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颠倒梦幻论八门

　　当我从屋子里取来黄纸笔墨之后，老太公站在堂前挥了挥手说道：“去厨房，烧锅开水。”

　　“哦！”我无奈的只有走进厨房，却是不清楚老太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水沸腾的时候，我发现老太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旁，只见他一只手拿着一抔黄纸，上面凌乱的画着线条，他一只手揭开锅盖，一只手却是把那剖黄纸扔进了锅里，然后盖好锅盖，笑眯眯的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哣哣冒起的锅灶。

　　“太公，你把黄纸扔进去干嘛？”我有些愕然的看着老太公的举动。

　　老太公说话时山羊胡子翘翘的：“当然是做烧鸡呀！”

　　“啊？”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扔进去俩黄纸就做烧鸡，尽管我年纪那会小，但是我总觉得这有点匪夷所思。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老太公一手揭开锅盖，一手拿起网勺就那么从锅里一端！

　　当我看着太公手里端起的鸡，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我从小见过各式各样的洗发，可是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就如同六叔变戏法，我也是见过的，但是后来在他的解说中我却是知道，有许多是要通过各种不同的道具，虽然巧妙，但是在内行人眼中也算不上是升起，但是老太公这戏法可不是借助什么道具，而那锅中除了水什么也没有，老太公扔进去的也只是黄纸，其中没包什么鸡肉之类，这点我心里异常清楚。而且因为天气的缘故，老太公就穿了一件马甲，那里面更不可能藏什么东西了。

　　“发什么愣，快把锅提开，我放点佐料考一下，我可是好久没吃过亲手做过的烤鸡了，想当年，那几个小子，可是天天央求我的，今天你小子可是要走口福了。”

　　我愕然的瞪大眼睛，“太公，这是什么戏法？您是怎么耍的？教我好吗？”

　　老太公呵呵一笑：“这可不是戏法，这是法术，真正的法术！”说话的语气特意强调了“真正”这两个字。

　　“法术？”我当时有点蒙了，我从小见过的骗术多了，当然不相信会有什么真正的法术。

　　老太公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今天当着你的面演法，想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让你六叔变这个戏法，能不能办到？”

　　我想了想达到：“六叔的戏法是变得很好，不过要想当着我面弄出一只鸡来，若是提前有设计的话，方法肯定有六七种，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太公你是怎么办到的？”

　　老太公笑道：“你六叔他们只是变戏法而已，而我此时是真正的法术，但在外行人眼里看来都是一般，小子，你想通什么事情了吗？”

　　我想了半天竟然打不出来，老太公看着我淡淡的笑了笑：“你的年纪还太小，世间事所知还少，问这个问题却是有点难为你了......再炒俩小菜，陪太公喝两杯，我有话和你说。”

　　我炒菜却是简单了，土豆片切成大块头，现炒后焖，放点自己土制的辣酱，又用蒜苗和青菜炒了个，让后端到了厅房里面的八仙桌上摆好。

　　老太公此刻坐在那儿，已经填好了碗筷，正笑眯眯的瞧着我，我给老太公斟了一杯酒，缓缓坐在下方，恭恭敬敬的陪老太公吃饭。

　　“来，给自己也满上！”

　　“太公，我不会喝酒。”

　　老太公提着筷子说道：“小尹，过几天也要到城里上学了，也算是大人了，就陪我喝一杯。”

　　其实我也很好奇，看几位叔伯他们很喜欢喝酒，我就想试试酒到底是啥味儿，但是他们老说我是小孩不给我喝，老太公既然让我陪他喝一杯，我倒也很想试试。

　　老太公提着筷子夹了口菜说道：“小尹，刚才的事情你一定很好奇，我想再问你个问题，在你眼中，莫桑源的这些亲戚们，都是些什么人？”

　　我低下头，却是不知道如何说，按照现在有些观点，这儿完全就是一个骗子窝，但是对我而言，都是好人，何况像这儿的风水堪舆，卜筮命理虽然有骗的成分，但是没有电真才实学，却也是骗不来的。

　　“都是好人！”不错，这儿的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是好人，自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从小便是在各位叔伯婶子的照顾下长大。

　　老太公略有生意的看了我一眼：“好人的却是好人，但是小尹呀，你也不是孩子了，你也应该知道，他们就是一群江湖骗子，对不对？不要不说话，其实我明白你心里想什么，今天特意要和你说一说关于江湖八门的典故。”

　　“江湖八门？”我抬头好奇的看着老太公。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过去的江湖，分为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八门，而这其中包含了，堪舆风水，占卜命理、医药演艺、兜卖字画、丹药养生、鬼谷落魄之道......”

