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我的家人

　　但这次豆南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我想一想。”

　　方宗旭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如果有钱真的有办法？”

　　“我保证，我有一位同行专打这类官司。”

　　豆南这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开，方宗旭却又叫住她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周能成前几天跟我说想跟你见个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豆南愣了一下，想起周晴朗的婚礼上他的确是提过这件事，她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想了一会儿她说：“没问题，我今天就有空。”

　　刚好她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他。

　　方宗旭点点头，说：“等我打个电话给他。”

　　豆南便站在那里看着方宗旭打电话，“嗯”了几声后挂断，抬头对豆南道：“下午六点，他想请你到府上吃饭，他的地址是……”

　　方宗旭在便签上写下一串字递给豆南，豆南接过去看了一眼，这才告辞离开。

　　她本来以为他跟他们家其他人一样是住高档住宅区，但实际上他却是住老城区。那一带十分难走，车开到巷子口就没办法再开下去了，豆南只得下车步行。旧楼年久失修，门牌号码也杂乱无章。结果都快五点半了她也找不到地方，急得焦头烂额，这时一个两个中年妇女经过，豆南连忙拦住她们问地址，那两人抬头打量了她一会儿才问：“可是老周请来的？”

　　豆南知道问对了人，连忙点头，其中稍胖的一个便说：“跟我们一起走吧。”

　　她们俩看起来都四、五十岁，衣着朴素，也不说话，豆南猜她们是家佣，谁知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年轻小伙恭敬地朝瘦一点的鞠躬道：“太太，老爷说今天要招待客人。”

　　那个瘦瘦的女人回头看看豆南，和蔼地笑了一下说：“我已经知道了，小王你带这位小姐去大堂休息。”

　　被称为小王的年轻人立即对豆南道：“这边请。”领着她进了房间。

　　虽然是旧房子，却也是好地方，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抬头能看到一小片天空。夕阳西沉，院子里红光一片。客厅里面是重新装修过的，墙刷得很干净，家具却都是旧的。大堂的正中央摆着几张桌椅，正对着门口的墙壁却摆着佛堂。一支线香正燃着，空气里满是沉香的气息。小王替她倒了茶，她歪在椅子上等待着，不知是香的缘故还是周围太过平静，竟然就有了困意。

　　至少周能成家的风格出乎豆南意料，根本不像是住着地产大亨，而是书香门第。豆南唯恐自己睡着，干脆跑到院子里蹲在地上打量墙角的一个鱼池里的金鱼。小鱼摆着尾巴游来游去，甚是静谧。豆南这才发现不靠近马路的好处，至少是静。周自成家也静，却是不同的，那边只得鸟叫声，这边却能听到依稀的说话声，更有生活气息。

　　豆南不知不觉对周能成产生了好感。

　　不久周能成也回来了，却是走回来的，手里还提着一小袋饼干，用塑料袋装着，一看就是路边的便宜货。豆南更加讶异了，却听到周能成对着里面喊：“今天我买到了你想吃的那种素饼！”

　　豆南站了起来，周能成这才看到她，连忙同她打招呼：“李小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有，我也才来了一会儿而已。”豆南愉悦地说：“您这里倒是很难找呢，我找了好久，幸亏路上遇到了周太太。”

　　“是吗？那你已经见过她了。”

　　正说着周太太迎了出来，接过周能成手边的素饼，对豆南微笑了一下又钻进那边的屋子里，那小房子方方正正的，只有一个门，连窗户都没有，豆南诧异，那里是什么？

　　周能成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便主动说：“我太太信佛，那是一间禅室。”

　　豆南立即顿悟，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素雅。

　　“来，里面坐。”周能成又将豆南带回了大厅，只是这一次是在饭桌前坐了下来。偌大的桌子，只有他们两个人，小王忙着端茶倒水，不一会儿端出几碟小食出来，花生米、海蜇丝、腌萝卜。周能成向豆南解释：“我太太二十年前皈了依，家里就一直在吃素，不过今天李小姐来了，我嘱咐吴妈做一点荤，可能要晚一点，李小姐你先吃些小吃。”

　　豆南更加讶异，问：“为什么皈依？”

　　周能成轻轻地笑，低头挑着盘中的花生米说：“早年做生意的时候，总是做过一点见不得光的事情，那时我太太刚好怀孕，谁知突然流产，从此再也不能生育。她哭了很久，一直不愿意同人讲话，忽然有一天走出来一个人去了寺庙，回来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豆南睁大眼睛，问：“所以您……”

　　“是，我们没有孩子，我一直当晴朗和星辰是自己的孩子。”

　　许是这环境，许是别的什么东西，豆南忽然觉得跟周能成之间一点距离都没有，想也不想就造次地问了出来：“那么苏更生呢？”

　　周能成抬头看她一眼道：“你要知道我那个大哥很谨慎，这件事我跟晴朗他们是一起知道的。我见到苏更生时他已经十多岁，个子比我还要高，倒是挺好看的一个孩子，可是一点也不像大哥。”

　　说到这里豆南也明白了，他没有办法对苏更生和周晴朗兄妹一视同仁。

　　周能成接着又说：“不过那孩子也怪可怜的，长到那么大才开始正式跟父亲相处，我大哥又是那种性格的人，所以他们始终亲密不起来。新大嫂的性格是不如上一个，更生总是缩在角落里怯生生的样子，别看那么大的个子，胆子还没有一只小猫大。唉，都是我们这辈人造的孽。”

　　豆南不便发言，便低头喝茶。周能成跟周自成的气质从来就没有像过，周自成冷酷精明，周能成则浑身上下都充满亲切，尤其是此刻，在自己家里，看起来就如同任何一个老人一般温和。豆南发觉他的发际线很靠后，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些。可是越这样，却越平和。豆南忍不住问：“周先生找我来是？”

　　“只是聊聊天，”周能成说：“我一直不太认识你，虽然听别人说过一点你的事情，但还是觉得亲自接触一下比较好。李小姐你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我的家人，熟悉一点没有坏处。就算你最终跟我们周家无缘，我也不介意多交一个小朋友。”

　　豆南笑了起来，她忽然有点喜欢周能成。见他这样坦诚，她也以礼相报，主动说：“我还没有想好，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我跟周先生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他为什么想要我跟苏更生结婚我一点也不清楚。说实话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辛辛苦苦读完大学，工作了几年，对生活也算是有点经验，总觉得一辈子就这么平平常常过去了，谁知道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不是我不喜欢苏更生，只是，还没有喜欢到想要结婚的程度。现在倒好，我一下子成了名人，出去找份工作人家都不敢收我，真是进退两难，十分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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