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小胖一直坐到中午还不见姜云醒来，只好先回家去。沈季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好久，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在沈季奶奶家住了几天，姜云还是一个人回去外婆家住了。
这里自打外婆走后，再也没有人来过了，以前干净平坦的院子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已经被杂草占领了一部分，宣告这里的无人问津。
姜云找出来锄头，一个人慢慢的开始锄。
小胖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考的成绩他自己和家人都挺满意，已经跟着父母提前去熟悉那座城市了。
沈季还没开学，只要有时间就来陪着姜云，大部分时候两人都不说话，沈季也不打扰她，她做什么自己远远跟着就行，就像她小时候默默跟着自己一样。
进来院子看她认真的锄草，沈季想着找点事情做也能转移注意力，因此也没拦着。
从早上到中午还不见她停下，沈季接完电话后过去拉她起来。
长久蹲着双腿早就有些麻木，还没站起就又跌回到地上，姜云无力的摇摇头坐着没动，苍白着脸垂着眼眸发呆，额前的碎发被脑门上隐隐沁出薄汗打湿。
沈季叹了口气，弯下腰轻轻抱起她，抱起来没忍住又叹口气，怎么轻成这样了。
沈季抱着姜云坐在沙发上，蹲在姜云身边，看她。
姜云视线没有着落点，
“姜云”沈季轻轻开口，看她没反应，就摸摸她的脑袋。
他不想让姜云再次失望，因此直到刚才打电话得了确切的消息，之前拜托联系好学校等一切落到实处，现在才敢给姜云说。
“姜云，我给你联系了一所学校，你去补习一年，明年咱们重新考，你肯定没问题的。”沈季接着说。
姜云没有反应，仿佛没听到一样。
“这次一定没问题，考试的时候我回来陪你，好不好？”沈季耐心说到。
姜云视线落到沈季脸上……
沈季略微思索了一下，
“外婆那么努力攒钱，肯定是希望你能安心读大学，你现在这样自暴自弃”沈季语气加重了些。
姜云眼里终于有一点波澜，然而也还只是摇摇头：“没用了”
“有用，怎么没用？你还不到20岁，做什么都来得及，补考的学生每年都有，你没有跟别人不一样。”沈季继续道。
“我我这样的人，什么也不配有…”
沈季心疼，
“我们最后试一下好不好？你不上学，那李阿姨怎么办？你一直想为她做点什么，你现在这么萎靡，除了心存愧疚，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你好好读书，以后才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实力你有，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放弃吗？”
“我知道…你以前经历的事情太多，但是好不容易就要到终点了，现在放弃之前帮助过你的人…你……”
眼泪一滴滴砸在手上，沈季知道这些话会伤到她，但是别无他法，人总要有个努力活着的动力，现在她不愿把自己的未来当做动力，那就只能从别处找了。
姜云自从外婆去世精神身体早就耗尽了，只哭了一会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季看她睡着难受，起身把她抱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她。
姜云睡觉也不安稳，许是做梦了，眉头皱的紧紧的，不一会连手都攥起来了，沈季见状轻轻掰开她的手，手心里都被扣出血印子了，而后没有犹豫反握住她的手
心中酸痛肆虐。
第二天早上沈季早早起来去了姜云家，大门还锁着，应该还在睡觉，沈季回家打算看会书。
学校已经开学了，他跟父母说了自己请长假的因故。对于自家从小就很有主见的儿子，沈季父母并没有多问什么，从知道他与别的小孩不一样开始，她们的最大的愿望就只是希望他能快乐成长。
沈季从小到大一直懂事，从来也不会让他们多费一点精力，现在他因为一个女孩要休学，她们虽然感到意外，但也没阻拦，况且那个孩子他们都认识。
沈季虽然没去学校，但是课程也没有拉下，加上老师一直有监督，倒是跟在学校差不了多少。
往回走的路上，沈季心里苦笑，姜云总觉得自己努力没用，其实说努力没用的应该是自己吧。
不过现在有意义，能激励到姜云就行。
到了饭点，沈季又过去叫姜云吃饭，虽然姜云情绪好些后执意要回家去，但沈季奶奶还是每天叫她来吃饭，怕她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
