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案发
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全是肖毅然的身影，一寸寸地逼近我，黑眸闪着冷冽的寒光，轻启的薄唇反复地追问着：“你不屑和我解释吗？你不屑和我解释吗？”
大清早一进工作室，我就被嗓门儿奇大的李长江给吓了一跳：“赫小冷早上好！”
我摸着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狠狠白了他一眼，他挠着头皮嘿嘿笑着：“在噪音很大的工厂干了三年，习惯大声了。”
我给李长江拉了把椅子，他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
“妹子，最近临江街一直不太平，哥这里有个远程监控软件，给你安上吧，买个摄像头也就百八十块钱的事，要不要？”李长江一脸我兜里有糖，你吃不吃的样子。
“当然要。”
其实我这破工作室除了几台电脑还值点儿钱，根本就没啥可偷的，不过本着不吃白不吃，不要白不要的精神，我还是欣然接受。
说起来我已经白要了他不少东西，他是对面软件公司的IT大神，专门给我开发了一款专用手写板，直接在手写板上作画，画面自动输入PHOTOSHOP界面，任意修改着色，随意加入各种效果，还真是好用得不得了。
我出钱，李长江跑腿，很快就置办齐了东西，远程监控就算安上了。
我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画面，很清晰，分辨率很高，这高科技真是太方便了，以后下了班也能看到店里发生的事情。
刚装上监控，自然有些新奇，下了班我窝在床上看监控，那个有点恼人的肖毅然很快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摄像头在门口、一楼和二楼各装了一个，店里没人的时候，整个屋子黑乎乎的，安在店内那两个摄像头我根本不看，只关注门口那一个。
在最初的那几天，我的工作室安安静静的，偶尔会有人在门口驻足，但都是一些寻常的路人，没有任何让人担心的事情发生。
我渐渐地失去了兴趣，看监控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起来。
有一天，我闲来无事点开了监控视频，看到隔壁糕点铺的胡大爷支了个摊子在我的门前，终于有了我感兴趣的事情，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我愉愉过起了眼瘾。
我把图像拉了拉，放大了几倍，胡大爷正在称量打糕，那打糕白白糯糯的，上面还有一层诱人的干果。
看得正来劲儿，屏幕突然漆黑一片，这手机可是四千多块钱新买的，我吓了一跳，连忙把视频恢复正常尺寸。
画面很快恢复了，屏幕上只剩下冷冷清清的街道，店门口有个空塑料袋打着转，被风慢慢吹得远去了。
莫名其妙，胡大爷已经用开挂的速度收完了摊。
第二天早上路过糕点铺的时候，我想起头一天看到的视频，很想进铺子买点儿好吃的弥补我昨晚有些受伤的心灵。
糕点铺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以前这老爷子一直是这条街最勤奋的人，开门最早，关门最晚，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儿竟然比我来得还晚。
我只好放弃了买零食的打算，回到自己的工作室。
到店内，林桦已经打开了卷帘门，正在努力地用大拖把拖地，她看了我一眼，情绪似乎不是很高，我也不是个喜欢问长问短的人，道了句早安就和她擦身而过。
刚在那台属于我的电脑前坐定，那边林桦幽幽地吐出一句：“昨天有个人喝多了，一直缠着我，很让人讨厌。”
我淡然回道：“以后遇到这种流氓离远点儿，不行就赶快报警。”
林桦来到我面前，手里拄着拖把：“报警？可骚扰我的是一人民警察啊！”
我皱眉：“怎么会这样，这么没素质的人都做警察，我们这些小市民哪来的安全感。”
林桦啪的一声把拖把扔到了地上：“你怎么这么迟钝！快把剩下的地拖了！顺便告诉你一声，那警察叫肖毅然。”
我只好站起来去拾拖把，一边擦地一边奇怪，这丫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好象没说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啊。
还有肖毅然，虽然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就凭他端着个酷酷的范儿，好象也做不出喝完酒随便骚扰别人的事来。
林桦拉了把椅子坐下，双腿叠放着，不停地指指这边，又指指那边，挑剔着我的劳动成果，看上去活象个支使丫环的地主婆。
这个工作室一直是我在撑门面，她知道设计功底不如我，总是甘愿出苦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是很不正常。
