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终于当官

　　最终，嬴政突然开口，打破了客栈的压抑，那声音很平静，或许是皇帝当久了，早已习惯了喜怒不轻易外露。

　　“朕见那孩子的那几次都是在离他较远的地方，不太能看清他的脸，脸型确实和你挺像，不过那时他出疹子，所以朕没能看清他的脸，那时他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孩子，也就是你失忆后几年后的事，而今回想开来，朕也难确认那孩子是不是你，如今你长大了，更难辨认了，唯有那玉佩，多年不变。李倾的情况朕了解了一些，不可能是他，所以，朕愿意相信你一次，就凭，迄今为止，朕看人秉性的眼光还从未出差错。”出于谨慎，嬴政又继续道：“那么你能一一道出这些年你曾多次进宫的所作所为么？”

　　祭行了个礼，一脸严肃答道：“可以。”于是便向嬴政一一道出了宣宫曾在酒后对他讲过的自己的经历，讲完了那些故事，祭抬头，见嬴政面无表情，那一瞬间，祭几近窒息，只感整个屋子里的空气将近凝结，祭僵在那里无论怎样偷地察言观色，也看不透嬴政此时内心的反应，直到嬴政开口，他才松了口气。

　　“确是如此，很好，那朕问你，你可愿意入朝为官？”嬴政这番话刚落，祭便心跳加快不能自拔，突然涌上的激动使他几欲跳起来，他最终按捺不住甜甜地笑了：“好哇，好！”嬴政盯着祭坦诚的脸，内心暗暗萌生一丝欣喜，又很快被担忧覆盖，不过很快，那阵担忧便化为乌有，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儿实则并没有他所见的表面那般单纯，这大智若愚的孩子，总有一天，会有大出息的。

　　于是他便淡淡一笑，但语气依旧平静若止水：“那么今日便随朕返回咸阳，明日起就正式任职，近来廷尉的位子正好空着，找人代管，如今也终于找到合适的人选了，朕就任命你为廷尉吧。”“咩？！廷尉？！”祭一听顿时怔住，差点语无伦次：“为……为何……”“你不喜欢么？”嬴政并无怒意，却令祭惊慌下跪叩首：“草民不敢！”“这没什么……”嬴政轻轻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你对宫中的官职了解不多，通过朕对你的印象，想来想去，朕觉得也只有这个官职最适合你了。再者，你不是法家后人么，且熟知大秦律法，精通法家三派，从这点出发，这官职倒真是再合适不过。”

　　“陛下能否……安排个武官……”祭长跪不起，继续道，心脏几乎跳出来，直觉却告诉他嬴政不会生气。嬴政听后略微惊讶：“莫非这些年来你还修习了武功？”说罢，嬴政再次打量着祭，很快又恢复平静，继续道：“可是，依朕看，如今的你性情虽与当年判若两人，却依旧透漏着文官气质，你太心善，初上战场绝对接受不了成千上万人命瞬间陨落尸体化作白骨的场面，你狠不下心，况且，你最擅长的不是武功吧，可以看得出来，虽然你像个乳臭味干的孩子般闹腾，但静下心来却可办成不少难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祭听后一阵憋屈：“陛下有所不知，草民现在这副窝囊样子，全是因重伤在身，草民擅长匕首，若痊愈，功夫不会让陛下失望。”嬴政犹豫了片刻，若有所思道：“可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武官，武官人才极多，或许你在他们之中很平庸，不会像你想的出类拔萃……若你仍执着认为武官适合你，那么痊愈后和回归的蒙恬比一场吧，若能碰到他一下，不管哪个部位，朕都会答应你这要求，在这期间你就先做廷尉吧。”

　　“遵命，谢过陛下。”祭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叩首，同时心里仍存一丝不爽：蒙恬真的有那么厉害么？这么说反而显得我很弱，有一种被小瞧的感觉……不过终于当官了，好歹是个大官，其实也不是很讨厌，做做看吧，于是，很快地，那股不爽便暂时被当官的喜悦给冲刷下去，抬起头来的他再次露出甜甜的笑。

