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鬼笔游戏（12）
我捡起之前被丢在地上的一截麻绳, 比了比，略有些短, 又回头找了一下，另外找到几根废弃的, 把它们头尾相连, 系在一起。
本来想打成死结的，心里一动, 又给打成了活结。
月光下，我拿着绳子第二次来到井边。
“放下来。”那声音小心翼翼地引导, “这一回，可千万别再松手了。”
我向声音确认：“我拉你上来, 你真的会帮我？”
“当然。”绳子一崩, 拽的紧紧, 承载着那端的重量，“你拉我上来, 就是我的恩人。古代那些关于鬼怪狐仙的传说听过没有, 我们一族, 最爱报恩……你要是不嫌弃, 我也可以以身相许的……”
我拒绝道：“那个, 不、不用了。”
“嘿嘿嘿嘿。”声音桀桀怪笑，“小巫女看来只喜欢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
我想到了白澍。
所以他之前才会……装成白澍？
不, 不对。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下子炸开, 我伸手, 偷偷摸上了系在井口的绳结。
那声音还在说着什么, 我打断道：“笔神。”
我第一次这么叫他，他答的很快，“恩？”
“如果，”我说，“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会报答我，那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你要装成白澍来骗我？”
“……”
扑通。
扑通。
我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绳子不动了。
原本故作轻松，一直在逗我说话的声音，此刻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不能再犹豫，我一把扯开绳结！
啪！
绳子骤断！
与此同时，井里伸出了一只枯瘦干瘪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上来了……”
苍老而兴奋的声音缓缓响起，月色下，一张光秃秃、皱巴巴，没有任何毛发的老人脸微笑着从黑洞洞的井里冒了出来。
“小巫女，你觉得，老朽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么？”
“……”我想逃，奈何手腕被对方抓得死死。
逃又逃不了，挣又挣不掉。
于是，被吓坏了的我，惊慌失措下，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反应。
——我一把摁住老人脸的头，死命用力，把他往下面压。
下去！
太可怕了！
我不要再看到这张脸！
也许是我的举动真的太出乎意料了，井里的那张脸竟真的被我摁下去了一点。
不过，仅一个回合，他就回神，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接着下一刻，我的手掌就被他咬住！
“呀！”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我蓦地松开他，跌坐到了地上。
抬手，虎口处一排红红的牙印，参差不齐，奇形怪状，此刻，正淅淅沥沥往外渗着血。
我来不及管手。
因为，对面，一只浑身上下光秃秃的，瘦的像竹竿似的人形生物，已经完全爬出了井里。
这，就是所谓的“笔神”的真面目。
我坐在地上，一寸一寸往后挪，往后挪。
人形生物抬头，盯着猎物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看这迷茫的小眼神~多么招人心疼……”
我求助地望向四周，怎么办，谁——谁来救救我。
“可惜，你的能力与我的殊途同归，如果能合为一体，那以后，我将所向披靡。”
“……”什么殊途同归？什么合为一体？他要干什么？
狂风起，人形生物猛地冲我扑了过来。
我一个翻身，想溜，奈何速度却没他快，被他狠狠掼倒在地。
我仍想爬起来，他跨骑上来，干枯的手指使劲掐住我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呜！呜呜！”
我颓然地推打着他，挣扎间，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困难。
白澍。
白澍！
“香……”人形生物的鼻子凑到我的面前，伸出舌头，轻轻嗅着，舔着，“未觉醒的小巫女……竟然这么香甜……”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双手无力地垂到了两侧。
要……要死了么……
嗡！
突然，一股力量袭来，震得骑在我身上的“笔神”霎时往后倒去，跌入了骷髅花海。
新鲜空气一下子涌入口鼻，我侧过身，咳嗽着，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小姑娘。别怕。”
耳边传来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
谁？
我抬头，找向声音来源。
“什么人，敢坏老朽好事！”
不远处的“笔神”也跳了起来，龇牙咧嘴，环顾四周。
话音刚落，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注意到，原本一片白色的骷髅花海当中，竟渐渐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红色的彼岸花。
妖冶。神秘。热烈。
跟我之前脖子上戴的项链一模一样。
“我当是什么，咳，原来是株千年的鬼槐。”女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自己作恶就算了，还把主意打到了我白家人的身上。”
“笔神”诧异道：“人类？”
“是。”
听到这个答案，“笔神”更加意外了：“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类能闯入我的地盘。即使只是个声音，也很了不起了……让我回忆回忆……唔，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金东家’？”
金东家？
我眼睛一跳，好熟悉的称呼。
“没想到，我的名字也闻名于你们的圈子了。”
女人笑了笑，但气息很弱，刚笑完，又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还真是你。”听到咳嗽声，“笔神”的姿态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不过我听说，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后，你就伤得很重，能活到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怎么，你就准备以现在这副样子跟我抢人？”
“咳咳咳……”女人一阵激烈咳嗽，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咳出来。许久许久，她才恢复安静，定定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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