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胡明挥泪收陈到

　　第八十回胡明挥泪收陈到得宛城马良尽节

　　却说陈到、蒯越二人自以为得计，城中只留少许将士把守，各引一万五千将士夜袭鲁阳。约不足五里前后，哨骑飞马来报，河北营中防守松懈，无甚准备。蒯越暗喜道：“胡明合该一败。”弓箭手放箭射杀门上守卒，暗自拨开鹿角，打开营门，唤大军入营。陈到一声令下，蜀军火把皆起。陈到一马当先冲入营中，只往中军杀来。夜深人静，营中却无一点动静。蒯越暗叫不好，急令撤军。此时营外四面火把骤起，夜空中数万火箭齐至，河北军大营顿时一片火海。陈到大惊，欲杀出营外，却见左有赵云，右有黄忠引军杀来。黄忠大喝道：“蒯越、陈到早降！”陈到忙道：“蒯异度引军先退，某自断后。”蒯越依其言，死命后退。黄忠拦住退路道：“敌将休走！”蒯越惊慌失措，不敢迎敌，只往僻静小路而逃，黄忠却不以为然，转身来助赵云。蒯越逃走不及五里，早有一军拦在当中，蒯越视之，乃臧霸也。蒯越魂飞魄散，又退无可退，只得硬起头皮，抽出佩剑来战臧霸。可笑蒯越岂是臧霸敌手，不及一合便被臧霸震飞佩剑，蒯越束手就擒。

　　这边陈到不知蒯越已被擒，引军断后正遇着赵云。陈到抖擞精神喝道：“挡我者死！”赵云冷笑道：“日间一战，你我胜负未分。今汝中我主公之计，四面受敌，何不早降。”陈到道：“多说无益！”即挺枪上前厮杀，赵云迎将上去，舞起手中银枪，二人战五十合不分胜负。白天之时，陈到与赵云战近二百合亦无所惧，然此时陈到四面受敌，蒯越生死未卜，黄忠又引军杀来，心中焦躁不安，如此心境，怎能不败。赵云看得仔细，收住枪道：“叔至今夜绝非云敌手，如若早降，可无性命之忧。”陈到道：“至死不降！”云无奈，只得挺枪再战。黄忠杀到，陈到实不敢再战，虚晃一枪便退。赵云欲催马赶杀，黄忠却道：“子龙勿追，看吾神射！”赵云急道：“汉升不可射杀陈到！主公甚喜爱此人，若能擒之，主公定然欢喜。”黄总依着赵云之言，搭弓射出一箭，箭到处，陈到人马皆翻，军士一拥而上，将陈到绑了。原来黄忠只射翻坐骑，将陈到掀下马来，如此生擒了陈到。主将被擒，蜀军尽皆请降。臧霸押着蒯越，黄忠、赵云押着陈到来见胡明。陈到先至，明命人放开绳索，胡明道：“陈叔至骁勇善战，今被吾所擒，可愿降否？”陈到道：“忠臣不事二主，到绝不做背主之人！”明又道：“叔至切勿早下结论，明虽为北地王，却未设近卫，若叔至不弃，吾愿将这近卫统领之职授之，左右与明为伴，不知叔至可愿否。”陈到闻听此言，却是吃了一惊，暗思道：“吾与胡明初识，竟以近卫之职相授，如此胸襟却也难得。”心虽如此想，口中却言道：“吾受刘皇叔厚恩，拜五虎大将之职，小小一统领岂能惑我。废话少讲，可速斩我。”胡明正要再言，一旁贾诩道：“陈叔至好不知好歹也！吾主帐下勇将千员，主公从未与任何一人论及近卫统领之事，汝一败军之将，主公怜汝骁勇委以重任，汝竟如此不知好歹，当真以为主公不肯斩汝焉！”陈到笑道：“要斩便斩，陈到若皱下眉头，便不是好汉！”贾诩大怒道：“如此冥顽不灵，留汝何用！速速斩讫来报！”左右正欲将其推出，胡明起身道：“且慢！军师太过急也。”贾诩退后一步，明又道：“吾自奉先主公吕布以来，先得赵云，后使赵云寻得太史慈归降，皆因吾知二人忠勇之名也。后奉先殒命，明得众人信任，以主公居之。吾每尝不欲览尽天下豪杰能人之士，然各为其主，岂有天下英豪尽归我之道理。陈叔至之名子昊闻之久矣，每欲与之结交，却天不遂人愿，刘备竟先得叔至，吾深以为憾事矣！后汉升与文长来投，吾自以为仁德拨于天下，已至豪杰不远千里来投，每想起此事，尤沾沾自喜。今日叔至连番拒绝，却如当头棒喝，明自知不足也。今日若依了文和之言，将叔至斩首，岂是吾之所愿。既将军不愿降我，这便去了便是。他日若是有缘，除沙场之外，明愿与叔至为友。”言讫，竟双目流泪，哽咽不断。陈到从未料到，堂堂北地王竟为己流下泪来，顿时愧疚不已，欲要言语，却难以启齿。赵云道：“云与刘备相识久矣，本欲投之。自与主公幽州相识，方知主公乃明主也，故投之而效死命。数十年来，投入主公麾下豪杰无数，惟周公瑾来投时主公喜极而泣，却再未见过主公如此，今主公因叔至又落下泪水，却非喜极而泣，实乃发自肺腑，真情实意，便是顽石亦自化了，不成叔至之心比那顽石更加坚硬不成？”正在此时，臧霸引蒯越至。蒯越见陈到在旁，却自跪下道：“败军之将蒯越，今见明主，愿效犬马之劳，望明公收讫。”明道：“蒯异度却实实务。”蒯越道：“昔日投刘备，亦是权宜之计，实乃身不由己也。”臧霸道：“好个无耻之徒，累我主公割须断袍，险些命丧汝手，今日战败被擒，岂能留你！”蒯越又道：“各为其主，不得不发耳。”明听闻此言，想起袁绍战败，曹操收陈琳时一景，陈琳就曾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曹操便由此赦了陈琳，如今蒯越亦如此讲，吾岂不如曹操焉，又蒯越乃荆襄名士，且善内政，北方初定，正是用人之时。想到此处，胡明便曰：“蒯异度诚心来降，明受宠若惊，快快请起。”蒯越道：“人言胡子昊以仁义治天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也，越诚心拜服，愿效犬马之劳。”见陈到立在一旁又道：“叔至骁勇善战，刘备虽亦为明主，却不免有小人之嫌。观北地王待人以诚，仁德播与海内，何不与越一道共事之，亦不失同殿为臣之谊也。”陈到乃豪杰之士，孰轻孰重自然分晓，见蒯越已降，胡明的确气度不凡，又坐有九州之地，其势不可限量，不由抬头望胡明看去，只见胡明眼中真情流露，无丝毫掩饰之意，噗通一声跪拜于地道：“北地王不计前嫌，到若再不知好歹，却与痴人何异。今日诚心归降，愿主公收讫！”言罢，泣不成声，叩拜于地。胡明见陈到回心转意，心中大喜万分，亲将陈到扶起道：“孤得叔至，何愁天下不得矣！”贾诩这时方自后走出道：“诩若不以言语激之，叔至如何肯降，主公岂能表露真情矣！”胡明佯怒曰：“贾文和欺我，当受三十军棍！”贾诩亦佯装告饶道：“此三十军棍下去，诩不得生矣！”众人相视大笑，明遂得陈到、蒯越。

