嫁时和杜如海一直漫步于千叶林中的情景,当时两人把手共游,天空碧蓝,繁花似锦,彩蝶纷飞,当时是怎样一副幸福的情景,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离她远去,这一生只怕也难再携手了。而她对乐辰景的痴恋和爱慕,在乐辰景看来却是什么都不是,她原本以为来西京之后,能日日与他相见,没料到来这里几个在月来,只远远的看过他两次,他却是连正眼都未曾看她一眼。

  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何那对她而言难以乞及的幸福,楚晶蓝就能那么轻易拥有,她不甘心!论容貌,她自认为并不逊于楚晶蓝,论家世,苏府也一点都不输于楚家,为何楚晶蓝被休了之后过的风生水起,而她的日子却过的惨淡无比?

  恶念在她的心头升起,她见楚晶蓝因为怀孕而显得步履沉得,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脚,呼吸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眸子里有了一抹异样的光华,当下咬了咬牙,突然像发了疯一般朝楚晶蓝撞了过去。

  她来的速度极快,待楚晶蓝察觉之时她的人已经到了她的身旁,楚晶蓝不由得大惊,安子迁是习武之人,早已察觉苏秀雅奔了过来,初时只道她还有什么话要说,而后便觉察到了她的异常,他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定国公府的门前有一条小河流过,苏秀雅这一扑是存了心将楚晶蓝往小河里扑,是存了心想要取楚晶蓝的性命。

  安子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眼里已有了一抹杀意,就在苏秀雅在扑过来的时候他极快的一把将楚晶蓝拎起来换了一个方位,他的脚步微微一转,脚下微微一扫便将苏秀雅扫倒,只是她这一冲是拼尽了全力,他的脚只一扫,苏秀雅的身子便重重的朝前跌去,小河边有木制围栏,她这一撞竟将围栏全部撞倒,她的人直直的一头栽进了小河之中。

  楚晶蓝惊魂未定便听得落水之声,她的脸色一变,却见苏秀雅已摔进了河里,她再一看那被撞开的围栏,便知苏秀雅是如何想置她于死地,她的眼里已有了一抹怒气。她今日若不是跟着安子迁一起来定国公府的话,就算她发现了苏秀雅的杀机,她有孕在身不见得能避开这如同拼命的一撞。

  安子迁也没有料到苏秀雅竟是用尽了全力,他那双如琉璃一般温和的眸子刹那间杀机满布,他见过恶毒的女子,却从没有见过如苏秀雅这般恶毒的,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极为清楚,苏秀雅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此时却将帐往楚晶蓝的身上算!往楚晶蓝的身上算也便罢了,竟是连他未出世的孩子都动了杀机!

  他的性子极好,鲜少有人能引得他动真怒,而今日苏秀雅的行为却是引发了他心里的怒火,他冷着眼看着苏秀雅在小河里折腾,她方才那一撞之力极大,看起来似已撞伤了身体,水中有鲜血冒出。

  就在苏秀雅撞楚晶蓝的这一刻,定国公的府前停下了两顶轿子,首辅辛仲山之妻楚氏和兵部尚书崔文滔之妻田氏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梦溪刚好看完白玲珑从定国公府走了出来,也将眼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楚氏见状,只气的胸口起伏,方才若不是安子迁机敏的话,楚晶蓝这一次只怕是必死无疑,她当下拉着田氏道:“这世间竟有如此恶毒的女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想夺郡主的性命!”

  田氏也惊道:“我以前听闻苏小姐是个擅长伪装之人,平素见她大方得体,一直以为那些不过是传言罢了,是信不得的,没料到今日里竟见到了她做如此恶毒之事!郡主有孕在身,若是被撞上,只怕会出大事!一个女子,怎能恶毒至此!”

  楚氏长叹道:“那日崔夫人是没去苏府,没有看到不信原也正常,我那一日可是亲眼目睹啊!当日若非千赫王走在前,只怕郡主也会被淋个透湿,我初时还只道是意外,看到今日之事我才那一日的事情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

  田氏摇了摇头道:“真是世风日下啊!这苏大人是当朝探花,也算是饱读诗书,怎么他的妹子就如此恶毒呢?”

