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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而你的家,来自旷野 一


  我到达更生家里的时候他正在健身,仰卧起坐机旁边的地板上倒扣着一本漫画,他早已大汗淋漓,衣服的领口均是湿漉漉的。是芳芳替我开的门,她见到我,照例是那种礼貌又尊敬的笑容,问:“茶还是咖啡?”

  “咖啡好了。”我问:“还有以前的那种杏仁饼吃吗?”

  芳芳笑了笑,道:“暂时没有,下次我做了找人捎给你好了。”

  “噢。”我怅然若失。

  芳芳做菜也不见得很美味,到底是家佣,厨艺有限,可是做杏仁饼却很有一手。我记得以前我跟她、还有杜松子一起挤在厨房做杏仁饼和芝士蛋糕的情景,大概是太过无聊了,总是把烘焙当做游戏,可是亦有成果很棒的时候。三个女孩子对着一堆造型诡异的杏仁饼嘻嘻哈哈,豆南很不可思议地鄙视我:“你怎么可以连模具都不会用?”

  但味道的确很好,我对天发誓,我再也没有吃过比那更好吃的点心。

  我怀念那个时候,豆南和杜松子还在的时候,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我们情同姐妹,每天数着时间。

  而现在却都逝去了,我再也没有做糕点的兴趣,更生甚至也开始重新看漫画、做运动。我坐在健身器材旁边看着更生做仰卧起坐,他对别的不在行,运动却是很专心的,曾有一度我甚至想建议他去做健身教练,我自己的健身教练都没有这么好的肌肉。我也不是那种很花痴的女孩子,但每次看到更生,还是会忍不住感慨。

  房间的音箱里放着音乐,时间就像是停在了豆南出现之前的那些日子一般。更生终于停下来,坐起来擦着汗问我:“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我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

  “干嘛不学学你那些朋友,去巴黎购物或者去西班牙跳舞?”他笑咪咪地看着我。

  “因为我法文和西语都不过关呀!”我说。

  如今做富家小姐也没那么容易的,一张口三门流利的外语还是必须要的,否则去欧洲干什么?在酒吧被人搭讪都要找翻译?多无趣。

  更生却不能体会似地,笑了笑就抓起毛巾去冲凉,我也不避嫌,跟他隔着一条浴帘说话,我大声问:“你知道老K在哪里吗?”

  “我怎么会知道?”

  老K自豆南离去后不久就辞职了,更生不用上班,家里也不需要用司机,现在出门,更生还是开着他那辆白色的跑车。他剪短了头发,穿回旧的那些T恤或衬衣,一下车还是有许多女孩子围观。外人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如今他身价虽然跌了,商业大厦里照样是有一排的店铺,光是收租已经足够维持开销。哥哥大概是倦了,也不再整他,我又搬回了大宅里去,生活就像是恢复了原状,豆南没有出现,我们两个还是只会花钱的白痴,哥哥还是精英人士。

  只是我不大同他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我有些烦他。

  他也不介意,偶尔找我吃饭,说:“你嫌无聊就去找更生玩,反正你们两个现在每天最大的问题都是怎么打发时间。”

  他刻薄更生也就罢了,终于是连我也一起刻薄进去。我不高兴地白他一眼,他也不计较,低头笑笑,但表情里,的确是有一些失落的。

  我问过他:“你会偶尔想念豆南吗?”

  他并不回答,只是说:“你不用去看那些八卦周刊怎么写。”

  我穷追不舍:“可是你的确喜欢过她是不是?”

  他忽然站起来就走了。

  还是在他哪间白色的会所,我看着他掉头离开,之后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吃着东西。豆南跟他有一张照片是在这里拍的,我环顾四周,非常想知道是哪一张桌子。那时候他们在聊些什么?怎么就会有了那样的画面?

  可是我找不到,吃晚饭后又不知道去哪里,只好来找更生。他洗了澡出来,从厨房里拿出两只酒杯问:“要不要喝一杯?”

  如果真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么大概就是,豆南离开后更生比以前更爱喝酒,我有时候会担心他会变成一个酒鬼。

  他倒是也不过量,倒一点点威士忌,又加了几粒冰进去。芳芳走过来在一旁看着我们,忍不住叮咛:“少喝一点比较好。”

  更生笑嘻嘻:“放心啦,不会喝太多啦!”