　　这笑，令旁观的枫雯和子婴一阵心安，同时，又令枫雯一阵费解，祭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为了自己当官的梦想而利用别人的过去抢去别人的身份的人呢？雷源祭，他是个凡事总不由先想到身边人的孩子，绝不是现在那表面上那样，不顾他人感受，在这事真相未知之前绝不能让宫儿哥哥知道，他知道，心里一定会不好受吧，他们如今的关系已经够尴尬了……

　　而此刻，跟踪他们到达客栈，已伫立门外多时的宣宫神情被阴影遮住，使人难以看清，他静得渗人，默然转身，轻轻走下楼梯，脚步，每迈一步，似乎都暗藏着一份沉重。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快，他便行至一车夫面前，掏出钱放置车夫手中，语气很淡，很温和，却足以伤到人：“咸阳，跑快点，拜托了。”车夫并未太过注意宣宫的神情，收钱后立即露出一张陪笑的脸跳上车，友好示意宣宫坐上来，宣宫坐上后，牛车便被车夫赶快了速度，朝咸阳进发了。

　　出客栈后，子婴回眸看了眼枫雯，亲切一笑：“看到阿源当官而自己无任何封赏不免会有点小小的不甘吧，没关系，我突然想起了有阵子父皇一直在为给亥儿找师父发愁，难得眼前有这么一位才德兼备的女子，才不被重用岂不可惜？改天我向父皇说下这事，相信他会准许的，他对你的印象很好，他说，他认出了你就是十年前与他在集市上碰面的女孩子，这些年来你倒没多大变化，尤其是那眉宇间，还有那依旧扎着的辫子。”

　　枫雯早已愣住，眼前的一切在枫雯看来是如此不真实，却又真是现实，于是再次提醒自己这就是现实时，她的嘴角已微微上翘，挂起难以抑制的喜悦，惊讶道：“真的啊？女子也可以拥有个职位？”子婴笑着温和道：“可以，如果女子都像你这般才德兼备又敢于闯荡的话，当然可以。”枫雯一听激动万分，忍不住突然握紧子婴的手胡乱晃：“太好了太好了！”子婴被枫雯这样子弄得一阵为难，微微皱眉，欲言又止，枫雯猛然反应到了子婴的为难，忙松手，脸颊瞬间红透，子婴倒是没太大反应，只是满不在乎地笑笑，示意没关系，枫雯不好意思地笑了。

　　而这场景，竟被祭撞见了，祭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白眼再次扫向子婴，子婴见状，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这反映更是令祭火大，祭连挥刀砍人的心情都有了，面对这一脸孩子气的祭，子婴不仅没危机感，反而凝视着这么一对，感觉他们很幸福，起码，此时真的很幸福。

　　“不打扰二位了。”子婴说罢，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祭再次恢复一脸甜甜的笑，紧握枫雯的手，声音极温柔，激动不减：“来，丫头，继续逛吧！”不料枫雯凝视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令他一阵不安，他尽量让自己无视这细节继续笑，可枫雯那突然脱口而出的一句令他的笑容最终僵在脸上：“阿源，我希望你我之间可以坦诚相待，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听不懂丫头在说什么。”面对难题祭本能地逃避，不料这次枫雯揪住不放，继续道：“你不是……那种人……”“丫头……”祭凝视着枫雯的脸，那笑容终于渐渐收敛。

　　长发随风打在他姣好的侧颜上，心随长发被风缭乱，他静默风中，那晶莹的眸子，再次变得复杂，令枫雯难以看清……

　　在这之前，有一幕，是枫雯未看到的，那便是，他兴奋之余的一声轻叹……张子嫣和李倾……她死了，一尸两命，他亦随之而去，临死还未恢复记忆，就如此悲哀地度过了一生，终于当官，然而，这仕途的开端，为何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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