　　却说陈到、蒯越双双归降，河北军大获全胜，败军逃入宛城，马良大惊。问及陈到、蒯越，败军报曰：“陈到与军师双双被擒，生死不明。”马良急令四门紧闭，使人快马飞报徐庶求援。又派出数十斥候，一来打探陈到、蒯越性命如何，而来打探河北军动静。不日斥候回报陈到、蒯越已降，胡明尽收降兵，大军增至十万，不日便来取宛城。马良焦头烂额，欲退出宛城，又恐日后刘备怪责，只盼徐庶派出援军解宛城之危。

　　胡明于鲁阳整军三日，便议发兵宛城。陈到曰：“马良足智多谋，到愿引一军说马良来投，以报主公厚恩。”胡明大喜，即令陈到为先锋，引军两万来说马良。贾诩谓道：“马良乃荆州名士，人言‘马氏五常，白眉最善’。叔至此去，恐徒劳耳。”胡明道：“马良之名吾早有耳闻，知其乃忠义之士也，若强取之，恐更难使其归降。今北方初定，各郡人才匮乏，陈到若能说降马良，实乃大功一件。为今之计，亦只有使叔至前去一试，若马良仍是不降，吾便亲往之。”贾诩道：“主公既有说降之意，何不令蒯异度与陈到同往？”胡明从其言，命蒯越一同前往，蒯越欣然接受。

