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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孙子楚与梁阿宝


  六年后,大真寺后院

  张廉满脸皱眉,紧盯着石桌上的棋盘,捉着的一子黑棋久久没有落下,良久,他把棋子放下,轻叹了口气:“老夫又输了,大师的棋艺果然不同凡响,着着都蕴含大道理。”

  对面的了悟方丈却笑说:“张施主言重了,若不是张施主一心二用,以老衲的棋艺,如何赢得了张施主呢?”

  “哦,何谓一心二用?”张廉问道。

  了悟方丈轻说:“张施主何必装糊涂呢?你人虽在这里与老衲捉棋,心却不在,只怕是在牵挂着远在异方的张小施主吧。”

  张廉轻叹:“让大师见笑了,老夫的确在想着落叶的事情,说起来也快三年了。”

  “张施主不必担忧。”了悟方丈双手合十,口中说道:“当年为张小施主施展封印后,张小施主整整昏迷了三年,而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十九阿哥殿下的事情而伤感,足见张小施主的善良与感性,为了延续性命,只能离家出走,游历天下,斩妖除魔,积无上功德,他日定必位列仙班,张施主应该为张小施主感到高兴才是。”

  “但愿如此,不说这个,大师,来再下一盘。”张廉轻笑一声,清理着棋盘上的棋子。

  ………..

  与此同时,位于江苏省松江府金山县的‘临江酒家’中

  几个来自不同大户人家的仆人,正一边吃着酒,一边说着话,话题无非是互相叙说着自己所在大户人家待遇,好供其他人作参考。

  这期间孙府的仆人一直愁眉苦脸,不时叹着气,顿时引起其他仆人的注意。

  当中一个仆人笑骂:“我说小狗子,你在这里叹什么气,我们这里就数你混得最好,谁不知道孙府的待遇,是金山县除粱富商家外,最好的,你这还叹气,我们这些不就赶着上吊吗?”

  孙府仆人摇头轻叹:“我能不叹气吗?孙少爷失了魂,到现在还没醒来,老爷整天发脾气,把气出在我们身上,我们稍微做错什么小事,就是一番毒打,你们看。”他说罢,拉起了衣袖,却见两只手臂都肿了起来。

  其他仆人吃了一惊,叹说:“怎么会这样!小狗子,要不把孙府的工辞了吧,你这样下去,总会被打死的,我们这边可以为你介绍一下。”

  孙府仆人咬牙说:“我何曾不是这样想过,只是与孙府签订的契约是三年,现在才过了一年,他们定不会让我辞工的。”

  其他仆人对看了一眼,既然契约还在期限内,就不是他们仆人可以左右的,只能暗自替小狗子可怜。

  沉默半响,有下仆问道:“对了,小狗子,你家孙少爷怎么会无端端失了魂的?给我们说说吧,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孙府仆人想了想,便开口说起事情的原委。

  原来孙府的少爷,名叫‘孙子楚’,是个秀才,生来有六个手指,性格迂讷,口齿迟钝,别人骗他,就信以为真。有时设宴,坐上有歌伎,他就远远看看走开。有的知道他这样,故意引诱他来,让妓女偎狎逼他,他便脸红脖子粗,大汗淋漓,因此共同取笑他。有的描绘他的呆状,互相传播,并说污蔑人的话,起外号‘孙痴’。

  而粱富商家有个女儿,名叫‘梁阿宝’,这梁阿宝长得美貌绝伦,粱富商夫妇待她宝贝得很,天天为她选女婿,金山县的大户人家儿子都争着去求婚送礼物,甚至连邻县的官宦子弟也慕远前来,可惜粱富商不满意。

  恰好孙子楚妻子病逝,家人便想着碰一下运气,请媒婆去说亲。粱富商早已闻听孙子楚的名号,知道他是个秀才,但认为孙家虽是大户人家,但毕竟与粱富商家地位相差太大,怕女儿若嫁给孙家,会吃苦,便拒绝了媒婆。

