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我不会给他们嘲笑我和践踏我的机会
豆南终于忍不住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被关起来的又不是我的朋友，老K怎么样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只会伤害到周星辰，你口口声声说你真正爱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周晴朗笑了一下，道：“第一，我的确是不希望星辰跟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交往，将来你有了孩子你会知道；第二，说句实话呢，星辰长到这么大，真正爱护她的人没有几个，而你是其中一个。你知不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里？你太善良，这一点在商界上是致命伤。”
豆南却辩驳：“至少你我之中有那么一个愿意让她快乐。”
“那么就干了这杯酒。”
豆南迟疑一下，还是接了过去，问他：“还有呢？”
他才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她。
果然他露出往日那种邪气的笑容，说：“同我拥抱一下。”
豆南瞪大了眼睛，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周星辰晃了晃杯子里的酒，轻呷一口，并不看她，说：“你结婚了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舍不得的，作为旧情人，索取一个拥抱也不算是太过分了。”
他语气里有一丝柔情，虽然“旧情人”三个字令豆南觉得面红耳赤，可是听到这番话豆南心里也还是有些微的触动。他当真是舍不得吗？豆南觉得还是有一点的，即便很少，但对她而言也已经够了，于是她便主动走过去抱住他。
周晴朗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其他的，眨眼就同她分开，仿佛刻意回避着什么一般，兀自喝着杯子里的酒。过了一会儿才又极其认真地说：“不过那个人是不可能娶我妹妹的，你最好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死心比较好。”
豆南忍不住问他：“说真的，你怕不怕老了以后所有人都不理你？像你这样的人一旦出点什么事就会有无数人落井下石，你觉得呢？”
周晴朗依然维持他特有的微笑，道：“所以我从来不许自己松懈，我不会给他们嘲笑我和践踏我的机会。”
这倒是令豆南另眼相看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极了这句话。
“老无所依不是最大的嘲笑吗？”
“也不尽然，势力摆在那里自有人主动跪下来舔鞋子，真正的老无所依是人到老了都还没有利用价值，子孙满堂又怎样？还不是冲着那一点遗产争破了头。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没有目的的爱，人都是自私的。”
豆南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真像你父亲。”
“我？”周晴朗竟然有些意外，忽而又自嘲地说：“十九岁时我外出读书，四年下来跟周自成通过的电话不足十个，如果真像他，那么也是他逼的。不过我不会同那么多女人纠葛在一起，她们大多无聊，不像你，省事。”
“是我太自爱，不给浪荡子欺辱我的机会。”豆南也笑。
他们本来可以做朋友的，本来。她欣赏他，他也或多或少地表露出对她的欣赏。只是造化弄人，他们只能兵戎相见。也或者刚刚相反，正因为造化弄人，他们才有机会彼此欣赏。
忽然之间豆南觉得命运才是最高级的玩家，令所有人都哭笑不得，却又沉溺其中。
她喝完了酒，准备退出阳台，周晴朗却叫住她问：“你会不会后悔嫁给苏更生？”
豆南转头笑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这才看到周晴朗的表情有些恍惚，一时间他的武器全部都卸掉了，变成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像是失恋一般，眼睛里有不易觉察的、却十分动人的遗憾。豆南觉得眼涩，可是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心软，于是狠狠地掉头离开。
这一夜并不好过。
回到家之后她才收到周晴朗的短信，上面说：“至少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放过你。”
豆南怔在那里，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周晴朗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后悔？现在有多少人有种承认自己后悔过？大家不外是咬着牙前行罢了，再多的血与痛，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然而这一句话还是像刀刻一般扎在她的心上，令她百转千回，又默默垂泪。后悔有什么用呢？来不及了就是来不及了，是他们太过聪明，亦或太蠢，错过了所有的时机。曾几何时或者真有一扇门在他们面前打开，里面露出金色的光芒，只是他们都没有抓住罢了。
豆南心酸，却还是回复：“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我，你只是不想看到更生快乐罢了。”
周晴朗并没有回复。
但他还是信守了诺言，第二天下午豆南就接到了方宗旭的电话，说：“周晴朗突然放弃了起诉，现在可以接周小姐的朋友回去了。”
豆南决定亲自去一趟，在路上她跟杜松子讲了老K的事，问：“我能不能帮老K安排生活？”
杜松子想了一下道：“你缺一名司机，或者可以把他留在身边，这样也方便周小姐。”
豆南考虑起来。
到了看守所里她们去领老K，才十来天没见而已，他已经瘦了很多，胡子拉碴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豆南猜他在里面受过不少苦，连忙递给他一瓶水，他竟然抬起头来对她苦笑一下，说：“这是你第二次来接我，李小姐，我会记得你的恩情。”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问：“你会不会开车？”
“曾经做过货车的司机。”
这样看来车技尚可，豆南看了看杜松子，杜松子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便问老K：“那么你愿意来做我的司机吗？你总是需要一份工作的。”
老K诧异，低下头说：“我不想欠周星辰太多……”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代表我自己，不是代表周星辰。而且我的确是需要一个司机，你放心，我不会照顾你，你不好好工作的话我一样会扣你工资。”
老K犹疑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一旁的杜松子便说：“那么先试用一个月好了，对了，你现在有没有住处？我可以先预支工资给你。”
豆南介绍：“这是杜松子小姐，以后你们就算是同事了，会常常见面。”
老K像上次一样淡淡地对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奉承。豆南说：“我有一处旧房子，很小，刚好够一个人住，你可以先住在那里。”
老K没想到她对他这么好，又怔一会儿，道：“我想先去看望我妹妹。”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人？见到了她也只有担心，先休息一下吧。”杜松子自作主张地说。
老K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才再次点头。
豆南将老K送到自己曾经的住处，她的行李大多已经打包好，新居装修完毕，搬过去也是迟早的事。她把钥匙交给老K，又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和新住址给他，老K接过去，想了很久才抬头问豆南：“你知道我曾经入狱是因为盗窃？”
豆南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微笑着说：“当然我知道，但以后你不用再做这种事情了，需要什么你都可以跟我开口。”
老K惊讶地望着豆南，好久都发不出声音来。豆南和杜松子适时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来，也许时隔不久，老K也可以成为一个大人物，谁知道呢？
杜松子却跟她说：“真让人放心的男孩子，一点暴戾都没有，而且长得非常好看是不是？”
豆南笑：“周星辰也认为他非常英俊。”
“我一直以为在那种环境，再好的人也会变坏，但没想到还是有水晶存在的。”
豆南也是这种感觉。大概老K就是有这种气质，能让所有人都产生同情，继而信任。但能帮助别人，豆南也非常快乐。她想，嫁给苏更生的好处比预期中还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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