　　军马早到宛城，陈到唤马良答话。马良见陈到、蒯越二人，心甚恨之，道：“良原本以为汝二人乃忠义之士，绝无背主投敌之举。却不料汝二人竟皆反复小人，主公待你等不薄，汝二人却有何面目与吾见之！”陈到惭愧不已，蒯越却言道：“季常此言谬矣，非我等不愿以死而报皇叔，实乃身不由己也。自古有云，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我饱读诗书，无一不是欲得他日寻得明主，将平生所学施展，尽得抱负也。如今天下群雄只存北地王与曹操、刘备三人。百余年来，汉室颓废，再无大兴之兆，胡明坐拥河北，开疆拓土，无人出其左右。刘皇叔虽扶汉安刘之心，与之北地王相比，却相去甚远。季常乃明珠耳，何其暗投，不若献了城池，就此归降北地王，不失为明智之举也。”马良闻言大怒道：“蒯异度休放厥词，汝先事刘表，后又事吾主，本已是不忠不义之辈，吾主刘皇叔怜其才而重用之，汝却在此教吾降敌，汝却有何面目在此多言！”蒯越闻言顿时羞愧，只得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季常莫要做那迂腐之人也。”马良破口大骂道：“无耻小人，口中安敢枉称良禽、贤臣乎！”蒯越亦怒道：“若不识时务，城破之时，悔之晚矣！”陈到却道：“季常切莫冲动，异度之言是也，当慎思之。”马良不在多言，反令城上弓箭手乱箭射之，蒯越犹自怒骂，陈到却抢拉住蒯越引军败兴退去。

　　明知马良不降，心中却也不悦。只得引军至宛城，摆开阵势。赵云欲率军攻城，明却道：“且唤马良出来，吾亲与之一言。”赵云得令，单骑至城下喝道：“城上休放冷箭，我家主公但请马季常出城答话！”马良知胡明亲至，却不惧有诈，引亲随二人出得城来与胡明相见。明见马良仅三人出城，命大军后退二里，只命赵云为伴来见马良。二人相距不过十步之遥，马良道：“两军对阵，恕良甲胄在身，不能行礼也。”明道“马季常不失儒将之资，明钦佩不已。若愿屈尊归降，明三生有幸也。”马良道：“忠臣不事二主，良读圣贤书，却不似陈到、蒯越之徒，背主求荣！”明却道：“季常此言差矣，自古贤臣择主而事，忠君固然乃首要德操，然忠君只忠一人，若然冥顽不灵便为愚忠。明以为，忠者，当忠于国，忠于民，正所谓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汉室历四百年至今，群雄割据，民不聊生。豪强并起，无不是以自为主，而视芸芸众生为草芥。自桓、灵帝起始，先有阉党专权，后有何进乱政，至董卓时更有十八路诸侯中原逐鹿，百姓深受战祸，十室九空。明虽不才，愿以此残躯，廓清寰宇，使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兴我华夏威名。季常经纶满腹，乃当世名士，应以天下苍生为念，实不该愚忠与那刘备，今日我大军压境，一旦城破，玉石俱焚，季常纵有宏图大志亦无法施展矣。”马良道：“人言胡子昊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然良却以为汝皆巧言令色也。”赵云闻言大怒道：“马良休得放肆，我家主公不忍杀汝，汝竟得寸进尺！再有不敬之言，休怪赵云手下无情！”马良冷笑道：“一莽夫耳，吾何惧汝！”赵云顿怒，欲上前斩了马良，却被胡明拦住道：“子龙莫要动手！马季常乃君子也，不可怠慢。”赵云乃住，只恨恨盯着马良。马良又道：“北地王有扭转乾坤之志，良实钦佩。若良所料不错，刘备、曹操皆非北地王之敌，十年上下，北地王定可达成所愿。”胡明道：“季常既知如此，何不与叔至、异度一般。”马良道：“刘皇叔以礼待吾，良绝不做那背主之事。今宛城势孤，良自知非北地王敌手，愿以身家性命换一城百姓安危。待良死后，北地王可将吾首级取下，宛城无大将守城，见吾首级自可献城，只北地王切不可伤及无辜。”言罢，抽出佩剑自刎而亡。亲随二人待要拦时早已不及。明却也未曾料到马良竟会拔剑自刎。见良横尸当场，深懊悔之。只得依着马良之言，命赵云取下马良首级，至城下劝降。城中守将早见马良自刎，又见赵云提着其首级，知再战无益，打开城门献了宛城。明令人盛殓马良，葬于宛城西南，以表其忠。后天下大定，明思马良之死，追授马良为忠侯，其子马秉荫其爵。

　　马良自刎，胡明尽得宛城，新野守将傅士仁主动来降，明闻其名，恨其后世投吴，导致关羽兵败，欲杀之。却被田丰阻拦。明怒责之，因其懂水战之法，令其往韩州马韩郡为郡守不提。胡明留田丰、臧霸守宛城，择日班师返回邺郡。却不知此番回去之后，又有何事发生，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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