  媒婆将出来时,刚好遇到归来的梁阿宝,梁阿宝也听说过孙子楚的痴呆以及才华,觉得捉弄一下这样的人会很有趣,就戏说若孙子楚能够砍去他的第六个手指,她就会嫁给孙子楚。

  媒婆返回孙府,把梁阿宝的话转达,家里人都认为是粱富商家不肯答应亲事的推托,当不了真,不曾想孙子楚却把它当真,竟真的用斧子把他自己的第六根手指砍了下来,鲜血从断指口喷射,疼痛钻心,痛得孙子楚几乎要死过去,过了几日才勉强起来。

  媒婆大吃一惊,忙到粱富商家,把此事告诉给梁阿宝,梁阿宝听得满脸震骇,对这孙子楚变得又惊又盼起来,惊的是,此人竟然因为她的一句戏话,而二口不说地砍了手指头,这样的疯子,自己这边拒绝他的提亲,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盼的是,对方虽与自己未曾谋面,却对自己如此爱慕,连手指头都能砍下,不难猜测,若是让他砍下头颅,恐怕也是第一时间砍下,这真是个又疯又痴的人儿啊。

  梁阿宝思量再三,便让媒婆回去传达给孙子楚,让他去了痴病再说,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知道是委婉之言,偏生孙子楚这呆子却再次当真,忙向媒婆分辨,说他一点也不痴,媒婆暗暗摇头,心想,若你不痴,听到梁阿宝这样转达的话,就应该心里有数,何来向我分辨呢?

  某日,正赶上清明节,按照金山县的风俗,这一天除了拜祭先人外,妇女也可出游,轻薄少年也可结对随行,随意品评。孙子楚受到同为秀才的朋友邀请,一起出游,看着街上貌美的妇女,争着一番品评,惹得妇女们投来一双双的白眼,别有一种风趣。

  恰好,走到某处,看到前方人头涌涌,一番询问,才知道是梁阿宝与女婢出游,正在前方树下休息,她的美貌惹得路过的人纷纷顿足,才造成如此拥挤的画面出现。

  朋友们推了推孙子楚,笑说何不去见一下意中人?孙子楚虽知他们是在戏弄自己,但对梁阿宝的爱慕,让他真想见见梁阿宝其容,便欣然随朋友们往人群挤去。

  好不容易才推开人群,看到中间树下,一个长得娟丽无比的女子正端坐着,孙子楚如遭雷劈,愣愣看着梁阿宝的容貌,仿佛石化了一样。

  梁阿宝见得人越来越多了,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心,与女婢们快步离开,众人兴高采烈,评头品足,欣喜若狂。

  等到人群散尽,朋友们兀自在感叹梁阿宝的容貌,回头看到孙子楚在原地痴痴呆呆的站着,招呼他,也不答应,想到孙子楚往日也是这样痴痴呆呆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有的拉他,有的挽着他,送回孙府,然而回到孙府的孙子楚,躺在床上后,就终日不起,昏迷如醉,无论怎么招呼都不醒,家里人慌了,怀疑他掉了魂,便请来道士为他招魂,然而没有任何的效用,眼看着昏迷中的孙子楚越来越消瘦,仿佛就要死去,只把家里人急得团团转。

  …………

  孙府下仆叹说:“事情就是这样,孙少爷失魂将近三天,我们就受了三天的苦,唉~”

  其他仆人听得满脸异样,其中一个下仆想了想,口中说:“看来孙少爷还真的是丢了魂魄,这样的话,就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插手的,得依靠道士圣僧才行。”

  孙府下仆叹说:“或许是这样,但这个世界钓名沽誉的假道士假和尚太多,真正有能力的道士圣僧,又不是我们这些肉眼凡胎能够分辨的,这三天,府上都不知请了多少和尚与道士,但愣是没有半点作用,老爷都气得快疯了。”

  一个下仆想了想,口中说:“若说真正的道士圣僧的话,我倒是听说县内最近来了个活佛。”

  活佛?孙府下仆闻听,眉头扬了扬,既然敢用活佛的称号,或许是真正的圣僧也不一定。

  心中如此想下,孙府下仆忙问道:“不知是哪里的活佛?现在在县内什么地方?”

