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生命中有诸多不甘,到最后也只能看淡
这时小王端上来几盘菜，周能成抬头看了看豆南，替她夹了几筷子菜到盘子里，也感喟道：“是啊，我很能理解你。我大哥做事一向是这样出其不意，旁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你增加了困扰我替他给您道个歉，不过我相信他是充满好意。”
“或许吧。”豆南苦笑，“可是现在我也没有办法脱身，周家发生什么事都来找我，方宗旭和老孟这些外人都已经当我是苏太太，对我充满敬意。我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只小舟一样被人推着走，却也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去。”
“随缘吧，佛家讲万事皆空，可能走到哪里都没有什么分别。”周能成自己也动了筷子，忽然又问：“对了你今天找方律师是为了什么事？”
豆南这才把老K的事跟周能成讲了，周能成认真地听着，末了才说：“晴朗一向是这样，他比较像他爸爸，也是一个暴君。星辰又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也难怪晴朗会管束她。”
“那是因为她有可以不长大的资本。”
周能成笑了笑，又问：“你打算怎么办呢？”
豆南老实地摇头。
周能成又低下头去吃东西，边吃边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便插手，何况晴朗的性格摆在那里，平时连我也要敬他三分的。我是建议你跟更生结婚的，往后遇到什么麻烦也好解决，更生再不争气常人也会给他面子，而你现在这个身份又怎么好替星辰出头呢？你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
豆南几乎快要被他说动了，她一直低垂着头，看起来楚楚可怜，半晌终于小声说：“我怕晴朗。”
周能成讶异：“为什么怕他？”
“因为……”她咬了咬嘴唇，在脑子里组织着语言，周能成看一眼她的表情，忽而又说：“啊我知道了。”
豆南抬头看他，他则盯着盘子里的菜，筷子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好久后才抬头对豆南说：“在我们这个年代的人看来，爱可能真的不是一件太大的事，生命中有诸多不甘，到最后也只能看淡。”
启悟就像六月的暴雨，说来就来。豆南忽然觉得面前有一扇门打开，往日里那些看不清楚的事情都一一呈现在眼前。是啊，生命中诸多不甘，你又能奈何？再计较，不属于你的也还是不属于你，只有忘却。
黄碧云说：忘却与恋慕，便是人生。
豆南轻笑一下，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直至吃完饭，豆南和周能成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外面雷声滚滚，豆南听到邻居大嚷：“哎呀又下雨！老张你下去收衣服啦！”
可是房间内却异常的静，香还在燃着，半晌掉下一小截灰烬。告辞的时候周能成嘱咐小王送她出去，禅室的门也忽然打开，周太太一脸恬静地走出来问：“要走了？”
“嗯。”
“下次再来玩。”周太太淡淡地说，就像是招待邻居家的孩子一般。豆南欠欠身，周能成送她到大门口，将手背在身后道：“相信我，更生会待你很好。”
豆南点点头。
小王撑着伞送她到巷口，看着她钻进出租车才把伞递给她道：“路上小心。”
“你怎么办？”
小王扬了扬手中的另一把伞，对豆南微微一笑。
他们一家人都沾着仙气，仿佛丝毫不属于这个城市一般，没有都市人特有的焦躁和烦闷，让豆南觉得舒适。出租车上她一直沉思着，回到家中才忍不住打了电话给苏更生，问：“你很喜欢我么？”
苏更生怔了一下道：“是啊。”
“那我们结婚吧。”豆南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仿佛还未从周家离开似地异常飘渺。
苏更生吓一大跳，紧张地问豆南：“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要跟我结婚？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豆南没好气：“神经病！你到底要不要结？”
“结结结！什么时候去领证？还有，你要什么样的戒指？我现在就去买！”
“白痴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买你妹啊买！”
豆南骂完他就挂了电话，又拨通方宗旭的电话，告之他与苏更生结婚的打算，方宗旭似乎也有点高兴，问：“你终于想通了？明天来我公司吧，我这边有很多手续要你处理。”忽然想起豆南身份已经大大的不同，才又问：“或者我去你家？”
“我去找你。”豆南道。
她不想通知太多人，但消息还是很快就传了出去。先是周星辰的，她惊讶地问：“为什么突然跟更生结婚？是不是因为老K？方律师告诉我你愿意跟更生结婚老K的事就好办得多。豆南你千万不要为了我牺牲，你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周家还有人愿意为豆南想就足够令豆南感动的了，她说：“也不只是为这个，更生是个好男人，你也知道的。”
“但你不爱他……”
豆南笑：“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要求爱情的，我爱过一些人，也被人爱过，已经很知足了。”
周星辰沉默，豆南反倒安慰她：“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呀，难道你不想我跟你做亲戚？”
“愿意的！”周星辰忽而又开心起来，道：“从此以后我要叫你大嫂了。”
“呀，原来更生比你大。”
“嗯，大了三个月，但哥哥不许我叫更生为哥哥，所以我一直叫他大名。”
豆南点头，挂了电话。
这时敲门声响起，豆南去开门，才看到苏更生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外面，异常落魄，神情却激动万分，一把抱住豆南问：“你真的要跟我结婚？没有在骗我？”
豆南白他一眼，又大力地把他推开，去洗手间拿毛巾给他擦头，左顾言他：“这么大的雨你不知道打伞的吗？究竟几岁了？”
苏更生却还是在笑，说：“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
“明天我们要去方律师那里。”豆南面无表情地说，又把苏更生拉到沙发上，按着他的肩膀坐好，道：“我有话跟你说。”
苏更生仰起脸看着她等着她开口，他头顶正好有一盏灯照下来，更显得那张脸纯净无暇。豆南于心不忍，但还是说：“你要知道，我跟你结婚是有别的理由，我并不……”
苏更生忽然捂住她的嘴巴道：“我不要听，随便你为什么跟我结婚，我也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没关系，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豆南，我自己也知道我不是那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男人，我很懦弱，也不聪明，但是我发誓我会对你好。”
豆南自认早已狼心狗肺，听到这一番话却还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苏更生牵起她的手吻她的手背，抬头说：“我知道以后你会对我有所要求，我答应我都会努力去做到最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样就什么都无需说了，豆南泪盈于睫，凑过去吻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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