  他对芳芳始终尊敬,她料理他生活中所有的事,他也不当她是佣人,跟她同桌吃饭,有时候也带她外出买东西。更生不见得是那么会挑佣人的人,我猜芳芳留下,多半是豆南的意思——豆南总是能把我们照顾得很好,即便是人不在了,却仿佛还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一眼,就像是看着两个小孩子,也不气,也不恼,充满宠溺似地。

  我忍不住伤感,对更生说:“我想念豆南。”

  更生这才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沉吟了片刻,喝一口酒。

  “我还想念老K,我找了他很久,都见不到他。”我哭丧着脸说。

  “那就说明他不想让你找到他啊,何必呢,强求又有什么用?”

  “但是我喜欢他,我就是想要见他。”

  更生笑起来,隔着桌子揉一揉我的头发道:“别找了,听你哥哥的话,早些找个公子哥嫁了,天天跟他一道花天酒地,不是也能过吗?”

  “那么你为什么不找?贪慕虚荣又会玩的女孩子外头一抓也是一大把,你怎么不再娶一个太太?”我反驳他:“你明明也是忘不了豆南,何必来教训我?”

  他不说话,只是低头喝酒。

  我们这家人——我是指整个周家,曾经也或者是有那么一些快乐的日子的,但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剩下的,都是郁闷、愁苦和悲伤的时光。我有时候觉得,我们简直就像是受了诅咒似地,就是没办法过太快乐的时光,似乎天生就是为忧郁而生。

  而老K也是那样忧郁的一个人,遇到他的时候,小昭正住院没多久,他整日皱着眉,时间久了,眉心有淡淡的纹路,即便是笑也夹杂着清苦。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他这样孤寂的人,就像是从旷野走来,没有家,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小昭在的时候他还像一只风筝,无论飞到多远都还是会回来的。而如今小昭过世了,我才真真正正失去他了。

  我恨不能在报纸头条发布寻人启事,自己却也明白这有多傻。喝多了,我拉住芳芳的手问:“老K不同我们联系,总会跟你联系的吧?你跟豆南还有没有联系?你应该知道老K在哪里是不是?”

  “你喝醉了,我叫老孟来接你回家。”芳芳温柔地说。

  我又何尝不像一个女酒鬼,可是我除了喝醉之外还能做什么呢?至少醉了以后时间好过一些,不用失眠,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醒来已是第二天。像我这样一个老姑娘,父母都过世了,后母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容颜也不在了,眼角也起了细纹,自然也没有约会。我对着时尚杂志发呆,有时候甚至想,不如去打几针把皱纹消掉?

  你瞧我的日子过得多么无趣。

  这时我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一个朋友打来的,她结婚以前我们玩得很好,但婚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寒暄几句,她才说:“前几天我跟着丈夫回家,仿佛见到豆南来着。”

  “是吗?在哪里?”

  她报了一个地址,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毕竟我也只见过她一次,在你生日宴会上记得吗?”

  “嗯。”

  “她剪短了头发,还跟她那个助理在一起,两个人开了家小店,生意倒是挺好的样子。毕竟是海边嘛,大家除了喝咖啡晒太阳也没别的什么事……”

  她絮絮叨叨地讲述着,我心里一动,这肯定就是豆南啊。

  挂了电话后我换件衣服,打电话给老孟,说:“我要出城。”

  “去哪里?”

  我报出地址,老孟有些为难:“呃,我要跟大少爷说一声。”

  我哑然失笑,还说什么欧洲,在境内我出趟门都要跟人打招呼,去了欧洲又怎样?我忍不住小声说:“不用太久,一天之内就可以回来了,不告诉他好不好?”又压低了声音:“我去见豆南。”

  老孟怔了一下,才说:“我在楼下等你。”

  其实连我自己都说不清豆南有什么特别,那么平常的一个女孩子,可是你看,在关键时刻总是像免死金牌一样有用。每个人都信任她、优待她、眷恋她。

  亦或者是,在我们这个没有正常人的家里,她的正常反而显得弥足珍贵?

  我不知道,可是一想到会见到她,我的心就狂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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