  那个下仆还没有说话,另一个下仆却笑说:“兄弟莫非是说那个吃粪便的和尚?那哪是什么活佛啊。”

  刚才那个下仆冷哼说:“你懂什么,这活佛原名‘金世成’,是山东人,我因为有个老乡在山东住,所以听他说过这活佛的事情。他说这金世成平常不太检点,后来跟着一个高僧学佛法,学佛有成,形如疯疯癫癫,专爱吃不干净的东西,什么狗啊羊啊拉的粪便在前面,就会趴着吃了。”

  “愚民愚妇们奇异他的所作所为,以弟子的礼仪侍奉他的人成千上万计,金世成叫他们吃屎,没有敢违抗的,他敛财建造殿阁,所花费的钱财不少,人人却都乐于给他。当时山东省曹州府知府认为金世成在妖言惑众,就抓住他鞭打,让他去修孔庙。金世成的弟子竞相走告说:‘活佛遭难了。’都争先募款拯救他。庙宇十天半个月就好了,这样的钱财征集,比那酷吏的追缴还要快!”

  “这…….”孙府下仆听得满脸异样,爱吃屎的活佛,他还是第一次闻听,但既然金世成能让如此多的信徒为之死心塌地,想必有莫大神通也不一定。

  孙府下仆再问了一句:“不知这活佛现在在县内什么地方?”

  刚才那个满口吹捧活佛的下仆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启齿,孙府下仆再三追问,后者才叹说:“那活佛的话,在县北面的那座荒废城隍庙中,小狗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到那里的好。”

  “这是为何?”孙府下仆疑惑问道。

  那个下仆看了看四周后,才压低声音小声道:“那座庙闹鬼了,都死了好几个人。”

  “闹…..闹鬼了?兄弟不会在开玩笑吧?那活佛不是在庙的那边吗?”孙府下仆打了个寒碜。

  “这种事情哪开得了玩笑的,活佛是圣僧,妖魔鬼怪都绕着他走,哪会伤得了他,可我们这些凡人就不同了,你若到那庙,只怕会被鬼给害了。”那个下仆小声说道。

  孙府下仆沉吟再三,口中问道:“不知那庙闹鬼是怎么样的一件事?兄弟可否详细说说。”

  “你…….你还真要到那庙吗?”那个下仆满脸异样道。

  孙府下仆点了点头,口中说:“若那活佛像你说得神通的话,我家孙少爷的性命,只能拜托于他,就是那庙有鬼,我也只能去跑一趟。”

  那个下仆叹了口气,说起庙宇闹鬼的事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县北面的荒废城隍庙就传来闹鬼的事情,由于一连死了好几个人,金山县县丞便带人亲自赶到荒庙中。

  按照后来存活下来的官兵回想,他们到得荒庙后,就见得一个妇人走来,长的又肥又黑其貌不扬,她搔首弄姿着,神态很是猥亵。

  县丞喝问她的身份,她只是微笑不说,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下上衣,自个在玩弄着乳~头,县丞恼她不知羞耻,就让官兵抓拿她,不曾想妇人就像头泥鳅一样,每当要抓到她的时候,总能摆脱众人的手臂。

  抓了一阵子,有官兵恼了,一刀砍在她脖子上,妇人头颅就那么滚在地上,没有头颅的身躯却兀自站着,甚至脖子上的伤口,没有一丝的血喷出。

  众人才知道遇了女鬼,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难以动弹;女鬼抓起自己的头颅,重新安放在脖子上,然后张着一张血盘大口,就近开始,吃起官兵来。

  县丞满脸愤怒,口中大骂女鬼,女鬼气恼,向着剩余的官兵吹了口气,让他们昏倒过去,因为这一着,让那昏迷的几人逃得了一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几人醒了过来,却看到很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看到县丞,就那么脚不沾地,直挺挺的样子站在空中,仰着脖子,一副上吊的摸样,然而脖子上没有上吊用的绳索衣带。

  几人惊恐下,扶下县丞就往外跑,虽然逃得了一命,但县丞自此得了失心疯,每天好几次都会喊说‘她又来找我上吊了’,如此一个月后,县丞被发现吊死在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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