  “我听闻苏大人和之前的郡主的事情,根本就是其错在苏大人,苏大人原本就是一个品行极度恶劣之人,他的妹子又能好到哪里去!”楚氏轻咬着唇道。

  田氏长叹了一声,楚氏又道:“苏秀雅如此恶毒,再留在西京还不知出什么祸事,我打算上书皇后娘娘,请她恶惩这个恶妇,到时候还烦请崔夫人帮忙做证!”

  “使得。”田氏轻声道:“这样的女子实不配留在西京,辛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你起这个头,我自然要做证的。”

  梦溪不如两人沉稳,早已冲到楚晶蓝的身边道:“堂姐,你没事吧?”

  楚晶蓝面色有些苍白,眼眶里含了一层水气,当下拉着梦溪道:“这一次的事情恳请公主为我做主!今日若非我及时避开,只怕会一尸三命!”她平素极少在人前示弱,今日里是真的被苏秀雅吓了一跳,也恨毒了苏秀雅的恶毒,此时有梦溪做证,她断然不会再让苏秀雅好过。

  梦溪平素见她都是淡然而笑的样子,又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必定是被吓到了,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没有怒气,只有惊恐,虽没我见尤怜之娇弱,却别有一番委屈的无措,而今日苏秀雅实在是做的太过份了些,她当即咬着牙道:“堂姐莫怕,这个恶毒的女人今日里我帮你料理了!”

  楚晶蓝的眸光微动,梦溪已经跑到那断栏杆处,时值夏日,那小河里的水也不算太深,刚过苏秀雅的胸口,她不会水性,又受了伤坠河,此时一惊慌,倒喝了好几口河水,她见梦溪探出头来,当即大声唤道:“救命!公主救我!”

  梦溪双手擦在腰上,柳眉上扬,杏眼圆睁,白净秀气的脸上满是嘲弄之色,她冷笑道:“你是什么什么东西,敢命令本公主?你让我救你就救你,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梦溪的性子,整个西京人尽皆知,苏秀雅闻言又惊又恐,心里一慌,又喝了好几口水,想起梦溪和楚晶蓝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今日之事十之**已被梦溪看了去,心里暗自慌张,也知这个不讲道理的公主是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的,她挣扎着欲往岸边走去。

  梦溪在岸上看到这副情景,当下又道:“不过佛祖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罢,她拿起定国公府前打扫房梁的超过长竹杆便狠狠的朝苏秀雅戳了过去,一边戳一边大声道:“苏小姐莫慌,我来救你了!”

  楚晶蓝见到梦溪的举动愣了一下,暗叹这个性格有些惊世骇俗的公主果真是个极品中的极品,竟这样收拾苏秀雅!她本是心地善良之人,不想将事闹太大,只是想起苏秀雅方才恶毒至极的举动,她想劝梦溪的念头便又打消了,只是由安子迁扶着抹着泪站在那里。

  苏秀雅原本已走快走到岸边,被梦溪那一戳便又倒在了水里,她往后退了一步,便又倒在了小河的中央,她身上原本就有伤,又是一个深闺女子,之前就喝了几口水,这番一折腾又哪里还受得了,倒在水里咕噜咕噜连喝了几口水,手脚拼命的扑腾,头却已露不出来了。

  梦溪大声道:“别怕别怕,本公主救你来了,快些抓住这竹杆!”

  苏秀雅手脚乱扑腾,倒也抓住了梦溪递过去的竹杆,原想沿着竹杆往上爬,梦溪的嘴角微勾,不但没将竹杆往上拉,反倒竹杆狠狠的往下戳,苏秀雅刚刚露出来的头又到浸到水里去了。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定国公府的家丁,家丁有不少看到苏秀雅对楚晶蓝做的事情,便也只站在一旁不说话,见梦溪这样对付苏秀雅怕出人命,胆大一点的家丁道:“公主,要不要小的下去救苏小姐?”

  “嗯,你们下去救苏小姐,我改日就去救你全家!”梦溪微笑道。

  家丁吓的脸色大变,只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动半分。

  梦溪手中的竹杆起伏了两次之后,苏秀雅再也没有力气攀爬竹杆,一口气上不来,便已晕死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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