　　老太公边喝酒便跟我慢慢说来，我却是明白了，原来莫桑源的这些人便是如同江湖八门一般的布置，而江湖八门讲究的莫过于“尖”“里”，尖指的是真本领、真正的功夫与追求的大道，里指的是手段，类似生意经，揣摩人的心理运用何种方法才能达到目的。

　　在世间行事，这“里”与“尖”二字不可偏废，否则就算你有真本事也未必有人肯买帐，古往今来天底下怀才不遇人多的是。俗话说“尖中里，了不起，里中尖，赛神仙”，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但是近代以来走江湖的术士艺人，更多的是研究坑蒙拐骗的手段，大多沦为下九流了。其实江湖术本身是一门大学问，如果善用此中之道，足以行走天下。

　　边说边吃，我却是明白了大部分，但是很不明白，这时，老太公又喝了一口酒，放下筷子问道：“现在你可想明白烧鸡的问题？”

　　我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像明白了一点。”

　　老太公点点头：“明白一点就行，剩下的道理慢慢想清楚。其实万事万物，为善为恶只是你自己的一念之间，也自招其报，江湖之大并非走街卖艺，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必纠结与八门之分。”

　　我皱了皱眉，又问道：“太公既然明白这许多道理，那么叔伯他们......”

　　老太公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他们只是穷乡僻壤的村民，只不过学点混口饭的本事而已，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只要守着祖上的规矩，不做些扰乱阴阳的事就成了，至于其他人的规矩，却不是我能管的了。”

　　“太公，什么规矩呀，我怎么没听过？”

　　“不欺夺他人之信，不妄拟天心为己心，不霍乱阴阳扰动气脉。这三条，便是我莫桑源的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

　　我皱着眉头，却是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公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笑道：“小尹，你也算是我莫桑源的人，自然是要守这三条规矩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出生在何处，但是你自小在莫桑源长大，便也和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性情纯正，资质又好，莫桑八门中，也只有你最适合祖上传世的术法，我倒不指望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把它传承下去，我年纪打了，也该物色合适的传人了。”

　　我心中有一丝喜悦，也有几分紧张，过了片刻才问道：“为什么是我？”

　　老太公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你？你已经从三叔伯那儿学全了拳法，这套拳法就连你其他几位叔伯也没有练全，若论资质悟性，你是最好的，可惜除你之外，莫桑源年轻一辈却也没有大气之才，我观察已经好多年了。”

　　我没敢接话，像老太公私下夸自己这种话可以，但他如果自己插嘴，传到外面，恐怕要得罪那一大帮大哥大姐了。不过说实话我很想学老太公的法术，那会儿我也就十四岁左右，换做谁，见到那边神奇的手段，也想学。

　　我换了话头不由问太公：“太公，你刚才的那是什么法术呀？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

　　老太公用手捻了捻山羊胡，微有得色的说道：“这门法术名字很响亮，叫作——颠倒梦幻！是莫桑源族长的秘笈。”

　　我一听这名字，的确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听说是族长秘笈，神色却也黯然，虽然老太公说要教我阴阳秘术，但是恐怕这个是指望不上了。

　　“你这小子。”老太公看着我的表情，不由呵呵笑道，“你也不用失望，既然太公说了，迟早太公的一身本事都会教给你，不过这还要等一段日子。”

　　我愕然的瞧着老太公，只见他嘿嘿笑道：“虽然你的资质和悟性很不错，但是一个人的本性如何，还需要考察历练，莫桑源是个小染缸，人世间才是真正的大染缸，等你到外面见识一番，年满二十之后我才好教你，很多事情你必须都要经历过才让太公放心不是？”

　　我讪笑的问道：“放心？难道小尹还不让太公放心呀？”

　　老太公摇了摇头说道：“学习阴阳秘术，可是有很多讲究的，光有资质和悟性还是不够，如果性情不端，秉性不纯，反而自招横祸。”

　　说道此处，我看到老太公的神色之间略带了些许苍凉。

　　“小尹，要不要听太公和你讲个故事。”

　　我看着太公的样子，不由嗫喏的点了点头。从小我便是听着太公的故事睡觉的，但是今天我明显感觉到太公的这个故事不同寻常，不由放下筷子，端坐着凝神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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