沈季顶着太阳过去，大门依旧锁着，心里犹豫一下想着要不给她发消息等起来就过来吃饭。
走了几步，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掉头回去，墙边立着一摞砖头，沈季踩着翻墙跳进院子里。
紧走几步到门口敲了一下没动静，又动手拧了一下门把手，开了。
门没上锁，入口玄关处放两双拖鞋，其中一双是姜云的，
“姜云？”沈季出声，屋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又走到卧室门前敲了敲，也没人说话，沈季推开门，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看样子也不像刚起来。
沈季又到每个房间都看了一下没人，心跳开始加速，他慌乱的掏出手机，平复了一下心绪，给小胖打了个电话。
小胖把他能知道的、姜云爱去的地方全部说了一遍。电话那头不停的想象吓自己，后来听到沈季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敢乱猜测了，还安慰沈季，也许是地里去了，不要担心。
沈季挂了电话，又翻了一下家里的东西，书包什么都在，衣柜里的衣服也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真的像小胖说的一样去地里，或者去其他地方了。
沈季扶着沙发上坐下来，刚才有些气血涌头，手脚都有些麻木。
坐了一会，他回家给奶奶说了一声，戴着帽子出去找姜云。
小时候常玩的路口没有，河边也没有，跟滩上种地的老伯问了一下，一早上也没见有人往河边来，沈季放下心来。
打算去外婆的坟地看看，小胖说这是姜云最可能去的地方。
乡村还是土葬，地方选在村庄对面的高山上，已故的亲人一眼就能看到故乡。
狭窄陡峭的山路上，戴着帽子的男生一步一步往上爬，虽然走得慢却始终没停。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沈季才爬到最高处，俯瞰方圆几十里的地方，远处大大小小的村庄像是浓缩成了一个模型，一条母亲河穿过十里八乡往天边去。是沈季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壮观景象。
山上风挺大，吹去刚才的燥热，沈季长长舒口气开始往小胖说的地方走，位置不太准确，但是新坟总会格外醒眼些。
沿着山顶走了一段，就看到稍远些的地方白幡飞舞，沈季抿抿唇，摘下帽子，慢慢走上前。
跟前没有姜云，沈季还是蹲下收拾一下墓碑边的杂草落叶，四处看去，山上新坟旧坟交错，沈季倒不害怕。
收拾完后又呆了一会，低低说了些什么风一来，卷到满山上。
没找到姜云沈季便也没有多停留。
下山后他又去印象中姜云带他去的地方，有河边，有稻田，有玉米地始终没看到姜云，一天没吃饭，原本就有些低血糖现在有些撑不住了，沈季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往回走。
沈季没想过姜云会想不开或者什么，也可能是他潜意识里不想这么想，姜云远比他想的要坚强，也许是她想自己呆一会也难说。
小胖时不时打电话问一下情况，后面听到一直没找到也不敢问了，只说找到姜云给自己说一下，沈季答应了。
距此地几十公里外的南县，郊外一座鲜少人来的墓地，枯叶凋零了一地，靠后一排住着两个容貌酷似的女孩。
往日里落满落叶的墓碑前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放了好多棒棒糖，墓碑旁边靠着一个瘦弱孤独的身影，正是姜云。
早上她坐了第一班车到这里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特别想唐宛南。
照片中的两姐妹依然很幸福的依偎在一起，姜云靠坐在旁边，连日来的压抑痛苦和迷茫到了这里彻底释放出来
“宛南”才两个字，姜云轻轻闭上眼，任由眼泪掉落，
又过了许久，姜云拿袖子胡乱擦把眼泪，才嘶哑着开口：“原本想考上大学印一份录取通知书给你，但是我没考上”
姜云笑了一下，“你肯定觉得我没出息，就知道哭”
“其实没有我我只在你这里哭了”
“宛南，我外婆也走了，你要是，能遇到她就好了，她肯定特别喜欢你”
“我好想你啊”
姜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低头慢慢走着，
离大门口不远时，才看到门口坐着一个人，姜云呆呆的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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