我默默地把地砖擦得光可鉴人，林桦总算出够了气，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昨天肖毅然和韩浩不知道在哪里喝了很多酒，跑到我家楼下喊我下来，一直在跟我打听你的近况。”
此时我有点想明白了，这丫头是在吃我的醋吧。
看来她真的挺在乎肖毅然，所以才会因为肖毅然打听我的消息不高兴，而此时我又是一副不长心的样子，看上去根本没把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放在心上，这让心高气傲的林桦心里很不平衡。
这一整天都出奇地忙碌，我也暂时忘记了早上让林桦不开心的事，直到华灯初上，我才放下手里的设计稿准备回家，四下里看了看，林桦已经走了，甚至没和我打个招呼。
我费力地拉下卷帘门，回头再次看到糕点铺的大门，铺子显然已经关业了，两扇铁栅栏门锁得严严实实，看来我已经代替胡大爷成了这条街最勤奋的人。
回到家，我习惯性地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在店里改不完的设计稿，总要拿回家继续做。
先接了一壶水插上电源，准备水开了泡一碗方便面解决自己的肚皮，在水开前的空闲时间，我又点开了监控软件。
奇怪的是，胡大爷又在我门口支起了小摊，小摊前人来人往，生意似乎比白天还要好。我不得不佩服这老爷子了，准是吃完了饭又赶回来做起了生意，挣钱已经挣到刻苦的地步了。
第二天中午，李长江打来电话请我吃麻辣香锅，以前两个人也经常如此，工作的地方门对着门，互相招呼一声，搭伴吃个午饭，于是我欣然赴约。
拿起筷子的时候，我忍不住把这些日子发生的怪事，一股脑告诉了李长江，胡大爷每天白天店门紧闭，晚上跑出来卖东西，也不知道这老爷子是怎么回事。
“你在说什么？”李长江的声调意外高了八度，他很费力地咽下了一大口刚塞进嘴里的肉，不出意料，这小子被噎得不轻，我马上递给他一杯饮料，他几口喝光，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睛盯着我。
“你怎么这个表情，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说你看到胡大爷在做生意？”李长江追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当然看到了！”
“你等等，我得马上去证实一件事情，你在这里坐着别走……”李长江几乎是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根筋不对，就这样急匆匆地跑掉了。
我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麻辣香锅渐渐冷了下来，店老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想让人误解自己不想掏钱付账，也不知道李长江去了哪里什么时候才回来，于是我到吧台结了账。
黄昏，我和林桦关好工作室的大门，手里的手机闷响了几声，原来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李长江，短信内容：“胡大爷被人杀死了，赶紧报警”。
我被短信内容吓了一跳，连忙拿给林桦看，李长江虽然是个性子活泼的人，但从来不和我们乱开玩笑，于是我打了110，林桦拨了肖毅然的电话。
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两辆警车呼啸着开来，吱嘎一声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副驾位置的车窗摇了下来，肖毅然伸出头来向我们挥了挥手：“你们谁知道胡奎的家？”
胡奎是胡大爷的名字。
我立刻回道：“我烤面包缺材料，到他住的地方取过一次酵母粉。”
后座的车门此时也已经打开了，我和林桦低头钻了进去。
一进楼道肖毅然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一直以来的职业敏感让他觉得事情不妙。
隐隐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拼命地钻出门缝，在楼道里漫延开来，肖毅然示意所有人员提高警惕。
在大家做好准备后，肖毅然踹开了胡大爷的家门。一眼看过去就会发现，屋子正中间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死了很久了，身旁的血都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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